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衛司的人把雲兒送回王府。
她渾身是傷。
知棠看到她渾身是傷,也怔了一瞬。但他是王爺,不能把情緒攤在外人面前。
他抬眼,看見那人——洪雁楠。
「本王真沒想到,我身邊的侍衛竟是眼線。」
雁楠笑笑對王爺說
「這是末將的份內事,夜衛司必須對皇權忠心不二,王爺是知道的。」
知棠頓時覺得自己很可笑…
(眼前這位,當真是夜衛司的好手下。)
他遞上一罐藥膏,語氣輕得像在講笑話。
「這藥好用,就當欠王府一份禮。放心,沒打在要害,休幾日就能重新上工。」
知棠:「……達到目的就快滾!」
洪雁楠笑笑,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知棠看著滿身傷的雲兒,眼神有那麼一瞬的軟。
「妳為什麼不隨便說幾句?說是本王指使的也行。」
雲兒低啞著聲音:「王爺哪裡有問題?一直都不問朝政…把雜事扔給我們…」
「奴婢只是實話實說...」
「為何要實話實說?」
雲兒乾笑「…才不做這種下地獄的事情……」
知棠沉默了一瞬。
「來人!帶她下去敷藥!」
***
靖淵二十年,五月
由於前天趕工、睡眠不足,又被帶去夜衛司
體驗了「綁在刑具上睡覺一日遊」
附贈土產傷口與高級藥膏一罐。
後來雲兒微微發燒,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
房間裡空無一人。
(這房……怎麼這麼華麗?)
(有點不像我睡的通舖……床好軟喔。)
(算了,繼續睡。)
(工作都不要找我。)
(嗯?我怎麼覺得自己穿得有點薄……)
雲兒一翻身——
「!!!」
「………」
「阿楠那個死變態……明明就想抽我,還包裝那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鎖骨那裡、背上、小腿,全都又癢又痛。
躺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
滿身都是草藥味。
雲兒咬牙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
才發現自己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裡衣,
裡頭還纏著繃帶與布巾。
「妳醒來了嗎?」
知棠走進來。
雲兒抬頭,微微點頭。
「……這裡是誰的房間?」
「妳的。」
「蛤?什麼?」
「不不不...奴婢去睡通舖就好了…」
「接受吧。至少妳養傷這段時間,待在這兒也好。」
雲兒這才意識到全身刺痛。
(啊……算了,我也不想亂動,就這樣吧。)
「奴婢……能問王爺一件事嗎?」
「說。」
「這三天,是誰幫奴婢換衣、包紮的?」
知棠頓了一下,低聲道:「……本王請王妃調人幫妳。」
知棠本來想說是他包紮換衣的
知棠都閱人無數了
都看習慣了
但是一想到這傢伙...這麼...單純...
還是別嚇她好了
「那奴婢再問一個…什麼時候要回去工作?」
「.........該為你的敬業態度痛哭流涕嗎?」
「總之你不用急著回去崗位上,你慢慢養傷就好了。」
雲兒腦袋裏突然想到阿楠說的話
『身為前同事,送妳個建議。』
『既然妳註定要老死宮中——那就學著在主子那掙一條出路吧。』
她想起幾個月前的換衣事件。
那些流言、那些目光。
又想起陸昭在春芳樓的笑。
王爺一再粉碎她對未來的想像。
還有江夫人的出賣…
(高官貴人們的遊戲,輪不到我參一腳。)
(我也沒有陸昭大哥那樣的天賦,實現階級跨越)
(就算我真的有榮幸得到王爺的憐愛好了,是不是玩玩就放一邊了...)
(有權的人怕失權,有愛的人怕失寵。)
(我什麼都沒有,就算死,也乾淨。)
她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看著王爺。
「王爺,奴婢明天就去工作。」
知棠皺眉:「不是說等妳傷好再回去——」
「這些傷口,是故意打出來,讓王爺心疼的。」
眼裡沒有卑微,反而多了一分倔。
那聲「心疼」,輕得像嘲諷。
不是在求憐惜,而是在告訴他——
老娘只想睡飽、吃飯、過自己的小日子。
我不想參與你們的爛遊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