短篇創作〈獻給母校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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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怪人很多。

 

負責搗亂和搞笑的屁孩男生組合,又吵又髒,心智年齡大概只有十歲左右。看似與這類人相反的是自以為成熟懂很多的老成男,個性陰沉愛獨處,平常愛偷聽同學聊天,然後在一旁爆出一句透露自己懂很多內幕的話。

 

小混混類也自成一團,平常大多在跟外校的人廝混翹課,光是氣質就和我們這些市井小民學生格格不入,但他們和班上同學相處到沒太大問題,大概是因為還沒正式作為黑道出道吧。書呆子和素食男也是有點特別的存在。我們班瘦弱蒼白的書呆子男,並不像書呆子女那樣受歡迎,而是比較像營養不良的宅男,身邊有一到兩個平常一起行動的朋友,彼此之間話也太多。

 

素食男是因為宗教原因吃素的男生,他帶點喜感又理小平頭,綽號是和尚,屁孩男生組合不時會偷餵他吃肉。還有擅長模仿的動漫宅宅,他是屬於在男女之間都很受歡迎的同學,很會學各式各樣的聲音或用留聲機等唱腔唱老歌,也是最常直接用言語表達對學校體制不滿的人,有點類似革命軍的反叛角色吧,難怪深受大家歡迎。

 

女生也不惶多讓。班上最有活力、最愛表現的戲劇女王帶有諧星的特質,人緣很好,也很積極和老師互動,但她過於老成,比起國二生我覺得她比較像大二,所以我還是覺得她很怪就是了。擅長打扮的精緻女生小團體不用贅述,就是大家腦中浮現的那樣。比較怪的是獨來獨往的運動健將,她似乎在小學時學業體育等各方面表現都很優秀,進入國中不再名列前茅,奇怪的是大家都知道她平常非常努力卻仍沒有好結果,這讓她總是散發出一股陰沉的悲壯感,同學們也不太敢接近她。

 

還有冷知識怪人團體。由兩到三個戴厚重眼鏡的女生組成的小圈圈,硬要說的話,她們的氣質比較偏向中性,喜歡探討無用的有趣知識。差點忘了,還有光是外表就極度帶有威嚴的「自稱」風紀股長,她富有正義感和對秩序的熱愛,平常班上太吵她就會以和事佬之姿叫大家安靜!不過她太愛管閒事又很俗,喜歡擺出一副我比你們成熟的樣子,大家普遍不是很喜歡她,分組時她常落單,男生更是愛鬼吼鬼叫戲弄她。

 

我每天觀察著班上這些奇形怪狀的拐瓜劣棗,當然不是因為我有偷窺癖,主要是為了排解不得不每天待在這間採軍事化管理的 S 國中的不爽與悲憤。明明是一間公立學校,卻只因為歷史悠久加上高層食古不化,把學生當成軍人管理,每天從外套拉鍊有沒有拉好、有沒有穿制服外套,到看到主任有沒有問好這些無關緊要的芝麻綠豆小事都是管理範圍,而且完全依學務主任獨裁者的個人偏好和心情決定,和嚴格管理的私校沒兩樣。他一手打造獨裁統治的帝國,大熱天讓全校在操場罰站或訓話個一小時都是家常便飯,眾學生早就恨他恨得牙癢癢的,就連老師也沒有插手的餘地。

 

我坐在教室百無聊賴的聽數學課,這老師我也不喜歡,還剛好是級任導師,真煩。我想到早上被迫站在陽光下聽獨裁者和腦袋裝水泥的教官講廢話,那些不知道來自幾世紀以前的守舊言論和命令式的語句,再加上現在還要被關在教室,我憤怒得血液簡直在沸騰。我的內心充滿仇恨,總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教訓這些讓人厭惡透頂的大人和學校體制,如果學校整個燒掉不用上學,或甚至弄得我們大家都要轉學就太好了。

 

對,就是這個。我要怎麼把學校燒掉或炸掉呢?

 

寒假快到了,想在不造成人員傷亡的情況下把學校燒掉,說不定行得通,只是光靠我一個人大概沒辦法。那第一步就是招募有志之士,要找到怨恨獨裁者和這間學校的學生不難,困難的是有誰能被說服和我一起燒掉學校還不會去跟大人告密或臨陣脫逃?

