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根川商店街的月光與影子-第二十六章、笑到最後的,才是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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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川與范亞筑隔著昏黃桌燈對坐。這場交易的籌碼——
他以兩塊地換三個條件:停手、滾出、交人。
她貼耳低笑,只留一枚致命情報。
屋裡只剩我與市川的呼吸。我以為藏得很好,卻在下一秒被他逼到冰冷的牆上。
距離近到連呼吸都被他鎖住,他的目光像要剝開我的心:「為什麼抱我?」
更致命的是——我對他,早已破防。
因為〝我喜歡上了他〞。

第二十六章、笑到最後的,才是獵人

市川獨自來到『紫羅蘭酒店』,走廊瀰漫著濃烈的香水與煙草氣息。他被侍者領進一間靠裡的包廂,四周是厚重絨布簾和沉穩的紫羅蘭香。

他沒有多話,只挑了酒單上最昂貴的一瓶高年份威士忌,耐心等待。

不久後,包廂的門「喀」地一聲開了。

范亞筑踩著高跟鞋的節奏款款走進來,兩名身形魁梧的保鑣一左一右跟著,氣勢逼人。

她在沙發中央落座,雙腿交疊,長指優雅地拂過裙擺,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真有膽量啊。敢一個人闖到這裡。」

市川微微抬眼,臉色淡漠如冰,隨手將手邊的酒瓶打開,琥珀色的液體緩緩倒入晶亮的酒杯,酒香縈繞。

「今天,我是來跟妳談交易。」他的語氣不疾不徐,將酒杯推到范亞筑面前。

范亞筑垂眸看了眼杯中緩緩蕩漾的酒液,嘴角微勾,聲音帶著輕蔑:「我們的交易,在上次就破局了,現在還有什麼好談的?」

「妳聽完,再決定也不遲。」

市川不疾不徐地開口,他微微前傾,雙肘穩穩撐在大腿上,修長的手指交扣,輕托著下巴,那雙冷冽的眼睛如同冰刃般鎖住她,黑色襯衫在昏暗燈光下勾勒出筆挺的輪廓。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也不喜歡被拒絕。尤其是還沒開始就拒絕。」市川那股從容與凌厲交織出的氣場。

此刻的他冷酷到極致,卻偏偏帥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范亞筑怔了一瞬,隨即輕笑出聲,那笑聲像高跟鞋踏過大理石般清脆,帶著幾分輕佻與危險。

「沒想到,市川,你竟然是這種人——冷得像冰,偏偏說出的話卻能燒到人心裡。」

她微微前傾,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正面碰撞,像一場無聲的較量。

「我喜歡。」她笑得妖冶,紅唇微抿,視線上下打量著他,「長得這麼好看,又有這股氣場……市川,不管談什麼交易,只怕最後輸的人——會是我吧?」

「但如果這場交易不能讓我滿意,可是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市川。」她微微傾身,指尖輕輕劃過市川的臉龐,「說吧——你打算拿什麼來換?」

市川沉著地與她對視:「我會把我的店——那塊在羽根川商店街最核心的精華地段——地契賣給妳。」

「呵……這話聽起來挺誘人。」范亞筑指尖輕抿著酒杯邊緣,讓紅酒在杯裡緩緩打轉,眼底帶著一抹曖昧的笑意。

「不過——光憑那塊地可打動不了我。我真正要的,是你手上『復建基金』的主導權。只要你把決定權交出來,我就能替你擋下外頭的資金壓力,甚至……幫你清理掉幾個礙事的人。」

她眸光微挑,輕輕晃動酒杯,酒液映著她唇角的笑:「條件簡單吧?」

「不可能。」市川冷冷打斷,語氣如鐵,「羽根川商店街的主導權,我死也不會給你。」

「那就別談了。」范亞筑收回身子,語氣淡淡。

市川神情絲毫不變,緩緩靠向椅背,雙手交叉:「我在嶼禾鎮火車站的老街有一間房子,那是我爺爺留給我的。現在那塊地價值不凡,聽說也有都更計畫在談。加上『岳。料理』這塊地——我可以低於市價賣給你。」

說到這裡,他聲音一沉,字字如鋼:「但,我也有三個條件。」

范亞筑微微挑眉,紅唇輕啟:「哦?說來聽聽。」

「第一,從今天開始,不准再利用慈愛育幼院的孩子做任何骯髒交易。尤其是販毒——立刻,徹底斷乾淨。」

范亞筑輕輕轉動手中的高腳杯,眼底閃過一絲興味:「好大的口氣。況且——販毒的又不是我。我這裡只是有人進出……你懂的。我有錢,自然能好辦事。會惹麻煩、會得罪人的事,我從不碰。要說骯髒——也不過是他們自己把手弄髒,和我有什麼關係?。」

