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歆（六）

　　就像每間學校都有個角落讓學生們躲過教官耳目叫外送雞排和飲料，內行人全曉得，在東區，每隔三、四個街區便有一道醒酒溝。說穿了，也不過是條臭氣熏天，堵塞得十分嚴重的小水溝。

　　除了一線女星只需在偶有大人物下訪時露臉，賣個人情，凡股東、副導、監製、長官、編劇的酒局，全都是B咖以下男男女女，為了在螢光幕前分一杯羹露個臉，猛刷存在感的必要出席場合。

　　夜晚，酒局開始約兩小時後，便可見穿著性感的年輕女孩腳踩高跟鞋，跌跌撞撞出現在小巷裡，耸起肩，站在醒酒溝前大力嘔吐。

　　頭幾次的確會感到有點彆扭，日子久了，倒也和伸手招計程車一樣稀鬆平常。一輪、兩輪，視當天體力而定，達到特定杯數（混酒另計）時便拿起化妝包離開包廂，離開後門前向已經混熟的保全大哥嬌憨微笑致意──都是為了討生活啊──穿越防火巷，扶著牆，另一手探入口中摳挖，喉嚨深處已形成一處長厚繭的屈就成全。

　　然後，我會闔上雙眼，等待體內五臟六腑扭曲地嘔出鬼才知道究竟摻進什麼的飲料，耳邊響起小時候最嚮往的臺北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