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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雪月之亂世豪傑 (十二)

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十二、格殺令
風正揚驚異的問道:「妳說的可是真的?」朱馨搖著頭哀道:「就算我會騙天下所有的人,我也不會騙風將軍你啊。」所有人都不停的喘著氣息,試著從震憾中清醒過來。
邱寧不安的說道:「才不小心殺了人家的總管,現在又把人家的女兒帶回來,這誤會恐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雪喬立起身來,英武的說道:「娘,山莊又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怕什麼,要來就儘管來,讓他們知道山莊的實力在武林上可不是浪得虛名的。」雪靖附和道:「對啊,更何況,山莊又沒做虧心事,在武林上站得住腳。」邱寧憂心的説道:「就只怕這回的浪比山莊以前見過都還大。」
寒水煙起身拱手說道:「師父,要召回其它三位院主麼?」雪一塵暗思道:「這位朱馨姑娘從剛開始的強硬態度,到後來的完全配合,態度轉變之大,若不是有詐便是有求。依她對風兒的態度看來,不至於會對風兒扯謊說假,既是這樣…那麼…」思及此處,雪一塵伸出左手掌示意寒水煙坐下,向朱馨開口問道:「朱姑娘,妳要不要把話說完?」這句話讓眾人頓時錯愕,全把焦點集中在朱馨身上。因為大家都不解雪一塵怎麼突然說了一句之前都沒人意識到的事。
朱馨被雪一塵問到心崁上沒說出來的事,不自覺的對雪一塵好生佩服。同時,也了解到飄雪山莊行走武林,憑藉的不止是過人的武力,還有雪一塵過人的敏銳和智慧。
朱馨蹙眉的在唇間低吟了幾聲,終於開口說道:「我…我…」眾人一時看得莫明,都猜測不著朱馨究竟想說什麼,竟讓她難以啟齒。雪一塵探了一眼,說道:「妳有事相求?」眾人聞言都一時愣住,滿臉不解。朱馨猛然從椅上起身跪倒在地大聲喊道:「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師妹。」在場的人全被朱馨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朱姑娘,起來說話。」雪一塵擺手說道。洪十七上前將朱馨扶起坐好,待她情緒稍緩後,問道:「朱姑娘,何以此言?」朱馨吸了一氣說道:「因為我自己任性的關係,如今,可能已使師妹們有生命危險,雖然,我是大教主的女兒,說不定連我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但這沒關係,我只希望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們能保住性命,既使要將我碎屍萬段,也無所謂。」眾人聽到這話都摸不著頭緒,一臉茫然。
朱馨明白眾人的想法,為替師妹說項解圍,就耐住性子,再深入一點,說道:「因為當初我萬萬沒想到二年後還能有見到風將軍的一天。」朱馨語畢後,即含情脈脈的望著風正揚。
風正揚聞言,便開始回想二年前何時見過朱馨,只可惜,當年朱馨和今相貌大不相同,縱使記起,也無從確知。月采玲則是斜眼瞪了風正揚一眼,在心裡又記上一筆帳。邱寧細聲問道:「二年前?二年前妳在何處見過風兒?」「長安。」邱寧又問:「看妳模樣,應值妙齡年華,妳多大了?」「十九。」
風正揚怎麼也想不起二年前曾見過朱馨,便問道:「二年前,我們曾見過面?朱姑娘是不是記錯了?」苦笑說著還瞄了月采玲一眼。朱馨回道:「不,是我見過你,因為當時人山人海,你又有公務在身,或許已經忘了吧?」風正揚為證明自己真的沒見過朱馨,便細問其由,道:「人山人海?我們什麼地方見過面?」月采玲不悅的暗思道:「不會又是青樓吧?」
朱馨說道:「二年前的花會上,你還記得你差點撞到的那位小女孩?」風正揚恍然憶起二年前太子出遊賞花燈,當時他與現在的七十二名弟兄負責開路維安…
二年前─
長安第三天花會,街上人潮洶湧,賞花、買花,湊熱鬧的人絡繹不絕,喧鬧的吵雜聲更是轟轟震耳…突然間,馬蹄震響驚動了原本熱鬧的街坊,四處有著騎著高大馬匹,手持長刃兵器的衛隊騎兵高喊:「太子出巡,閒雜人等讓道!」一旁有名將官急促的喊道:「快點!太子的隊伍要來了。」這名高聲吶喊的將官,正是風正揚,全身金甲鐵衣,虎虎生威,正忙著將人群排開,讓太子隊伍通過。
「乾爹,太子好像要來了,我們去看看。」也在人群中看熱鬧的朱馨興奮的拉著一名中年男子,拼命往人群裡鑽去。「馨兒,前面人多危險啊。」中年男子在後頭拼命喊著,可是嚷嚷吵雜人群將他們倆人沖散,他的呼喊聲幾乎被淹沒,朱馨怎麼也聽不到。
