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難過上一種看來的生活。
隔著窗戶,隔著屏幕,隔著流言蜚語,隔著宏大偉闊,隔著每一個我們不曾親身經歷的地方——對不起,我們沒辦法過上一種,自己都不熟悉的生活。
無論我們怎樣認為,沒有到過的山,并不會成為我們「到過」的山。
那么,我該去格陵蘭島上,去過一種陪伴海風的生活嗎?
我想,不會如此。但我又不愿意輕易反駁,因為生命中的應和,不是反駁。如果我們不小心得到一種意外的回應,先別驚訝,很可能只是我們弄錯了前方的標記。
我不會去格陵蘭島。
我也不會去南極。
無論到哪里,我都很怕冷。
但在自己的被窩里,我總是第一個暖和起來。
如果不計較各種不便,我要說,公園是一個讓人放松的地方。但我沒辦法忽視這些不便,所以我也只是偶爾走上一走。當我不期待它的時候,我總是不會失望。但若是我希望,一直如此,那么就連鋪好的地磚,也會在腳趾前方翹起。
看著四周,我知道,這就是我的生活。
我沒辦法去往一個只知道名字的地方。我可以像中島美雪所言那樣,借遍所有朋友,買下一路的機票。但我和她一樣,只是醉倒在身邊的公園,看著麻雀跳來跳去,像是在吃著什么,又好像只是為了讓自己更快樂一些。但這并非是在隱喻一種不快活。生活沒有那么多傷感,更多的時候,我們只是在自定義的時間中,一點點磨去棱角,退回原點,然后發現自己——好像也沒那么不快樂。
起碼,我是這樣想的。
出生在什么地方,成為什么樣的人,可能是由自己選擇的,起碼我們可以相信,或許出生之前的那個小靈魂,真地在半空中仔細挑選過父母。
「這個,嗯,胖了一點;那個,哦,瘦了一些;還是他,或者是她,哎呀,不管了,就這樣吧,就這樣一生吧……」
你看,很有意思吧。
但你愿意就這樣相信嗎?
還沒有體會到人生陰影的你,可能并不會這么早地相信。而沒有經歷過這一切的你,也不可能這樣早相信。
所以,無論怎樣,公園里總有向外走的人。
我就這樣想著自己,想著生活,想著所有看來的快樂和悲傷。
然后發現自己似乎又走在公園門口,然后忘記了自己是在進去,還是就要出來。
我應該憑著自己的饑餓程度去判斷。餓了,大概就該回去。還不算餓,或許只是剛剛出來,還沒走完一圈。已經低血糖了——這不大可能——我想,我站在這里,仍然有一種從容的閑暇。
秋雨一場,葉落如雨。到底是誰更像誰,我想著這樣無道理的問題,決定還是回去。我沒有堅持什么理由,而是感覺自己更喜歡那個溫暖的被窩。冬天的寒冷,讓我們在被窩里的幸福,多了半成。毫無成本,幸福翻倍。
這時候,還可以再打開電視,看看遙遠的格陵蘭,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消息。
你要知道——其實沒有什么命令,這只是一種強調的語氣——生活從來都是可以松快下來,就像夏天里,一件寬松到露肉的背心和短褲。在自己家里,脫去所有約束。寒冷離開了夏天,但清涼的晚風,仍然會讓我們的幸福翻倍。
我想著這些,覺得格陵蘭也會流行此時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