 

據我對班上同學的觀察,通常獨來獨往的孤狼類型要先排除,這類人看似帶有叛逆的味道,但那通常只是面具或表象,內心在想什麼根本沒人知道,突然來個大爆發或做出與人設不符的行徑的機率非常高。另外,我要找聰明冷靜和大膽的人,如果具備駭客技巧就更好了。我在腦中構思的計畫不難執行,想引發火災很容易,但我希望引發的是更大規模、難以撲滅的火勢,大到必須要停課的地步。

 

最明顯的第一選擇當然是動漫宅宅,但我懷疑像他這樣平常就這麼明顯的把不滿傾洩而出的人,反而對行動沒太大興趣。其實我注意書呆子男 Z 很久了。他看似柔弱書生,但電腦課時老師交代的作業他都一下就完成了,接著就開始不知道在打些什麼東西做自己的事又不太想讓人發現,有人經過就切換畫面,所以我懷疑他其實電腦超強。如果是這類駭客天才,說不定帶有一絲反骨的氣質。

 

所以我首先接觸 Z,某次電腦課經過時把紙條放到他面前,再裝沒事快速回座位。

 

「你有興趣和我一起把學校燒掉嗎?只是個小玩笑,看完撕碎丟掉。我的 (某加密通訊軟體) ID 是 xxx」

 

我看見他看完紙條瞪大眼睛往我這邊看,我回到座位稍微用側臉看他,馬上裝沒事又繼續做電腦作業。忘了說明,我在班上應該不會被歸在怪人那一類,我就是一個無顯著特色、極其普通的國中女生,不管是穿著、個性還是學業成績都非常平庸,這種沒有特色的特質反而有助於我融入團體,和 Z 平常也沒什麼交集,他會這麼驚訝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確定 Z 一定知道我提到的加密通訊軟體是什麼,這是為了不讓事跡敗露的安全措施。我等到放學回家後才打開,看到 ID 為 jellyfish498 的人要求傳訊息給我。這個通訊軟體沒什麼人知道,我幾乎可以確定是 Z。核准要求後,我看到他馬上開始輸入訊息:

 

「你是 X (我的名字) 嗎」

「對 你是 Z 吧」

「嗯 你今天講的是認真的嗎 應該不是玩笑吧」

「是認真的 一直在想要怎麼整學校那些人 很想把學校燒掉」

「你看不出來是會想做這種事的人」

「你要去跟老師告狀嗎」

「沒有 我對那種事情沒興趣」

「所以你對於把學校燒掉有興趣...嗎?」

「但我跟你不熟」

「我知道這樣很尬 但我構思計畫時第一個就是想到你 你電腦其實超強對不對」

「可以讓我想一下嗎」

「好」

 

Z 的反應很合理,這也難怪,因為我跟他講過的話大概不超過三句,但他從頭到尾沒有拒絕,表示還有機會。至少他沒有立刻大驚小怪或一口回絕說什麼你瘋了嗎這是犯罪行為很危險之類的,代表他猶豫的點不是道德或法律問題。

 

我先去洗澡,回房間後看到 Z 很快又傳訊息過來了:

 