風正揚縱馬在街道上奔走,確定道路都已淨空,沒有閒人在道路上亂闖。這時朱馨正巧從人群中探頭鑽出,和正在巡街的風正揚正巧碰上。反應靈敏的風正揚趕緊勒緊馬韁,馬鳴揚蹄,整個人因此向後跌去,朱馨下意識的雙臂護面,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風正揚使出輕功一個空翻,安然著地,但卻也驚動了負責保安的衛隊士兵。
福貴對著朱馨伸出二指,吼道:「拿下!」士兵正要蜂湧而上時,風正揚令道:「慢!」早被衛隊給嚇得臉色蒼白的朱馨坐在地上全身抖個不停。風正揚甩開披風,在空氣中劃出啪啪震響,趨前兩步來到朱馨面前蹲下身,輕聲說道:「妳沒事吧?嚇到妳了?」朱馨嚇得說不出話來,只傻傻的看著風正揚炯炯有神的雙眼。
「將軍,太子快來了。」福貴在一旁催促著。「來人,幫這位姑娘…」風正揚立起身正要喚人將朱馨扶到客棧歇息,從人群中鑽出一名滿臉虯髯闊額的中年男子,歉意連連的說道:「唉呀,將軍您大人有大量,這小女娃愛玩亂跑,請你別計較。」風正揚正想表明自己並無責怪之意,但福貴的催促聲又響起:「風將軍!」這聲喊得似已是緊要。在吵嚷的沸鼎聲中,也微微揚起太子隊伍開道的鑼聲,風正揚也不再多說,便道:「請快退到一邊,太子爺快到了。」說著便躍上馬背,向四週的衛兵喝道:「太子爺要到了,大家把眼睛睜亮點。」衛兵不斷將人群驅開,執著長槍旗幟的旗兵和槍兵,早已分列在兩旁,站好崗位。這陣仗極為浩大,一貫腸的直排到長安賞花名園「耕春園」的門前。沒多久,由衛隊騎隊前列領路的太子隊伍,在鼓號鑼響聲中浩浩蕩蕩的慢慢開來。
所有人都在討論著即將到來的太子,只有朱馨一直望著在一旁戒備的風正揚。此刻對她而言,沒有什麼能讓她將目光從風正揚的身上移開。
「這位大嬸,請問一下,那位將軍是誰啊?看起來挺年輕的。」朱馨拉著一旁的一位女婦,想打聽跟風正揚有關的事。「那位啊,那位是長安的武官裡長得最英姿挺拔的一個,妳一定是外地來的所以才不知道。」
愛說三道四的女婦一開啟話匣子便滔滔說道:「我跟妳說啊,在長安的豆蔻少女沒一個不知道他的,他叫風正揚,從關外調回來的,聽說是有名的商人飄雪山莊莊主的義子。」「飄雪山莊?」「是啊,妳不知道飄雪山莊嗎?他的鐵觀音茶最好了,是很有名的商賈,在長安也有三間客棧,聽說也有在護鏢什麼的,這方面我較不清楚,也是聽說來的。咦?這麼大來頭的商人妳當真都沒聽過嗎?」朱馨目不轉睛的看著風正揚的身影輕輕搖著頭,心底不停的唸著他的名字。
「啊,我想起來了,原來那名女孩就是妳?」風正揚恍然憶起的驚道。朱馨因為喚起來風正揚的記憶,心裡正為「他還記得這件事」而笑得甜蜜,一旁的福貴向楊順和溫避禍低聲問起這件事,卻都已不復記憶。
「沒想到,才二年,都認不得了。」風正揚此話才一說出,月采玲立刻乾哼二聲,示意風正揚不要忘了她的存在。
朱馨面皮略紅的應道:「我變很多嗎?」雙手不自覺的撫著秀髪。「怎麼都沒聽妳提起過呢?」「這一路上,我都沒機會跟將軍深談,而且我也不確定將軍是否仍記得這件事,是夫人問起,我才有機會說。」
看到兩人情意綿綿的你一句我一應,月采玲的臉色早已溢滿不悅之情。不過,風正揚正為久後重逢的意外感到欣喜,似乎沒注意到月采玲的反應。寒水煙見狀不對,怕月采玲當場翻臉,趕緊起身喝道:「咦,我的茶喝完了,有誰還要加添或溫熱的啊?」「真不曉得這麼冷的地方怎麼還會讓人冒汗啊?」被寒水煙這麼一喊,風正揚才回過神來,赫然發現月采玲已神色大異,心裡很是擔心月采玲又誤會他和朱馨的關係,可是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雪一塵不想讓月采玲一直聽到這些無關要緊的心煩事,便再提起被岔開的話題,問道:「朱姑娘,妳還沒說完吶。」朱馨點著說道:「是。」「因為當初沒想到會有重逢之日,所以見到風將軍的那天才掀起了面紗,希望他能記得我。不過,這麼一來,卻也讓師妹們有了殺身之險,事後對師妹們感到很過意不去。」邱寧疑問道:「以九玄天的神秘性,才露個臉,在武林上應沒幾個人識得吧,這怎會扯上殺身之禍?」
朱馨猛搖頭,說道:「不是武林追殺,是師門。」這話一出,眾人嘩然,大感不解。「何解?」雪一塵問道。
「九玄天門規森嚴,凡犯戒規者,沒死也去了半條命。三宮之間,常利用這些門規進行爭鬥,這在教內是司空見慣的事,不過這些事,外圍的一般信徒教眾卻是一無所知。因為我一時任性可能已造成別人提出懲戒的藉口,依門規處理有可能是一死。可是,當時我見到風將軍,真的一時忘了門規,我並非有意的。」
眾人越聽越模糊,怎麼會有殺人殺到自己人頭上來。為了這種罪不至死卻大動刀械的情形,對涉世未深的雪靖雪喬而言,簡直難以置信。不過,其它經歷武林風雨或深諳宮闈鬥爭的人都已聽出大半原由。不過,邱寧直覺其中仍有未明之處,便問道:「可是,妳娘是大教主,再怎麼也不至於會如此嚴苛吧。」朱馨苦笑的說:「夫人說得沒錯,但那是人之常情,可是我娘…我娘是個冷血至極之人,我的九個兄弟姊妹,已有四人先後被依門規處死了。」說到話末,朱馨不自主的渾身顫抖,聲音也因心生懼意而說得有些渾沌不清。