市川胸口的火快要竄上喉頭,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壓下去,不動聲色,將一只牛皮紙袋推到她面前,聲音冷硬:

「這裡有五十萬,就當是我們的第一步。我可以繼續說了嗎?」

范亞筑,隨意揮了揮手,示意:「繼續。」

「第二,羽根川商店街的重建與未來發展,由當地商戶自行作主。妳——不能插手。」

「呵……」范亞筑低低笑了一聲。

市川眸光一沉,聲音壓低:「第三……幫我把我那女人釣出來。現在,只有妳知道她在哪。」

范亞筑的指尖輕輕劃過杯壁,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凝視他,像是要從他眼底看出更多東西。

半晌,她才慢慢開口,帶著一絲冷嘲的玩味:

「你啊……還挺會做生意。以前當醫生,真是浪費了這張臉和這股狠勁。你媽當初對你的期待和執著……看來,還真是錯得離譜。」

「那女人,不是我媽。」市川聲音冷硬。

「你還真無情。」范亞筑靠近他,手不動聲色地落在他的大腿上,指尖若有似無地摩挲。

市川眉眼一冷,猛地起身,藉此甩掉她的手:「少說廢話。這筆交易,你到底怎麼看?是喝——還是不喝?否則,我要走了。」

范亞筑輕笑一聲,長長的指甲在酒杯壁上輕敲,「叩、叩」聲響清脆而詭異。她眸色微轉,像在試探,又像在權衡。

「這件事……矢渚知道嗎?」范亞筑慢條斯理地轉著手中的酒杯,「我可不想再被他扇一巴掌,上次的疼還記得很清楚。」

「跟他沒關係。」市川冷冷回道,「這是我和妳的交易。」

范亞筑聞言,視線落回酒杯,她指尖一頓,唇角緩緩勾起,下一秒便仰首一飲而盡,動作乾脆卻帶著挑釁的氣息。

市川凝視著她,眸色隨之微沉。

片刻後,他也舉起自己的酒杯,沒有多說一句,將杯中金黃透亮的威士忌一口飲盡,烈烈的辛辣在喉間劃過,像是替這場交易蓋下了最後的印記。

他放下空杯,修長的手指捏起桌上的帳單,冷聲道:「我就等妳消息。」

「等一下,市川。」范亞筑忽然開口,聲音低緩卻帶著一抹陰狠的笑意。

她將空酒杯重重砸回桌面,玻璃與大理石碰撞,發出低沉卻刺耳的「咚——」聲。

「我送你一個情報。」她起身微微湊近,紅唇幾乎碰到市川的耳側,「他一向的習慣,是讓孩子當掩護,把毒品藏在他們身上替他交貨……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她微微後仰,笑意收斂:「想阻止的話,就自己想辦法吧。」

市川神情冷峻,甩開她近在咫尺的氣息,沉著步伐轉身離去,背影冷硬而果斷。

─────── ✧ ✦ ✧ ───────

市川停好車,下車時,夜風裡夾著一絲鹹鹹的海味,涼意順著襯衫縫隙滲進皮膚。

他邁上台階,手中鑰匙隨著步伐發出「叮噹」聲響。就在這時,眼角餘光捕捉到門邊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蜷坐在門口的階梯上,雙臂抱著膝蓋,等了很久。

聽見腳步聲,我抬起頭,眼神直直落在他身上:「你去哪?回來這麼晚。」

市川腳步微微一頓,聲線低沉:「你回來做什麼?」

我盯著他看了兩秒,心底湧上一股委屈,聲音帶著微微顫意:「第一次見面時,你也是這麼說的……你就不能換句台詞嗎?」

站在我面前的市川依舊冷峻。他看著我,仿佛和過去無數次一樣冷淡,可我卻偏偏覺得,這樣的他更讓人難以忍受。

那一刻,我才驚覺自己有多想他。

想聽他說些不一樣的話,想看他有哪怕一瞬間卸下那副無堅不摧的模樣。

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胸口的悶痛讓我再也忍不住。理智還來不及拉住我,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了起來。