「你怎麼知道要用這個通訊軟體」

「這查一下就知道了啊 這是市場上最安全的 即使犯罪資料也不會被政府查到」

「是沒錯」

「所以...?」

「我想先聽你的計畫 太危險或可能曝光我就不參與」

「我主要是想借助你駭客的能力 計畫當天把學校和周遭的監視器弄故障」

「就這樣?」                        

「太簡單了嗎哈哈」

「是不難」

「我果然沒看錯人」

「不要跟別人講」

「我不會啦 然後讓學校失火的部分我還在想 燒化學教室或某幾間教室感覺很快就會被撲滅 我在想比較好的方法是放定時炸彈+酒精 這樣規模比較大 也比較能控制時間」

「你要去哪裡取得炸彈」

「我是有查到網路說暗網可以買到炸彈 但我不知道要怎麼去暗網」

「所以買不到炸彈的話 你打算就是隨便燒一下嗎」

「也只能這樣了」

「你對學校的怨恨就只有這麼一點嗎」

「我超恨的好不好!你應該也是吧 要不然你不會還在這邊跟我聊這麼久」

「是沒錯 你到目前為止猜的都對 我也很討厭這間學校」

「但你成績很好 很厲害」

「其實我駭進學校網站好幾次 有時候進去偷改成績也沒人發現」

「喔?!原來你是個壞男孩 我眼光真好」

「反正又沒被發現」

「果然是聰明人」

「好喔謝謝 你剛講的炸彈 我可能有辦法」

「喔喔???」          

「我平常有在幫人駭入一些網站 那些人都是比較屬於灰色地帶 也有一些駭客朋友 說不定有管道可以取得炸彈」

「天啊真假」

「我先問問看 你詳細跟我講一下計畫 炸彈的方案」

「我預計在寒假結束前兩天 (前一天是返校日會有人) 先把學校跟周圍的監視器都弄故障 然後晚上大概七八點潛入學校 每間教室放一顆炸彈跟酒精 (每間教室都有) 如果有 100 顆是最好 因為還要把禮堂跟視聽教室那些都算進去 不行的話至少 50 顆 希望每一顆都是可以把一棟兩層樓平房炸掉的那種 放完之後就回家 然後預計半夜兩點同時引爆」

「你的計畫還真縝密 只差沒炸彈」

「你這是在諷刺嗎哭」

「沒有 只是指出最明顯的問題 但這流程不錯」

「哈哈謝謝 對了 我在想還要再招募一個放炸彈的志工 我預計是我跟那個人合力去放 你就待在家待命」

「喔好啊 那你有人選嗎」

「我在想是精緻女生團體的 M」

「她跟那個團體調性是比較不合沒錯 感覺蠻大膽的 但她會有興趣嗎」

「她除了大膽以外 也有點該說是古靈精怪嗎?感覺有機會」

「嗯嗯好啊 但要小心」

「好 我明天也是用紙條問她」

「那我去問炸彈的事」

「好喔感激不盡」

「不會 我也想整這間學校很久了」

「果然是駭客的正義制裁嗎」

「沒那麼高尚 只是單純不爽而已」

「我也是 那我先下囉」

「好 這段對話全部刪掉喔」

「OK 掰」                                        

 

對話已刪除

 

我不敢相信一切這麼順利,Z 果然是個天才駭客,精緻女生團體的 M 看似是意外人選,但她有一股放手一搏和不管後果的率性,所以我想招攬她。隔天某節下課我看她去廁所趕快跟上去,等她出來洗完手把紙條給她,她一臉狐疑,一看到紙上的字眼看就要大叫,我趕緊做出噓!的手勢,她才趕快點點頭把紙條收進口袋。在她的紙條上,我多加了「回家再傳」,怕她太興奮或不夠謹慎在學校傳訊息被發現。

 

回家後,我看到 M 傳訊息來了:

 

「嗨~ 我是 M 今天收到紙條超驚訝!這是整人遊戲嗎」

「嗨 M sorry 嚇到你 這是認真的」

「喔喔喔 有計畫了嗎 真的要放火燒學校嗎」

「其實嚴格上來說是用炸彈 目前是我跟 Z」

「是喔 好難想像的組合」

「哈哈真的 所以你有興趣嗎」

「當然有啊 你別看我這樣平常看起來沒在思考 我也是討厭這間學校很久了 都沒辦法盡情展現自己 超煩的」

「沒錯沒錯 目前計畫是 Z 負責駭入監視器+取得炸彈 我跟你負責擺放炸彈跟酒精 這樣你 OK 嗎」

「可以啊 我最喜歡這種刺激的事情了」

「太感謝了 目前預計在寒假前兩天的晚上執行 但現在還在等他消息 他說平常有在幫人駭入網站 有認識一些比較灰色地帶的人可能會做炸彈」

「哇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好猛」

「你真的可以嗎 不行的話也沒關係」

「可以啦 反正我只是負責放而已不是嗎 而且跟你一起?」

「嗯嗯對」

「但真的蠻訝異~ 平常沒什麼和你講過話 看不出來你會策劃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雖然大家都很討厭這間學校就是了」

