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大概不知道吧——
我喜歡在你身邊工作。
雖然你只有「長得合我胃口」這個優點而已,
其他部分真是糟透了。
牧場的事情一問三不知,
老是把工作甩給王妃,
不然就是逼我加班趕工。
整天只喜歡花天酒地,
對世子更是無情的可以,
還常常莫名其妙做一些沒有道理的事——
害我被誤會。
……但我還是喜歡在你身邊工作。
每個人都說:
「為什麼不趁著滿身傷痕的時候,讓主子心疼,進而飛黃騰達?」
可對我來說,那些不是我活下去的意義。
我沒想被誰救,也不想被誰賞。
那天從夜衛司回來,滿身傷,睡了三天三夜。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帳本、文稿、和合經還沒整理完。
我不是怕挨罵,也不是怕丟飯碗。
只是覺得——只有在你身邊工作,
我才能盡情放飛自我。
能在文字裡講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想法、
胡思亂想的比喻,
那感覺,就像偷偷在牢籠裡開一扇窗。
你曾經對我說過:
「妳不能出宮,這輩子只能老死在宮裡。」
老實說,我真的覺得糟透了。
但我還願意在你身邊工作的理由很簡單——
至少你能讓我在你的身邊,
進行文字上的抒發。
在別人眼裡,那些我寫的筆記、註解、和合經補充,全是雜物。
但對我來說,那些小字、那支筆,就是我還能呼吸的證明。
我筆下那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是我不敢說的話。
把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都塞進文裡。
——而你看了。
別人都要我收斂,只有你叫我放肆。
以前在東宮,寫錯帳,嬤嬤罵我、太子搖頭、陸大人皺眉。
沒等我辯解,就有人接手代筆。
那時我學會了閉嘴。
學會了,把話吞下去。
可到了你身邊,什麼都不一樣。
你從不罵。
我寫錯了,你還會笑。
有時候你一邊批閱、一邊偷笑得像個壞學生。
我問你笑什麼,你說:「這句有意思。」
你那樣看我的時候,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只是個抄寫的奴才。
那一瞬間,我好像不是誰的下人,
而是個——有人願意讀的詩人。
你說:「寫啊,這麼有趣的腦袋,不寫太可惜了。」
我記得那天窗外有風,吹亂了燭光。
我突然覺得——
原來被理解這件事,比自由還難得。
我知道你不會真的把我放在心上。
我也知道,對你來說,這不過是打發無聊的消遣。
你有你的戰場、你的對手、你的政治。
而我,只是個端茶倒水、寫寫小稿的雜役。
可你知道嗎?
當你拿著我的稿子念出那幾句,
說「這行不錯」、「這段有趣」的時候——
我就覺得自己活著。
我從來沒想過要飛黃騰達。
我只想讓我這一支筆,有人願意看一眼。
夜裡,我會偷偷拿舊稿子出來看。
那些被你圈過的字、被你批過的句,我都記得。
有時候我會笑自己:
明明活得那麼卑微,卻因為一個笑、幾個字,就甘願留下。
我知道我笨,
我也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漂亮、不聰明,
但我想——
只要我能讓你笑一次,
那我這一天的辛苦就不白費。
問我為什麼不趁著傷痕讓你心疼?
因為那樣太廉價了。
我想被你記得的樣子,不是可憐的樣子。
你記得那個在你身邊,
曾經「被允許放肆」的小小的我,
我那歪醜醜的文字。
那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