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深夜，從師大夜市變得安靜開始。 凌晨兩點，巷子裡的攤位收得差不多，只剩幾家還亮著燈。滷味攤與生煎包的鹹香，混著潮濕的冬夜氣息。
我進超商買了杯熱咖啡，剛扣上駕駛座的安全帶，後座的門忽然被打開。
一位女學生低著頭坐上車，一手放包包，一手收著傘，大衣下的黑絲長腿順著坐姿露了出來。傘邊的水滴沿著她的指尖滑下，滴落在價值不菲的高筒靴上。 「到信義OO大樓，有勞。」她的聲音細如銀鈴，卻清晰。 這女孩的穿著不像學生，但她身上卻又充滿了學生氣息。 我從後照鏡看她一眼。她看起來不到二十三歲，金絲眼鏡，髮尾微捲，然後最令我驚訝的，是那只扣環閃亮的鉑金包。
那種包我在高價夜店門口看過，從沒想過會出現在大學生身上。 --- 車子往和平東路開，她滑著橘色的iPhone 17，屏幕的光映著清麗的臉龐。 「小姐，這時間還要回信義喔？很遠耶。」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淡淡笑笑：「嗯，朋友那邊。」 朋友。 這個詞在夜裡有時比任何形容詞都更模糊。 一路上我沒再說話。 車內靜得能聽見方向燈的節奏。 她偶爾看著窗外，偶爾打開手機，打字又刪掉。 過了新生南路，紅燈亮起。 她拿起鏡子開始補妝，嫻熟且細膩。 師大的學生與教授我載過不少——在學校趕論文的、打工下班的、兼家教的、教琴的...這樣一身裝扮的倒是頭一回。 我腦中忽然閃過前幾天看到的一篇報導： 「2025 台灣前十大甜心寶貝大學出爐，師大、政大、台大名列前三。」 「知性氣質最受歡迎」、「談吐文雅、學歷亮眼」。 我那時笑著搖頭，以為只是網路話題。 沒成想真的有甜心寶貝坐在我後座，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雨。 車子轉進仁愛路的時候，她撥了通電話。 語氣很輕：「嗯，我上車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到。」 停頓了一下，又小聲說：「不用下來接，我自己上去就好。」 她說話時的語調，柔順卻帶著防備。像是一個知道自己在哪裡、又不想被別人看穿的人。 我沒多問。
身為閱人無數的計程車司機，看破不說破是基本的職業操守。 --- 信義區的那棟高級住宅我知道。 保全制服筆挺，門口種著兩排修剪整齊的月桂。租金貴得驚人，不太像學生能住得起的。 「麻煩您這裡停。」 她語氣客氣得有點過頭。 付錢時，她手上那枚戒指在車燈下閃了一下——簡約、價值不菲。 我找錢給她，她微微一笑。 她下車時撐開傘，雨光在傘面上跳。 那一刻，她的身影在夜色裡顯得既真實又遙遠。 我看著她走進那棟大樓，保全直接幫她開門，連問都沒問。 那姿態像走進某種契約裡，不偏不倚。 雨還在下，車內的廣播剛好提到那份「甜心寶貝排行榜」。 主持人笑著說：「名校女學生最受歡迎，看來高學歷的魅力不只在學業。」 有時候，我們以為學歷是向上的梯子。 可對某些人來說，它只是標籤，一張可以讓價值被看見的證明。 夜裡的城市，有人用知識換工作，也有人用氣質換生活。 生活形式不同，本質都一樣——等價交換。 我踩下油門，離開這我不懂的上流街區。 紅綠燈反射在水窪裡，像一場模糊的夢。 那女孩的背影仍在我腦中，像從螢幕上走出來，又走回螢幕裡。 --- 🎧 今晚播放中：堂娜〈奢求
誰會歡笑 誰會悲傷 我都不在乎 我知道你的將來屬於她 欺騙自己 同情自己 偶爾恨自己 愛不就自私 不然就別奢求
📍 司機筆記 新聞說，師大女學生最受青睞，因為她們有氣質、有學問、有百年名校的底蘊。 萬物皆有價，學習的目的也是為了作更有效率的交換。掙錢嘛！不寒磣。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撐過這座城市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