寒水煙六歲起就沒了爹娘,在七歲時由邱寧收入門下,這才有了依靠,因此當她聽到世上有這種親刃子女的人倫慘事時;便忿忿說道:「想不到世上竟會這麼絕情的親娘。」一向愛兒惜女的邱寧也難以理解的說道:「倒底是怎樣的人竟然對自己的兒女下得了手?」
朱馨說道:「我娘一向只講權勢,不論親疏。因此說不定我也難逃一死,更別說要保住我師妹們的性命,今日相求,我知道對山莊來說會是個麻煩,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求你們幫忙了,拜託你們。」月采玲見狀暗思道:「奇怪了,不是要審訊人犯嗎,怎麼變成救命請託?這會不會太複雜了點。」
朱馨的殷勤懇託,讓雪一塵憶起了七年前的韓業也是這般相求,心中油然生起一陣感慨。但他身為莊主,不能只憑一己惻隱辦事,因此心底不斷的左右衡量,暗思道:「朱姑娘所言雖是人情所至,但終究是九玄天內規之事,對門外之人而言不過是道德觀感,且以山莊的門風規矩,也不大有置啄餘地。另外,九玄天襲我鏢隊在先,此事未結,難杜莊內悠悠之口。」
思定之後,雪一塵說道:「朱姑娘,我深知妳為護師妹,用心良苦,但有件事妳可別忘了,襲我山莊鏢隊這事總要給個交待。」朱馨聞言,起身激動的說道:「這件事就全算我的,只要救我師妹,要殺要剮…」話沒說完,雪一塵立伸出左掌擋下,待朱馨坐下後,說道:「此事妳們乃奉命行事,也非妳們七人所願,且真正下手的人也不是妳們七人,就算要了妳們七人性命了事,不但事情沒解決,山莊反而還落個濫殺的惡名。所以,這事可能還得向貴教的大教主請教個說法,若是無關山莊恩怨,真是為難山莊而來,那就別怪山莊回手太重了。」
邱寧向雪一塵問道:「那她們七人你打算怎麼辦?」雪一塵說道:「既然已無關她們七人的事,待明日天白之時自可離去,但離去之前有個條件。」
朱馨心裡明白山莊無意援救師妹,一旦明日離去之後,定要開始流亡的生涯,語氣不禁充滿無奈的問道:「什麼條件?」雪一塵說道:「本莊要上門拜訪,還得知道貴教在那裡,這可否請朱姑娘言明?」
朱馨心底閃過一絲靈動,心思如果不說出總壇的位置,那豈不就能留在山莊,既可保師妹們的性命,又有機會留在風正揚身邊,於是,心底一橫,擺出強硬態度問道:「雪莊主,你不救我師妹就罷,難道還要我背叛九玄天?」經商多年的雪一塵一向都是以不損已利,又能讓客人得到所求的態度面對所有事情。笑了笑冷靜的回道:「如妳所言屬實,進了莊門就已等於被師門視為必殺之人,說或不說,對妳而言,結果不都是一樣?如果能告知貴教所在,山莊日後定會有所回餽。」
雪一塵話中帶話,只可惜,朱馨年輕氣盛,一時不能明白雪一塵言中之意,應道:「雪莊主,你是生意人,你也應該知道這樁買賣不合我意。」
月采玲聞言驚道:「什麼?妳是人犯耶,還要合妳什麼意啊?」寒水煙拍拍月采玲的手,示意要她冷靜。
雪一塵說道:「那朱姑娘的意思是不想走囉?」朱馨冷道:「我可沒這麼說,我在這兒是個人犯,放不放人我說了算嗎?」說到『人犯』二字,朱馨有意無意的瞄了月采玲一眼。
雪一塵挑眉問道:「那朱姑娘的意思是…」「我說過了,只要你們肯救我師妹,我什麼都能說。」此刻,朱馨最在意的不是叛不叛教的問題,要她說出總壇地點其實也不困難,只要能保全師妹們的性命,就算要了她自己的命都甘之如飴。
面對態度反覆的朱馨,山莊眾人都沒了法子,這時邱寧低聲向雪一塵說道:「可以了,接下來讓我來吧。」雪一塵點頭「嗯。」了一聲。
雪一塵和邱寧本就想利用私下找她商談,因此,今天這場公開會商,純粹是為了對山莊內的人有所交代,兩夫婦表演出來的戲碼。而看戲的人則是包含了風正揚、月采玲、寒水煙等人在內的山莊眾人。因為這對夫婦倆早料到,若要得知九玄天總壇地點,定會有眼下這些情況,而這些條件在山莊的立場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應下來。
唯一能行的方式,只有像助韓業查緝兇手一樣的暗地裡協商進行,只是對未經世故的朱馨,在這大廳廣眾之下,無法以暗語對商,只就能私下尋機暗了。
邱寧故意說道:「松齡,我看就讓朱姑娘考慮幾天吧。這麼逼人家,我看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你以為如何?」雪一塵點頭道:「嗯,那也好。」「風兒,你就送朱姑娘回房吧。」風正揚起身應是後,擺手道:「朱姑娘,請。」一旁的寒水煙則是不停的在心裡推敲著雪一塵夫婦倆所說的話,暗思道:「咦,不對啊…這…」
兩人步出了廳堂,走在長廊上,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好,朱馨直望著庭園中輕盈飄下的點點雪白,淡淡的說道:「這裡雖然會下雪,可是卻一點也不冷。」風正揚知道朱馨的處境,一時接不上話,便隨意說道:「其實在一般時候,我義父不至於會拒絕妳的請託,但妳們九玄天出手傷人在先,山莊說什麼也點不了這個頭,所以…」