我忽然站起身,一步上前,猛地抱住他。

市川的身體瞬間一僵,像被突如其來的力量定住。兩隻手垂在身側,指尖不自覺收緊。

他緩緩抬起手臂,動作遲疑得像是要將我推開,卻在半途停住。薄唇緊抿,眼神中閃過一抹掙扎,最終還是讓雙手無力地垂落回去。

「你發生什麼事了?」他偏過頭,眼神閃過一抹隱約的遲疑,「……腳還疼嗎?」

「沒有……沒有……」我埋在他胸前,輕輕搖頭,聲音悶得幾乎聽不清。

市川垂下眼,視線落在我緊抓著他衣袖的手上,沉默了好幾秒,才壓著聲音吐出一句:「哎,先進去吧。」

─────── ✧ ✦ ✧ ───────

我蜷坐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撓著黑魯魯的下巴,看著牠舒服地眯起眼睛,發出低低的呼嚕聲,胸口的悶意也跟著被牠一點點磨散。

客廳靜得出奇,唯有廚房傳來壓低的聲音。

市川正背對著我講電話,語氣依舊冷淡,卻偶爾低沉了些,像是壓抑著什麼情緒,不想讓我聽見。

不久,他掛掉電話,拿起杯子,倒了杯水,腳步聲穩穩地走過來,將水遞到我面前。

他依舊還是很溫柔。就算總是用冷淡掩飾自己,可在這樣的時候,他還是會默默照顧我,不讓我覺得孤單。

這樣的他,明明讓人心安,卻也讓我心口更亂——

「葛大和優慈打烊後,等一下會過來。」市川語調不重。

我抬眼瞥了他一眼:「……你喝酒了?」

他微微一頓,視線落到一旁的黑魯魯,隨口應了句:「喝了一點。」

說話間,黑魯魯像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從我腿上跳下,蹭著市川的腳踝,最後乾脆跳上他的雙腿,懶洋洋地窩了下去。

我心口一緊,竟生出一絲荒唐的羨慕——羨慕牠能那麼自然地依偎在他身上,被他毫不設防地撫摸。

市川垂眼瞧著牠,指尖落在貓背上輕輕撫過,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這傢伙倒是比你,不會惹人生氣。」

——我聽得一清二楚。

微微愣了愣。這冷淡的男人,嘴上總是刀子一樣,可偏偏,他的存在卻讓我覺得安心。

剛才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像被某種情緒推著走,衝動得控制不住自己,才會不顧一切地抱住他。

為什麼會這樣?

——安心嗎?還是……更多的什麼?

這算什麼?安心嗎?還是……別的?

還是,根本有什麼說不清的情緒?

那時候的自己,這種感覺,太陌生,也太危險了——

搞什麼啊,矢渚……你到底在想什麼?

─────── ✧ ✦ ✧ ───────

凌晨四點,窗外的天色還帶著深沉的靛藍,偶爾有幾聲風刮過院子,捲起細碎的落葉。

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起來,他們來了。」市川的聲音低沉,像是刻意壓低。

我緩緩睜眼,朦朧間與他深色的眼眸對上,心跳莫名慢了半拍。

「……現在幾點?」我揉了揉眼角,嗓音還帶著未散的睡意。

「四點。」他俯身撿起茶几邊緣的手機,指尖在黑色螢幕上滑過。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伴隨塑膠袋摩擦的細響和輕快的敲門聲。

「市川,我們進來囉。」是優慈的聲音,爽朗又帶著一點疲憊。

她提著兩大袋早餐走進來,臉上依舊掛著笑意。

葛大隨後踏進,眉頭緊鎖,一見到我便忍不住低聲碎念:「矢渚,你要離家就離家,手機也不帶在身上是怎樣?Vivi打了幾十通給我,以為你們兩個又搞出什麼事……」

我下意識看向市川,只冷冷回了一句:「她就是多慮。」

「算了,邊吃邊說吧。」優慈把早餐袋放在桌上,朝我笑了一下。

她彎腰取出熱騰騰的豆漿與飯糰,遞到我手邊。

「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先吃點熱的墊墊胃。」

我輕輕點頭,卻感覺到市川的視線掃了我一眼,像是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開口。

「我早就把陳生道販售毒品的事往上報了,但局長親自把案子壓下來,還警告我要我不要再插手。」 葛大咬著飯糰,語氣裡透著一股被壓抑許久的不甘,連話音都帶著火氣。

市川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站在窗邊,一手緩緩撫過黑魯魯的背。

晨光自薄霧般的天際映進來,落在他冷峻的側臉上,將那份沉默勾勒得更深沉、難以捉摸。

「明天,陳生道有一筆毒品交易。」他終於開口,語調低沉,「但詳細情況,我還在查。」

葛大猛地抬起頭,緊盯著他:「你怎麼會知道?你的情報來源是誰?」

市川緩緩轉過身來,黑魯魯順著他的手指低低喵了一聲。他那雙幽深的眼睛掃過我們。

「我怎麼知道,不重要。」他語氣不疾不徐,「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親自揭發,把這筆交易徹底攔下。」

