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天國【20】 6月12日 PM 10:30 石沈大海

休旅車落海的獨家新聞，果然在當晚締造了超高收視率，從電視、晚報、到網路，從各節新聞，各類談話節目，到臉書、PTT，以烈火燎原的速度，全面蔓延開來。

 

林小恕與吳天才為自家新聞台貢獻了獨家，不過兩人都對主管給予的掌聲和褒獎，感覺心虛，甚至有嚴重的罪惡感。當晚約了週刊記者小梁去吃熱炒，純粹是不想回到家裡孤獨面對黑暗與無聲，那會讓他們更加心慌。雖然點了一桌菜，卻毫無食慾，只是拚命灌酒，酒精在肚子裡面形成一座虛弱的焚化爐，將現實世界的諸多傷心事，一併點火，燒個精光。

 

「這次，他們真的死了嗎？」小梁手拿開瓶器，撬開今晚不曉得第幾罐啤酒。

 

「咦，難道不是嗎？」林小恕看著小梁。

 

「小梁，你在那邊講什麼風涼話，兩條人命耶，不要太冷漠喔，我跟你講……」吳天才真的喝多了，嗓門很大。

 

「唉喲，你們不要那麼激動啦，我是說，潘心蓮跟那個什麼遠志的，真的在車子裡面嗎？雖然警方還在打撈，可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什麼都安排好了，現場留下那些線索，也太刻意了吧，難道你們不覺得嗎？」

 

林小恕跟吳天才對看了一眼，不曉得小梁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包括那個什麼遠志的，事先打電話給你，把你們從他太太的小兒科診所引開……」

 

吳天才用免洗竹筷子敲了一下小梁的頭：「廖遠志啦！」

 

「喔，廖遠志，好啦，這個廖遠志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不是說，這是一樁交易嗎？還提到什麼誰利用誰的，什麼你也有權利拒絕，總之，類似這些話啦！說真的，如果有強烈尋死的決心，還能這麼冷靜跟媒體談條件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我是說真的啦，不是我無情，而是，把事情弄清楚，不是比一直自責跟傷心，來得有意義嗎？」

 

「小梁，你是說，他們根本沒有落海？可是目擊者說，車子真的衝進海裡啊！難道，有什麼方法，是可以『人車分離』嗎？」林小恕的腦袋完全醒了。

 

吳天才似乎對小梁的質疑有點興趣，雖然喝得滿臉通紅，仍舊認真思考，「小梁，就技術層面來說，到底有沒有辦法在車子落海之前，順利推開車門逃脫呢？」

 

「是有難度啦，場地、工具、技術都要配合，可是，潘心蓮是舞台劇演員，廖遠志在醫院工作，他們應該都沒有受過特技訓練吧，如果事先把駕駛座的門拆掉，是不是比較容易？」

 

「有沒有辦法用遙控系統控制油門，保持速度的同時，盡量想辦法在落海之前跳車？」林小恕用她淺薄的汽車駕駛經驗，進行粗糙的推斷。

 

「不行啦，那樣子很容易摔傷的，可能還沒落海淹死，就先摔死了，行進間跳車的死亡率應該也很高吧……」林小恕的第一個猜測，立刻被小梁和吳天才否決。

 

「或者是，把車子的天窗打開，事先穿好救生衣，準備好氧氣筒，落水之後，直接從天窗逃脫？這樣子可以嗎？」

 

「嘖，妳以為是拍電影啊？有特效團隊後製嗎？」又被否決了。

 

三人不約而同都安靜下來，除了熱炒店內的電台廣播正在播放的歌曲之外，桌面保持靜止，沒有人出聲，也沒有人動筷子。

 

過了一下子，吳天才拿出口袋裡的記事本跟筆，邊說邊塗寫，「是不是可以試著這樣，發動車子之後，手煞車不放，油門踩到底卡死，踩住煞車，放開手煞車，跳車，然後車子衝入海底……」

 

「喔，如果是在岸邊一百公尺，自排車打到D，開門，下車，要是動力不足以前進，就用人力推車……」小梁也順著吳天才的推測，想出這個方法。

 

「推車就太遜了，目擊者說，車子是衝入海面，可不是慢慢滑入水裡喔！」

 

「好吧，那如果是打N檔，油門踩到底，找個東西卡死，人走出車外，想辦法將N檔排入D檔，這樣呢？」

 

「對，在車外找一根長杆子，把N檔撥到D檔，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吧！不用拆車門，連跳車都不用，而且車子還會沿著直線前進。」吳天才似乎對這個方法頗有自信。

 

林小恕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推測，似乎找到一些潘心蓮與廖遠志不必然跟隨休旅車落入海底的蛛絲馬跡，好像在大海之中抱住適時出現的漂流木一樣，整個人的精神都上來了，「怎麼樣，要不要去河堤上面試試看？」

 

「妳開什麼玩笑？誰的車？誰去試？」小梁用力戳了一下林小恕的腦袋。

 

老闆娘這時端來一盤炸肥腸，三人卻同時放下筷子，盯著桌上的肥腸，與各自內心的許多問號，一同陷入沈默的井底。

 

 

19◄⬛►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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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果的小說出租店】

編輯：宅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