朱馨搖搖頭,說道:「不,是我要求的太過份了,明明就是該死之人,卻還要人救命,這實在也太叫人難為了。」風正揚聽到『該死之人』這四字,心頭不禁怔了一下,緊說道:「妳怎麼這麼說,妳又非窮兇惡極之人,怎麼會該死。」朱馨轉過身看著風正揚的雙眼説道:「你說這話一點怎麼都沒有歷經沙場的肅殺之氣,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將軍,還是唬人?」風正揚哈哈笑道:「誰說打過戰的都要有肅殺之氣的,現在又不是在戰場上?更何況,我也在長安過了七年的安樂日子,就算有,也該磨光了。」
風正揚若有所思的説道:「我義父常說:人要長存憐憫之心,要懂得寬恕人。」朱馨明快的問道:「那為什麼你義父就不能寬恕我們,救我的師妹?」風正揚說道:「我剛說了,就算我義父想,也點不了這個頭,他是莊主,總要給死去的弟兄們的家屬一個公道。」朱馨轉著骨碌的雙眼說道:「那你呢?也會寬恕我嗎?」風正揚看著朱馨俏皮的神色,頓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胡亂應了句:「面對往生的弟兄,我沒這權利。」朱馨沒聽到想聽的回答,有些失望的苦笑道:「是啊,誰叫我是九玄天的人。」
走到房門前,朱馨正要推門入內,身後的風正揚忽然有感而發的說道:「朱姑娘,退出武林吧,找個山林隱居,別再過問武林是非了。」「我娘要殺的人,縱使藏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找到的。」朱馨無奈的說道。「我一時興起的任性,竟會造成我們七人命在旦夕,我…」
這時,蔣幼箏忽將門打開,看到傷心的朱馨和風正揚站在門口,愕然道:「剛聽到門口有人說話,沒想到是你們。咦,師姊,妳沒事吧,師妹們都很擔心妳呢。」朱馨搖搖頭應道:「我很好。」風正揚對蔣幼箏說道:「好好照顧妳師姊。」說著便轉身離去。
蔣幼箏發現不對勁,趕快把朱馨拉進室內,低聲問道:「怎麼回事?他竟叫我好好照顧妳,他對妳怎麼了?」看到朱馨回來,所有人都圍上前去,剛好聽到蔣幼箏的問話,不明究理,紛紛問道:「怎麼了嗎?」艾玟天真的說道:「聽起來好像是風將軍欺負了馨姊。」易青驚道:「啊,他對妳做了什麼?妳…沒事吧?」說著還全身上下打量著朱馨。趙璇皺著眉說道:「是艾玟亂講的吧。」古婷筠嚷著說:「啊,不會是風將軍污辱了師姊吧?」吳瑄忿忿說道:「果然,那個姓風不是好人。」蔣幼箏大吼:「喂,安靜,師姊都還沒開口吶,妳們七嘴八舌的在說什麼啊?」指著艾玟說道:「妳,不要亂講話。」接著指著古婷筠和吳瑄說道:「妳們二個,閉嘴。」吳瑄甩甩手說道:「啊啊,又不是我起的鬨,算到我頭上來。」說著找個座位坐下來倒杯茶喝。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朱馨看了這情況,一時覺得好笑,不禁大聲啼笑,說道:「妳們…想到哪去了?從我進房,都沒說什麼,瞧瞧妳們說的…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易青見狀,滿腹狐疑的問道:「噯,師姊,大家可是關心妳啊,妳倒是說說啊。」眾人附和說道:「對啊,說嘛。」面對師妹們的好奇和關心,朱馨不想提起師門追殺的事,收起笑臉說道:「我們可能還得多待上幾天。」「真的嗎?好啊!」聽到這話,最開心的莫過於艾玟了。自從離開總壇執行任務以來,待在飄雪山莊的這一夜是她睡得最安穩舒適的一次,只不過有些不自由。
「除了這樣,他們沒問妳什麼,或嚴刑逼供什麼的?」蔣幼箏關切的問道。朱馨只覺得好笑並沒說話。這時,古婷筠也插上一句:「有沒有下藥?」只見朱馨一臉疲倦,說道:「我很好,沒事,妳們別在那兒瞎猜。」「我要睡一會兒。」蔣幼箏驚道:「才大清早的,妳還睡啊,小心被說成怠惰成性,會嫁不出去喔。」
才剛要躺下的朱馨,聽到蔣幼箏說的,又不敢躺下,沒好氣的起身應道:「妳…饒了我好不好,瞧妳說的。」蔣幼箏跟姊妹淘們嫣然笑著。「別睡了,跟我們說說他們跟妳說些什麼?」朱馨不想再談方才的事,滿是倦意的搖頭。艾玟捧著棋盤跑來跟朱馨説道:「馨姊姊,我們來玩雙陸棋。」朱馨見到終於有機會可以擺脫那些煩人的問題,高興的說道:「好啊。」
昨晚出遊看花燈的魯道有和金大程、丁咬山三人,在經過一夜宿醉,直到早上辰時才一身酒味,恍恍惚惚的回到福興客棧。
常欽見到魯道有等人徹夜遊玩返回,即刻上前向魯道有拱手說道:「大哥,少主的信到了。」魯道有滿臉通紅,兩眼迷矇,甚至有些站不太穩,咕嚕的說道:「啊,什麼?」常欽見魯道有似未酒醒,提高了音量,說道:「少主的信到了。」「什麼信?」魯道有迷迷糊糊的問道。神智較為清醒的金大程忽道:「少主的信?大哥,你之前給少主寫的信,你忘了?」
魯道有有些不耐的含渾說道:「囉唆,拿來我看不就得了。信在哪?」常欽將信呈上,魯道有將信拾來攤開一瞧,眼前盡是一片迷矇白花,沒一個字可辨得。便將信往一旁扔給金大程,說道:「唸來聽聽。」金丁二人雖也是酒意未醒,但還不至於像魯道有這般爛醉。
金大程將信攤開,看到信中四字,乍然酒醒,一時張口卻說不出個字。「咦,怎麼?不識字麼?還是昨晚喝太多忘了。」魯道有見金大程一時半刻沒出一點聲,便尋他開心的呵呵笑道。