我看著他,心頭莫名一緊。市川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影,像是還埋藏著什麼未說出口的秘密。

「市川。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在隱瞞我們?」

瞬間,房間陷入凝滯。

黑魯魯彷彿也感受到氣氛的緊張,輕輕低鳴了一聲,蹭了蹭市川的手心。

「那你呢?」市川語氣不疾不徐,銳利的眼神直直鎖住我,像是要把我所有的情緒一層層剝開,「矢渚,你自己呢?是不是也有什麼事……還沒說出來?」

我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沒錯——我確實有隱瞞,而且還和苑生有關。

心底的那份沉重,讓我一時語塞,只能低下視線。

「好了,先別互相逼問,一件一件解決。」優慈忽然開口,替凝滯的氣氛找了個出口,「陳生道的事,我會請以前的警察同事幫忙調查。」

「咦?」我愣住,眉頭皺起,狐疑地看向她,「優慈你……」

「矢渚,討厭啊!……你不知道嗎?」優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語氣帶著幾分調侃,「我之前也是警察,還是葛大的搭檔呢。」

「什麼?」我的聲音拔高了一點,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眼底滿是不可置信,「這種事你怎麼從來沒說過?」

「是嗎?我一定有提過吧。」葛大一臉無辜地攤手,神情像是真的不懂我為何驚訝。

「你沒說,真的沒說。」我指著他,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這種熟悉感……為什麼好像之前也發生過?

優慈輕笑了一聲,將手上的湯匙放下,語氣淡淡地接過話題:「他不是忘了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一愣,下意識追問:「怎麼說?」

「我當年,在一次臥底行動出了意外…那次……害死了我的線人。」優慈說道。

「那段時間,我幾乎靠喝酒麻痺自己。每天醒來,都覺得被自責壓得喘不過氣,滿腦子只想著——乾脆結束算了。」她低聲說著,像是在跟自己告解。

「後來是葛大。」她停了一下,眼角浮起一絲苦笑,「他一拳打在我臉上,還對我吼:『你死了、逃避了,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錯!活著才是最痛、最苦的,所以給我好好活著!妳既然這麼愛喝酒,就去開酒吧,喝個夠!』」

優慈大笑起來,卻壓不住聲音裡微微的顫意:「我還記得那一拳的重量……正因為痛,才把我從死胡同裡拉了回來。那之後,我乾脆辭了職。」

她笑聲漸漸收斂,抬眼望向我:「後來我才開了店,換種活法。」

「優慈……」我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應,只覺得胸口隱隱發緊。

「別這樣看我啊。」語氣恢復了她一貫的俐落與明亮,「以前做警察,是守護這座城市;現在開店,就是守護每一個走進店裡的客人心靈。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同。」

葛大笑了笑,將手搭在她肩膀上:「她換了身分,但還是我最強的搭檔。」

「你們夫妻倆真是一個樣,連這種事都能看得這麼開……」我低聲嘀咕。

「若你和苑生當初別這麼彆扭,也許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葛大忽然冒出一句,聲音裡透著幾分無奈。

「別說了。」優慈立刻打斷,她的語氣帶著警告,抬眼狠狠瞥了葛大一眼,像是在提醒——這裡的氣氛已經夠微妙。

葛大愣了愣,緩緩嘆了口氣,又瞥了我和市川一眼,最後才低聲道:「算了,是我多嘴了。」

沉默片刻後,葛大才重新拉回正題:「明天我會親自盯梢陳生道的行蹤。」

他轉頭看向優慈,語調稍稍放緩:「優慈,幫我聯絡幾個值得信任的人手,務必要查出這次交易的確切地點。動作要快,更要乾淨俐落,不能出任何差錯。」

優慈神情一凜,立刻點頭:「我會聯絡以前信得過的同事,先查他的通話紀錄和最近接觸的人。必要時,他們也能作為後援,隨時支援。」

「好。」葛大頷首,視線隨即落在我和市川身上。

「你們兩個,明天去慈愛育幼院。別讓陳生道有任何機會接觸孩子,特別注意陌生人進出和可疑車輛。守住那群孩子,就是你們唯一的任務。」

市川微微眯起眼,雙臂抱胸靠在窗邊,冷聲補了一句:「只要,他不扯我後腿。」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送給你。」我回敬,一字一頓。