「哈哈 Z 也講過類似的話」

「所以現在就是先待命?」

「嗯嗯對 等他有回覆再跟你說 到時候再看要不要開群組」

「好唷~~」

「對了在學校盡量不要聯絡 真的要的話就用紙條然後看完馬上撕碎」

「沒問題 不過我們這三個人的組合也不會有人想到我們有交集吧」

「哈哈的確是」

「那就先醬?」

「嗯嗯好呀 掰囉」

「掰掰」

 

對話已刪除

 

一個禮拜過去,Z 都沒有傳訊息來,基於沒事不要聯絡的原則,我想大概是還沒處理好吧,而我們在學校仍表現得和以前一樣不熟。期末考前幾天,正當我在桌前衝刺著不熟悉的科目時,手機傳來通知訊息,是對話停留在一個多禮拜前的通訊軟體。我的心情振奮起來,馬上點開看,果然是 Z。

 

「我找到要幫我們做炸彈的人了 他是我客戶認識的人 很會做爆裂物 反正就是我幫客戶駭入一些網站 他再付錢給認識的人 換取做炸彈 大概是這樣」

「喔喔喔喔 太強了 請接受我一拜」

「太誇張了 這只是我平常在做的事情 根本不用花什麼心力」

「好喔 所以炸彈會有幾顆?你有跟他講時間嗎」

「當然有 他說這個期限 100 顆有點困難 但 60 顆左右應該可以 威力很強 做好之後會裝在行李箱 你們再去接手 我在想到時候是從側門那邊比較方便 我會把那邊的監視器弄故障 放好之後通知我 我會用監視器確認 半夜兩點我再引爆」

「太棒了 我去跟 M 講一下 要開群組嗎」

「應該不用 我想說聯絡越少越好 這樣即使被發現也找不出我跟她的共通點 你傳達就好」

「沒問題 再次感謝」

「不會 我反而覺得自己沒做什麼 你們實際執行比較重要」

「就等待好戲上場囉」

「嗯 那就先這樣」

 

對話已刪除

 

接下來事情進展得很快。我跟 M 講炸彈有著落了,然後請她當天記得帶全黑的衣服來換,還要有面罩把臉遮住,就回去準備期末考。學期最後一天,我仔細逛了學校一圈,確認要放炸彈的教室和各處室,接著就放寒假了。時間一轉眼就到約定的日子,前一天 Z 說炸彈會裝在兩個黑色行李箱放側門,他把周圍的監視器都處理好了,側門和每間教室和各處室的門都已經遠端解鎖 (果然是天才駭客啊,真厲害),也確認過那個時段警衛不在。

 

當天我跟家裡說今天要跟同學去圖書館念書會晚一點回去,帶了手套、頭套和全套黑色衣物,晚上七點和 M 在側門會合。我遠遠就看到比我高一個頭的 M 向我揮手,趕緊叫她不要這麼張揚。

 

冬天天黑得早,側門所在的巷子平常除了學生沒什麼人會經過,我們就直接在校門外把頭套和黑色衣物換上、戴好手套,一人拉一個行李箱進校門。接下來是和時間搏鬥,我們要速戰速決,減少被人發現的機會。我們首先從最近的一樓各處室和教室開始,一個人拿手電筒,另一個人負責放炸彈,一間放一個,教室一律放在講台上。本來計畫要把放教室儲藏櫃的酒精拿出來放炸彈旁邊,但為了節省時間就免了,反正爆炸的時候應該也會燒到。接著爬上二樓重複相同的動作,然後是三樓。

 

我們學校一個年級有八班,總共三個年級,這樣才用掉 24 顆炸彈,其他學務處、教官室、教務處、警衛室這些是一定要放的,化學教室、視聽室這類大教室也不能漏掉,大禮堂、體育館和游泳池在同一棟,我打算把炸彈放門口炸開時殘骸剛好可以把入口堵住,畢竟我的目的是讓學校無法運作、學生必須轉學到其他學校上課,如果教室不能用,這類大型空間可能用來當替代教室,我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最後剩下的炸彈就放廁所,這樣就差不多了。

 

我和 M 作業時幾乎沒有講話,繃緊神經在一小時內就把炸彈放完,比想像中還快。我們拖著兩個空行李箱放回側門 (待會有人會來回收),傳訊息跟 Z 說炸彈都放好了,然後脫下一身黑衣恢復成正常國中女生的樣子,彼此相視一笑還擊掌,各自分頭離開後,我才鬆一口氣。