金大程則怎麼也沒想到少主竟是如此無情,好歹楊芊芊也替他打下了大半的江山,如今不過受了點傷,就要棄之如敝。這對金大程而言,是怎麼也無法接受。不禁暗思道:「問題一定出在大哥寫的那封信。」
當初魯道有寫完那封信後,並未讓其他三人過目或詳閱其內容,便將信送出。如今看到慕洛君的回覆,讓金大程對魯道有起了疑竇之心。而這些眉間心思也都被常欽瞧在眼了。
金大程假稱不識其字的說道:「大哥,剛好第一個字我不識得,還是請二哥唸吧。他是我們四人現在最清醒的了。」魯道有不疑,嘖了一聲將信遞給常欽,說道:「二弟,大聲的唸出來。」常欽應是後,即唸道:「芻狗棄之。」隨即將信合上,呈給魯道有。
魯道有愣著頭說道:「就這樣?」「是!」魯鈍的丁咬山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少主想吃狗肉麼?」沉吟了一會兒的魯道有忽然奮起身喝道:「不是,是我們要殺人了。」說畢還呵呵大笑,這讓常欽和金大程不禁對魯道有的反應更加心生疑慮。
「來人,叫掌櫃的送幾碗醒酒湯來,有活要幹了。」魯道有吩咐道。經過一番梳洗清醒之後,將三人找來,作勢哼了幾聲,道:「得知少主的決定,我深感遺憾。雖然和楊衛軍多年同門,不過主命不可違,命令既然下來了,就得執行。」這些話聽在常金二人耳裡,甚是刺耳,心裡也對魯道有產生了些許的厭惡之感。
「二弟,我看事不宜遲,今晚就動手。」「是。」常欽暗思道:「這麼快就要動手?大哥啊,你究竟是在打什麼盤算?」「那麼…大哥認為該怎麼做才好?」
魯道有問道:「二弟,楊芊芊的傷勢復元得如何了?」常欽應道:「飄雪山莊玄武院主下的手很重,大夫說還得半個月才能恢復五成。」其實楊芊芊的傷勢早已恢復了六成有餘。只是,常欽早料到魯道有會問這件事,所以這些答案是先前就備好的。說得是沒有半點遲疑,魯道有更是不察其中有異。
「那麼就帶上二十名刀手吧,這應該夠。」魯道有說道。此話一出,常欽佯驚說道:「還要二十名刀手?大哥,楊衛軍已是個半廢的人了,哪還需要這麼多人?」魯道有問道:「唔…那麼你覺得呢?」「以愚弟之見,十人即足矣。」
「十個啊…這…」魯道有對楊芊芊的實力仍有所顧忌,因此對常欽的提議顯得有些遲疑。「二弟,我看就你來好了。」魯道有拉著常欽說道。
「是,可是我以為是大哥要親自動手。」魯道有的想法正合常欽心思,便故道反話,以刺激魯道有更有決意。魯道有說道:「本來是這麼想的,不過,和楊芊芊同門共事多年,實是下不了手,就請賢弟多多擔待了。」常欽聞言暗思道:「哼,我看是怕失手反被半面婆給傷了吧。」接著沉沉的應道:「大哥,我們結交多年,替大哥做事是應該的。這等小事,就交給我去辦吧。」金大程問道:「大哥,真要殺了半面婆?」魯道有理所當然的說道:「少主命令都下來了,難不成還有假?」
常欽趁機問道:「三弟,你想幫忙嗎?」金大程沒想到會被這麼一問,頓時愣住,說不出話來。常欽向金大程使了個眼色,要他先應下來。慌忙間,金大程便亂應了句:「好吧,二哥都開了口,小弟當是從命了。」魯道有見狀不假思索的笑道:「很好,不愧是我的好賢弟,那麼今晚你們就送她上路。」
魯道有的這番得意之情,看在常欽眼裡甚是百般的不滿,並誓言要找出背後主因,替楊芊芊討一個公道。雖然金大程對魯道有的作為滿腹疑問,不過,眼下除了遵命照做外,也別無他法。
和夫人換上繪有粉紅豔紫花鳥的絲綢外衣,以跪坐姿正襟端坐在玄靈宮的大廳上,兩眼輕闔,雙手蓮指垂放在腿上,正等著品嘗皇甫離泡上一杯好茶。皇甫離的茶道造詣在熟識的人當中是有相當的口碑。就連雪一塵對武林的諸多茶痴愛好者中有位烹茶高人,負有「甘露道人」之稱的皇甫離都略有耳聞。但仍未有機緣見過一面,自然也不知他的真實身份;竟是九玄天玄靈宮宮主和夫人的副指使左右手。
不多時,皇甫離將茶煮好的茶碗恭敬的向和夫人奉上,聞到鼻前撲來甘醇茶香的和夫人,張開澄靈嫵媚的雙眼,露出欣喜的笑意,捧接過茶碗,先是將茶碗在鼻前轉了兩圈,仔細品味茶香後,再緩緩的將茶飲入。品完茶茗後,和夫人滿意的說道:「阿離,你的茶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皇甫離臉上沒有顯露出喜悅的表情,仍是一派嚴肅的傾身點頭致意。
和夫人雙瞳餘光輕輕游向皇甫離的身上,吸了一口氣說道:「阿離,其實在私下你可以不用這麼拘謹。又沒有外人,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你可以不用顧慮我們主從的關係的,更何況我們也有些日子沒…」「噓。」話還沒說完,皇甫離即將食指放在唇上,說道:「現在已經不是只有我們兩人,袁獅到了。」經皇甫離這麼一說,和夫人凝神細聽,發覺宮門外果真有了動靜。
原本寧靜的玄靈宮大門外忽響起喧囂的吵鬧聲。「袁宮主,先讓小的進去通報一聲。」一陣震天價響的嘶吼聲怒道:「通報什麼?俺的乾女兒現在有生命危險,還等你們通報回來都成了白骨啦,閃開,我自己進去。」和夫人下額微高,示意皇甫離前去處理。皇甫離快速起身,瞬間使起輕功往大門奔去。正當袁獅要把大門撞開之際,大門突然嘎吱敞開,傳出皇甫離沉穩的聲響說道:「袁宮主,別來無恙,難得來趟玄靈宮,何必跟這門過不去呢?」站在皇甫離面前的一名身長九呎,兩眼銅鈴,滿頭赤髮,一身黝黑的壯漢。此人便是天武宮宮主袁獅,人稱「赤焰吼獅」。