「夠了!」葛大聲音一沉,瞬間壓住火藥味,「你們兩個給我聽好,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一步走錯,所有人都得陪葬。」

我默默點頭,心口卻湧上一股沉甸甸的壓力——這次行動,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後果都不堪設想。

「而且——我們身邊,很可能已經混進了內鬼。」葛大低聲說。

我猛地一愣,還沒開口,葛大已快步走到窗邊,「唰」地拉緊了窗簾,動作急切得讓人心頭一緊。

「說不定,我們已經被跟蹤。」葛大低聲開口,眉眼繃緊,「我讓 Vivi 干擾了手機定位,暫時把我們藏起來,外面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市川臉色冷了下來,雙手抱胸:「連手機都得屏蔽……看來內鬼離我們很近。」

「所以——我們得分頭行動,保持低調。」葛大沉聲交代,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讓內鬼察覺。」

「哼……」市川微微眯起眼,冷冷吐出一句,「被人當獵物……這種局面,我最討厭。」

「啪!」優慈忽然將手裡的水杯重重放下,眼神銳利:「那就好,我們就當獵物裡最會反咬的那一種。」

我的心臟微微一縮,下意識望向市川——他正低頭冷笑,那抹笑意帶著壓抑不住的狠勁,像是隨時準備反撲。

氣氛劍拔弩張之際,優慈忽然像想起什麼,眼神一亮:「對了,矢渚,你拜託我的影片已經完成了。」

她開心拿出手機,點下播放鍵。螢幕亮起的瞬間,畫面裡是火災前的羽根川街景:店家此起彼落的叫賣聲、老爺爺推著攤車的身影、孩子們在街角追逐嬉鬧的笑聲……還有各家店主的訪談。

鏡頭下的羽根川,溫暖又真實,像是把整條街的記憶都妥善封存下來。

我看著,胸口一陣微熱,不由得低聲道:「拍得太好了。這可以放在『復建基金』的網站上,一定能打動人心,幫助勸募……效果會很不錯。」

「我之前拍了很多素材,這些能當重建的媒體素材。等街區開始復建,我還會繼續補拍,把『羽根川的重生』也記錄下來。」優慈開心說道。

我目光停在螢幕上許久,胸口的情緒翻湧著,終於抬眼看向優慈。

「優慈,真的謝謝你。」我語氣真摯,帶著掩不住的感激。

葛大伸了個懶腰,忍不住打了個誇張的大哈欠,語氣懶洋洋地說:「好了,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得先回去補個眠,不然待會肯定沒力氣。」

優慈提起包包,轉身朝我們笑了笑:「你們也趕快休息,別跟市川一樣硬撐。」

剛說完,她忽然俏皮地伸手,「啪」地一下拍在葛大的屁股上,語氣帶著調侃與挑釁:「你啊,今天別想睡!」

「哎呦——饒了我吧,大姐!」葛大整個人一抖,差點撞上門邊,回頭無奈瞪她,嘴上抱怨,耳根卻紅得像火。

我忍不住憋笑,幾乎要笑出聲來。

他們夫妻倆一邊拌嘴、一邊肩並肩走出門,輕快的笑聲一路散開,在安靜的屋裡迴盪,留下暖意。

─────── ✧ ✦ ✧ ───────

送完葛大和優慈,屋裡重歸安靜。

「你還沒回答我。」市川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像一道枷鎖,把我牢牢困住,讓我整個人頓住。

「回答什麼?」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

「你想太多了。」我咬緊牙,用力甩開他的手,但還沒站穩,就被他逼到牆邊。

冰冷的牆面透著一絲寒意,卻抵不住他逼近時,那股壓迫感。

「那你抱住我,又怎麼解釋?」他一步步靠近,身影籠罩過來。

我的背緊緊貼著牆,無處可退。市川的呼吸近在咫尺,微熱的氣息拂過臉頰,讓我全身一瞬間繃緊。

「呼啊——」我另一隻手無措地放在胸口,心臟猛烈撞擊著胸腔。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仰頭,直直對上他的眼神。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像要把我整個人看穿,當他的視線停在我唇邊時,我呼吸猛地一窒,全身僵硬。

——這是什麼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偏偏是他?

明明我一直在抗拒,卻總是被他牽動情緒;明明他總是冷漠無情,可每當我見到他時,卻會有種荒唐的安心感。

我不懂。這種混亂、脆弱、無法掌控的情緒,正在蠶食我,逼得我快要心臟衰竭。

原來,我早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對不起。」

市川微微一愣,眼神動了動:「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垂下視線,不敢看他,胸口翻湧著說不出口的真相——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所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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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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