 

回家後疲勞襲來,馬上倒頭就睡。

 

隔天一早醒來,我聽到我媽在大聲嚷嚷,還有電視新聞播報聲,我知道計畫成功了。我慢條斯理的刷完牙洗完臉,還沒踏入客廳就聽到我媽說你們學校失火了!現在還在燒,好嚴重喔,聽說是爆炸。

 

我轉身看向電視畫面,我的學校 (不,該說它是監獄) 陷入一片火海,每一棟校舍無一倖免,熊熊烈火和黑色濃煙不斷竄出,出動了好幾輛消防車和雲梯車仍滅不了火,那曾經名為學校的建築物部分已面目全非、傾頹不已,和廢墟沒兩樣,末日般的景象看起來像是神的制裁。所幸起火時間為半夜,校內沒有人,似乎沒有人員傷亡,只是起火原因待釐清,不排除人為縱火。每一台都在播報這則驚天動地的大新聞,大概沒有人會想到這是出自國中生之手。

 

我露出勝利的笑容,自從進入這間學校以來的滿腔怒火獲得紓解,我想像著那些討厭的獨裁者、校長、教官和老師的嘴臉,真想看看他們現在的表情。即使學生轉學他校,這些校內人員也不可能跟著轉職,沒有這間學校給你們管理,你們這些惡霸就等著失業、進而消失在教育界吧。

 

我打開手機看到班上的群組炸開,當然不是我們用的加密軟體,而是大多數人使用的那款。原本班上沒什麼交集的各色怪人和不同團體大家紛紛參與討論,這事件意外成了班上的黏著劑。驚呼著天啊!靠杯,學校炸掉了!你們有看到嗎,現在第幾台有獨家畫面!太猛了,這是真的嗎?明天就開學了,這樣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去學校了?爽啦,這是學校那些人渣的報應嗎?獨裁者必亡!!

 

這座罪不可赦的學校機器就這樣瓦解,校舍面目全非,要重建看來沒那麼容易,真是大快人心,看樣子是不可能回學校了。如我所料,下午就收到老師通知大家明天暫時停課,等待進一步通知。

 

雖然當天中午前火就滅了,但沒有一間教室是完好的,體育館的入口也被炸到堵住,只剩操場可以用,但總不可能在操場上課。由於這件事情嚴重到上了全國的大新聞,而我們也成了大家口中失去母校的流浪學生,完全是無辜的受害者,教育部 (應該是) 趕緊安排我們新學期暫時到附近的學校就讀。想當然爾我們被拆散,近六百名學生打散到 20 間國中就讀,這樣每一所學校和班級的負擔也不會太重,我們成了難民轉學生。

 

周遭人們和媒體說著我們多可憐,沒了學校就像沒了自己的家鄉,但沒人知道全校學生大概都偷偷的歡欣鼓舞:這場有如天降的災禍,把我們從恐怖統治中拯救出來,這不是奇蹟是什麼呢?我們獲救了。除此之外,新同學當我們這些「倖存者」是稀有物種,總巴著我們分享關於母校的事蹟,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班上受歡迎。

 

我跟 Z 和 M 被分到不同學校,到國三畢業後也再也沒有聯絡過,當時的短暫交流有如夢一場,似乎從沒發生過。只能說 Z 的駭客技巧實在太高超、炸彈門路也太高明,根據後來的媒體報導,據說用來炸學校的炸彈雖然是人工製作,類型卻極其常見普通,從殘骸和碎片也很難分析和追查出來源。至於監視器故障一事,只知道有駭客入侵惡意破壞,卻無法追溯來源,甚至有媒體開始追究壞掉或無法正常運作的監視器對犯罪的影響。相關當局仍查不出兇手,盲點在於沒有人認為國中生有辦法執行如此龐大的犯行,警方懷疑的犯人是構思縝密的團體或甚至恐怖組織,殊不知大膽簡單的計畫往往是最有效的。

 

這樁發生在這個國家有史以來最大宗的校園爆炸案,眼看就要成為懸案。爆炸規模如此龐大卻無人傷亡,兇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傾頹的校舍、曾經承載許多校友回憶的校園不再,S 國中恐怖統治的歷史就此畫下休止符。

 

這是我們三人代表全體學生獻給母校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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