「原來是皇甫副指使,哈哈,老弟特地前來給老夫開門,還真給老夫面子啊。」袁獅以渾厚的嗓音嘻笑的說著。不過,皇甫離仍是一面冷笑的態度沒有多說回應。「該不會是心疼過去被老夫敲壞的那幾扇門,驚動了那娘們差你來給老夫開門。」一說到「娘們」二字,皇甫離眉間殺氣立現,雙目怒視袁獅的黑臉。當下時分,忽然響起和夫人的迴空瓊音說道:「既然來了,站在門口做什麼?我可不是請你來閒話的。」
袁獅「哼」的一聲,往前大步跨出走入宮內的庭園吼道:「要不是為了我的乾女兒,用八人大轎來抬,我還不來呢。」「進來吧。」和夫人耐著性子的說道。
往內殿走去,和夫人整襟危坐的端坐在殿堂上,抿著微笑,兩眼透出難以捉摸的波光,看著袁獅步步走來。袁獅一屁股往堂上軟墊子一坐,便扯開喉嚨道聲:「說吧,究竟怎麼回事?」皇甫離將茶端來一一奉上後,和夫人嫣然一笑說道:「朱馨進了飄雪山莊。」袁獅聞言先是愣了一下,吞吐的說道:「那又如何?以飄雪山莊的行事風格應是不會與她為難。」和夫人以蓮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微笑道:「這不是問題。」「唔?」袁獅瞠大雙眼等著和夫人把話說完。「玉夫人也知道了。」和夫人瞄了袁獅一眼,臉上保持冷豔的微笑,沒再多一句。正坐在和夫人左側的皇甫離也閉上雙目,調著氣息。
袁獅一臉不知所措的惱著,嗯哼的低聲唸著:「這可就麻煩了,那婆娘沒事就愛找碴。」這時忽然發現和夫人一派冷靜,似乎不以為意,便驚道:「咦?馨兒也是妳門下要員,怎麼看妳好似不打緊的模樣,妳…莫非訛我不成?」和夫人應道:「我都找你這位最疼她的乾爹來商量了,不是嗎?要真是不打緊,叫她在野地給狗吃了,我哪會吭一聲。」緩了口氣接著說道:「你說怎麼著,那玉賊婆知道我們倆都很重視朱馨,她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啊。」
「也對…」「可是,好端端的怎麼叫人給擄到飄雪山莊了?」袁獅揪著臉問道。「還不是為了大教主的那個『天衣計劃』啊,我派朱馨和她的姊妹出去督戰,怎知傳回來的是這樣的消息。」和夫人說道。「我看,會進了飄雪山莊八成和風正揚脫不了干係。」
「風什麼…?」「風正揚,飄雪山莊莊主雪一塵的義子和關門弟子。」皇甫離沒讓和夫人說第二次同樣的話,還詳加說明原委。
「那小子不是在京城當差嗎?關他屁事?」袁獅不解的說道。和夫人則一臉疑惑的看著袁獅,說道:「你是真不知還假不知?風正揚解甲還鄉,這事武林上傳得滿天都是,還和萬宗會的陸魁交過手了。還有一事也不曉得真的假的,甚至還傳聞萬宗會的大小姐看上了他。而你竟還一副深山野人似的,什麼都不知道。」「話說回來,馨兒會遭這橫禍,還不都怪你兩年前沒事帶她上京看什麼花會,湊什麼熱鬧?」
「嘖,妳倒是教訓起我來了,我帶乾女兒出去逛逛讓她見見世面有什麼不好啊?一個女孩子要沒見過花會那多丟人啊,現在的女孩子多少都嘛要有點見識。」和夫人應道:「那也別見了個風正揚回來啊,從那天起就魂不守舍,連正經事都幹不好。」「怪我麼?那好,妳行?那妳說說妳有什麼辦法?」袁獅不高興的說道。
和夫人冷靜的說道:「我說…咱們就來個借刀殺人好了。」袁獅沒反應過來,愣著問道:「借誰的刀殺誰啊?」「借玉婆子的刀殺朱馨。」和夫人說得一板正經。袁獅大驚,憤擊地板的怒道:「什麼,妳找我來商量怎麼殺我乾女兒?妳是想讓我天武宮滅了妳玄靈宮不成?」
和夫人不急不徐的回道:「你們天武宮全是些二愣子嗎?」「什麼?」「要真這樣,我會找你來,跟你說這些?用點腦筋行不行啊?」袁獅不耐煩的說道:「哼,話說快點,妳們這些娘們說個話老愛繞圈子。」和夫人沒好氣的瞄了袁獅一眼,說道:「既然玉賊婆的動作是預料中的事,要由她動手不如我們自己動手來得保險些。」「妳是說…由咱們動手殺了朱馨?」和夫人抿著嘴點著頭回應袁獅的問話。
「不成。」袁獅甩著手,兩邊嘴角下扳,一臉不以為然的說著。「不成?」「妳所謂的由咱們動手,是要讓馨兒假死好騙過玉婆子那個蠢蛋,對吧?」和夫人回道:「還有那個比你這乾爹還不如的親生娘,咱們的大教主。」袁獅聞言看了和夫人一眼。
和夫人見到袁獅的反應又說道:「別跟我說你認為大教主會輕易饒了朱馨,她可是親手血刃四個親生兒女的人。朱馨現在看到她都嚇得腿軟,更別提兒女親情那一套。」「我知啊,但大教主可不是笨蛋啊。」袁獅憂色的說道。「要有個萬一閃失,帳算到咱們倆頭上,那麼妳我的玄靈宮和天武宮豈不就全是那玉賊婆的囊中物了?」和夫人挑著眉,略顯譏意的笑道:「怎麼?平常疼得跟寶一樣的乾爹,一有個閃失就縮回去啦。這要讓你的馨兒知道了,不知她會多難過?」
