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你看看,在工作上有沒有進展。」電話那頭是我朋友小柔(化名)的聲音,語氣裡藏著不安和期待。小柔不是迷信的人,但最近公司調整、職務空缺,讓她開始想多一點可能性。她問我能不能幫她看看牌,想從模糊裡撈出一點方向。

我擺好了牌,讓燈光柔和下來,手指在牌背上停了很久,像是等待一個答案也在等我。牌攤開,圖像像是從深海裡浮上來的碎片。第一張牌顯示的是一位身著正式的上司,面容模糊但眼神有一絲溫柔,第二張牌則是家庭象徵:暖黃的燈火、玩耍的孩子、桌上的飯菜。第三張牌深沉而冷,像是夜晚的海,提醒著結局的冷澈。

「牌面表示,她在公司是跟上司有些曖昧關係。」我不想刺破那層薄薄的夢,但牌語這樣說得清楚。曖昧,是微光裡最容易燃燒的部分,既有溫度也有風險。小柔頓了一下,電話那頭傳來低低的吸氣聲。她告訴我她和上司之間那些小心翼翼的眼神、偶爾的加班、在電梯裡短促的問候—每一個細節都像是正在編織的希望。
我繼續說:「但是上司最後還是會以家庭為重,不會跟她在一起的,所以死了這條心吧。」話說出口像是把一枚陰冷的錐子插進了夜裡。牌裡的家庭象徵不是虛設,它像一道牆,隔開了兩個人可能交會的地方。不是每段曖昧都會成為愛情,有時只是兩顆孤單心靈在交會時的錯覺。小柔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努力消化那個事實。
她問我:「那我在工作上就沒有希望了嗎?」聲音裡有一點顫抖,但更多的是不甘。她努力過、加班過,在團隊裡也有貢獻,想要晉升不是錯。牌告訴我的是那段關係的走向,卻並未直接否定她的專業能力。我把牌重新整理,語氣盡量平和:「牌並不是說你沒機會,只是提醒你,別把希望寄託在一段不穩定的關係上。把重心放回你自己,讓成長成為你能掌控的東西。」
空氣裡有一種被抽走的重量。小柔的呼吸漸漸平穩,她像是把一個心事放到桌上,觀察它會不會碎掉。然後她問了一個更膽怯的問題:「如果把事件公開,會怎樣?」那問題像是隱藏在抽屜裡的刀,鋒利且不可逆。
我看著第三張牌。「如果把事件公開,受傷的是她自己。」我說。公開意味著失去控制,職場的規則、同事的閒言、上司的回應,哪一樣不可能讓人傷痕累累?有時真相不是解藥,而是一把暴露脆弱的刀。小柔在電話那端掩住了嘴,像是在忍住要落下的淚。
那晚我們在長談。她回憶起第一次加班時,他在辦公室留的那杯沒喝完的咖啡;那個午後他借她的文件筆記,他的徒手扶起了她掉落的稿紙;他曾在一次會議後對她不著痕跡地讚許。那些溫柔像是薄雪,落在她的心上卻不夠深、也不夠厚。她說她知道上司有家庭,但仍然無法完全放手—那種痛既是自責,也是被渴望牽引的無力。
我建議她想一件事:假如明天辦公室的燈全都熄滅,只剩下她一個人在那裡,她會如何走出來?她想了很久,然後說:「我要靠自己把東西做得更好,不再寄希望於別人的手。」那一刻,她的聲音裡多了幾分堅定,像是經過一場風暴後,仍決定豎起帆的人。
幾週後,她發來簡訊,是一張辦公桌的照片,桌面乾淨,文件排列有序,邊角的一株小盆栽葉子青翠。她寫:「謝謝你那晚陪我。沒公開,也沒放棄努力。想說,我會以別的方式往前。」簡訊短短的,卻像一封回信,告訴我她在收拾破碎的期待,並把精力投回自己的專業。(但我的內心警鈴大作,要是我老婆看到這種短訊,我應該要死十次。)
有時占卜給人的,不是為了給出答案,而是一面鏡子,讓人在微弱的燭光中看清自己的形狀。那晚的牌語終究是提醒:感情與職場雖可能交織,但把命運寄託於不屬於自己的人,代價常常是自我受傷。小柔選擇了收斂那份曖昧的光,將餘下的熱量留給自己的未來。
故事沒有轟轟烈烈的結局。上司依舊回到了自己的家庭,公司的職位最終歸於努力與實力的自然流動。小柔沒有得到那段曖昧的答案,但她得到了更重要的東西:面對現實的勇氣,以及把重心放回自己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