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 本篇配樂:許美靜 - 《城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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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記憶,是跟一個人,一座城,緊緊綁定在一起的。當你日後再想起那座城,浮現的不是地標,而是她的輪廓,是空氣中的氣味,是某個特定場景的光線。
對我而言,台北 就是這樣一座城。而這一切,要從一個洗頭水廣告,和一個長髮的台灣小女孩說起。
那年,我還在香港的廣告製作公司打拼。因緣際會,我們起用了一位台灣的小演員。拍攝那天,在暖黃的燈光下,強力風扇吹起她那把如墨的長髮,畫面純淨得讓人失語。工作結束後,那份純粹的美感,卻在我心裡留下了淡淡的迴響。
不久後,我迎來了人生第一次的獨自旅行。沒有跟團,目的地選了台北。或許是機票便宜,也或許,是心底藏著一份自己也說不清的掛念。我想去看看那個小女孩。
一個陽光和煦的下午,我牽著她的手,在中正紀念堂寬闊的廣場上散步。兩個穿著校服的女高中生,帶著幾分靦腆與興奮走來,輕聲問我身旁的小妹妹,是不是廣告裡的那位童星。
緣份的絲線,有時就在這樣不經意的瞬間,悄然搭上。因為這場偶遇,我認識了其中一位女同學。她,就是直到今天,我依然會喚一聲「妹妹」的,那位台灣摯友。
我們的友誼,從此跨越了那片海。往後的許多許多年,我一次又一次地飛往台北,常常只是為了見她一面。而我們見面的地點,總是不約而同地,選在 誠品。
世界萬千的變幻,愛把有情的人分兩端。
最初,我以為那只是個方便的地點。但後來我才漸漸明白,誠品對我們而言,從來不只是一間書店。它不是家,也不是學校或辦公室,而是介於這一切之外,一個可以讓靈魂安然相見的庇護所。一個溫柔的「第三空間」。
我還記得,許多次我都會刻意提早一個小時到。那一個小時的空白,是我送給自己的奢侈。近年在歐美很流行一個詞,叫「千禧散步」(Millennium Stroll)——回到自己成長的校園或舊地,戴上耳機聽著千禧年代的歌曲,與過去的自己對話,和解,甚至讚賞。而誠品,就是我與她友誼萌芽的「校園」。在這裡的等待,就成了我獨有的「千禧散步」。
我會戴上耳機,讓許美靜的《城裡的月光》在耳邊縈繞,然後開始在書架間漫遊。指尖滑過一列列書脊,目光隨意停駐,這不是漫無目的,而是一場回到過去的儀式。在那個追求效率的世界裡,誠品的偉大,正在於它慷慨地包容著這種「刻意的低效率」。它彷彿在告訴你:別急,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往往是在你沒有刻意尋找時,悄然降臨的。
然後,我會找一個能望見門口的角落坐下,繼續聽著歌。書頁上的文字是風景,但我的餘光,卻始終牽引在門口那個旋轉的入口。每一次有人推門而入,我的心跳都會和著旋律漏跳半拍。那種等待、期盼,與見到她身影時心中泛起的微光,都一一被誠品溫柔地收藏。
看透了人間聚散,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它見證的,是我整個兵荒馬亂的青春裡,最安靜、也最甜美的一頁。
後來我才領悟,一間24小時不打烊的書店,真正販賣的,或許從來都不是書,而是「時間」與「可能性」。
下午三點的誠品,人潮湧動,充滿目的性。但凌晨三點的誠品,則是完全不同的光景。當整座城市都已沉睡,這裡的光,彷彿凝聚了所有清醒的靈魂。時間的流速變得黏稠而緩慢,空氣中飄浮著紙張的香氣與淡淡的咖啡因。
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總有著最深的思量。
你會看見,為論文奮戰的大學生,在字裡行間尋找一線生機;你會看見,失戀的上班族,想在別人的故事裡,為自己的傷口找到註解;你也會看見,像我一樣無所事事的人,只是單純地,想在一個溫柔的空間裡,安放自己無處可去的思緒。
在這裡,你讀的是書,讀的更是人。每一個在深夜流連於此的身影,本身就是一本比書架上任何作品都更厚重、更真實的書。
誠品教我的,從來不是條列式的知識,而是一種關於「選擇」的哲學。它像一位品味卓絕的策展人, 一絲不苟地選擇了哪些書、哪些音樂、哪些物件,能進入這個空間,共同營造出一種獨特的氛圍。它不是被動地堆砌商品,而是主動地建構一種理想生活的樣貌。
我想,我們的人生,不也應該如此被「策展」嗎?有意識地去選擇我們想吸收的資訊、想交往的朋友、想擁有的體驗。主動去為自己的生命,篩選出那些能讓靈魂感到豐盈與喜悅的人事物,並為自己創造一個可以安然棲息的精神角落,容許生活裡有一些看似「無用」的美好留白。
這或許,就是誠品這座城市的文化燈塔,透過它24小時不滅的溫柔光芒,想傳遞給我們最深層的訊息。
若有一天能重逢,讓幸福灑滿整個夜晚。
在這個一切都飛速奔向數位的時代,總有人問,實體書店的價值何在?
或許,我們真正需要的,從來就不只是書本裡的資訊,而是一個可以讓自己疲憊的靈魂,安靜停泊的實體座標。是那份可以觸摸的紙張溫度,是一個溫柔的提醒,告訴我們在奔忙的人世間,偶爾,也要記得慢下來。
最後,想輕聲問你一句:
你上一次走進書店,不為任何目的,只是單純地享受與書本共處的時光,是甚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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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也被這個關於「城市」與「24小時書店」的故事所觸動,那麼,《188傳送門》
將會是我們一起探索更多「生命奇蹟」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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