袁獅揪著臉說道:「這…話不能這樣講?」「不然是怎麼講?」袁獅道:「凡事都有輕重啊!」和夫人接著道:「放心,我有個讓大教主沒法把帳算到咱們頭上的方法?」「哦?」「不過得委屈你這位最疼她的乾爹了?」袁獅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能救乾女兒的方法,不禁摧促道:「先說來聽聽再議吧。」和夫人冷笑了幾聲道:「我說,咱們就成全了馨兒吧。」袁獅聽得一臉糊塗,嘴裡不停的嘶嘶吸氣。
和夫人接著說道:「我看馨兒八成是因為和風正揚見面的關係才洩了身份,既然她都進了飄雪山莊,那麼就來個順水推舟,讓馨兒叛教。」「什麼?」袁獅聽到意外之語,不禁大吼。和夫人解釋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還留在教中也沒立足之地啊,不如就讓她進了山莊的門,讓大教主去找雪一塵算帳,這樣一來怎麼也不關咱們的事。」袁獅驚道:「那…我豈再也見不到我的乾女兒了?」和夫人回道:「所以我說要委屈你啊。」「這…」
「如今,馨兒發生這事兒,橫豎都是要死,不如讓她死過一遍,好生的過活。更何況,對你來說,馨兒早就已經死了。」和夫人拍拍袁獅的手,似是安慰的說著。這動作看在皇甫離眼裡頗不是滋味,但以他的立場卻又只能視而不見。
「唉呀,難不成我和乾女兒就只能生離死別嗎?」袁獅這話說得愁悵,雖沒有死別的痛苦哀嚎,卻似有嫁女兒般的不捨。和夫人說道:「反正,她也該嫁人啦。」袁獅哀道:「可是,哪個公子哥不挑,挑什麼風正揚…這…」
和夫人此刻暗思道:「看來,這二愣子對馨兒的感情還真超出我的預料。如果,再對那玉賊婆那下點手勁,我只要隔山觀虎鬥,說不定九重宮和天武宮可以一舉成擒…」接著說道:「對了,要借玉賊婆這把刀,我們還得惡人先告狀。」「告狀?」「我們兩宮聯合起來逼問那玉賊婆,為什麼要洩露九玄天的身份,而且還殺了我們的人。」袁獅疑道:「大教主會信麼?」「怎麼不信?咱們人多,說話自然佔理。一旦等那玉賊婆反擊時再請大教主讓我們出手去處理朱馨。去殺馨兒時再說她們七人叛教,這樣一來和咱們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和夫人語氣懸疑的説道:「我敢說,以大教主那種多疑的個性,多少都會認為是玉賊婆在搞鬼。這麼一來對咱們可是大大有利啊。」
「這個嘛…是沒錯…但…」和夫人見袁獅有所遲疑,就再火上多添些油的說道:「凡事要有輕重啊,這可是你說的。失去馨兒事小,咱們兩宮要被清算奪權可就不得了了。」和夫人語氣緩緩的說出每一個字。
袁獅也非三歲小娃,識出這計要成的關鍵在大教主不知情這件事上,便問道:「這也得大教主不知道這事才成啊。」「大教主不知。」袁獅驚聞意外之言,問道:「何以不知?」「她現在人在揚州,辦一件私事,把教務都交給了劉淵,但傳聞這個劉淵趁大教主不在,也帶了些人,甚至不是教內的人,出去辦了一件私事,聽說…連命都給丟了。」袁獅聞言,驚道:「死了?劉淵武功不在妳我之下,怎麼會死了?是何人所為?」袁獅這話問得興致勃勃,一向以強悍武風為主的天武宮,最愛與人在武學上比個高低。聽到有人能將劉淵擊斃,自是十分有興趣。
「聽說劉淵在一個晚上給人殺死的。而殺劉淵的武功,那晚在場的人都說沒見識過,更何況,晚上也沒人瞧得清楚,所以,是誰…倒是沒聽說…」聽到最後那句「倒是沒聽說」,皇甫離原本閉上的眼睛微微張開一細縫,又緩緩闔上。
袁獅吸了一氣,一面說道:「沒想到武林還真埋藏了不少高手。」一面暗思道:「既然大教主不知情,這一點可以好好利用,免得這娘們給俺一記回馬槍。」和夫人說道:「如要出手就得要快。」言下之意有摧促袁獅快下決心的意思。於是,袁獅奮力一拍,朗聲說道:「好!大丈夫做事就要乾脆,就依妳主意,妳看著辦吧。」
和夫人很高興得到袁獅的首肯,嫣笑道:「那好,不過這幾天得請你跑一趟總堂了。」「做啥?」「告狀去啊。」袁獅嘴裡嘶嘶有風的問道:「大教主不是不在?」和夫人笑笑道:「要告之前,也的先訓人家一頓啊。」袁獅心裡有底,便哈哈大笑應道:「好,一旦妳打點好了,知會我一聲,咱們就準備來唱雙簧了。」「哈哈哈,這倒說得是。」
袁獅抬頭看了天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打道回府啦。」說著便起身往外走去。「副指使,送客。」皇甫離領命正要起身時,袁獅伸手示意的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走進來的,可以自己走出去。」
待袁獅離去後,皇甫離便開口問道:「黛娥。」和夫人抿著嘴輕輕「嗯」了一聲,臉上充份顯露出聽到皇甫離喚她芳名的喜悅。「為何方才妳會說不知殺劉淵是何人,不就是風正揚和月采玲嗎?」和夫人媚笑了一聲說道:「既然要把馨兒送進飄雪山莊,自然不能讓那二愣子知道,不然以他的性格,不但無法將馨兒送進山莊,還會殺到山莊把馨兒要回來。」和夫人邊說邊解開了身上的衣帶,轉過身來看著皇甫離褪下衣裳,露出上半身潤白細膩的體色。皇甫離毅然低下頭,迴避正視和夫人,問道:「妳千方百計的將朱馨送進山莊,莫非有所計略。」和夫人伸出二指輕扶起皇甫離的下巴,嫣然笑道:「知我者阿離也。」「沒錯,我是有個連馨兒本身都不知道的打算。」皇甫離本想再將頭低下,和夫人奮然用力抬起,使得皇甫離仰頭直望她雙眸,忿然道:「我‧不准‧你‧再‧迴避我。」接著臉色轉為柔婉說道:「你可知道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袁宮主剛走…」和夫人聽到『袁宮主』三字,語氣轉為厭惡,說道:「他只是形式上的丈夫,一旦誰礙著他的好處,一律除之而後快,即使是我,也是不講夫妻情份。」「更何況,他一天到晚只知和人比武比高下,既沒你的熱情溫柔,也沒像你這麼關心我,呵護我…」說著便深深的吻了皇甫離。在情愫的摧化之下,皇甫離也不再堅持分際,兩人即在大廳上展開纏綿交錯的雲雨之情。
董紀芙立在風聲窣窣的樹林中,身後不見任何人的樹蔭中,暗地裡埋藏了很多刀手,再更後面的是弓手。此刻蕭瑟枯槁的景物,看在邊漠青樓出身的董紀芙眼裡別有一番滋味。
「這種乾澀蕭蕭的景色感覺…好像…遇到恩人以前的那段時光。」她忍不住在心中想起以前在玉門關的青樓歲月,如此一來更讓她想起了她的恩人─前門主韓業。
「為什麼像你這樣好的人也會死得不明不白?」董紀芙既使心傷也流不出淚來。有人說,早在韓業將她救出窯子前,淚就已流乾了。不過,那都是旁人的臆測理解,並非實情。董紀芙在被韓業救離玉門關後,就對自己誓言,決計不會再向任何人示弱,更不掉一滴眼淚。
為抒發心中的感觸,董紀芙輕啟朱唇,隨興吟了一首詩:「風搖葉落點星墜,往日煙花玉門邊,綺窗欄下無花客,只嘆不見故人回。」這詩中的故人,明情之人自然知道是指韓業。
在董紀芙和駱文山的層層守護下,諸葛萍的開挖工作也有了眉目。一名徒眾從地坑中爬出來,說道:「啟稟衛軍,下面挖到一扇銅鐵之門,打不開。」「哦。」諸葛萍領了人,正要往廢墟中的地坑走去時,外圍忽傳殺聲四起,是九玄天又殺來了。預先埋伏的刀手起了作用,眼前望去只聞聲響,尚未見到人。
諸葛萍喝道:「派人去問駱衛軍,援軍到了沒有。」「是!」「大家抄傢伙準備應戰。」以徐孟為首的萬宗會眾高呼應聲後,紛紛放下鋤鏟,抽出白刀,以廢墟為中心,圍成一圈。
隨著嘶殺聲越來越近,援軍還不知在何處,諸葛萍依舊顯得相當冷靜。因為,在這種生死決勝的時刻,如果頭領慌亂,那麼全部的人將會只有覆滅一途。
沒多久,在不遠的樹林裡,慢慢湧出白色的人影,顯然前方的防線被攻破了。諸葛萍抽出雙硬鞭,喝道:「我們是將要一統武林的萬宗會,天下將盡歸我膝臣下。所以,寧死也決計不可退怯,讓武林人看笑話。」徐孟應喝道:「就算死,也要讓他們知道萬宗會的厲害。」
當下,諸葛萍身後飄下來一道身影,是董紀芙。「紀芙…」董紀芙回道:「原來是從另一邊殺來,難怪我那兒一個鬼影子也沒看到。」「我把剩下的人都帶來了。」兩人互相點頭示意後,諸葛萍高舉金色硬鞭,喝道:「殺!」
萬宗會在尼姑庵廢墟第三度和九玄天交戰,在數量上九玄天明顯多於萬宗會。但在領導及實戰經驗上,則是萬宗會較佔優勢。
九玄天這次來搏殺的主力,並非三宮九樓的武裝集團,而是外部的一般教眾。因此,以萬宗會的實力,一名刀手可抵上三名教眾的攻擊。只不過,雙方在數量上實有太大的懸殊,所以萬宗會並沒有因實力而佔到便宜,每個人都是全力相搏。
徐孟掠倒了數十名教眾後,又對上兩名教眾同時攻來。擋了對方幾刀,用力將大刀一揮,兩名九玄天教徒應聲倒地,口中嗚嗚的吐出大量鮮血,面罩從臉上滑落,徐孟這才發現對方不過是十來歲的小娃兒,不禁一顫,說道:「什麼,竟然…」雖說戰場無年齡分別,一旦上了戰場的人,不論老少,都是士兵。但在徐孟心裡是一直將對方當做是成熟的士兵看待,對戰也自是全力以赴。全然沒想到會是連兵器都不太會使的稚齡少年,著實對他造成相當的震撼。就這麼一閃神瞬間,背後腰間猛然被刺一刀,徐孟強忍痛楚,迴身快刀將對方砍倒,定神一看,竟是一位老嬤嬤。「這…」被老嬤嬤刺這麼一刀,正好傷及肝脾要害,徐孟眼前一片昏花,不支倒地。
「萍兒,這不太對勁啊,這好像是一般村民,並不是九玄天的武力啊。」董紀芙憂道。
諸葛萍看著這亂成一團的混戰,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把心一橫,說道:「紀芙,就算是村民百姓,我們也無法避免了。倘若撤下不戰,對萬宗會的士氣會是一大打擊。」「那麼,妳是說…」「殺…無赦。」董紀芙銜命後,右手一揮,將剩下的親衛隊後備武力全部投入戰鬥,萬宗會已無可用之兵了。
這時諸葛萍忽想起廢墟中的地坑,暗思道:「對了,村民,教徒,教徒,村民,什麼是教徒們會拼死守護的?」諸葛萍決定入地道中一探究竟,便呼道:「紀芙!」董紀芙掠倒了四名教徒來到諸葛萍身邊,問道:「何事?」
諸葛萍說道:「帶四名高手幫我守住地道口。」董紀芙點頭應是後,召來四名刀手,吩咐道:「守住地道口,近身者殺。」「是!」
諸葛萍翻身進入地坑內,從地上拾起一把未熄的火把,晃了兩下讓火燒旺,頓時照亮了整個地道。這時諸葛萍才赫然發現,地道的牆面上刻滿了異國奇族的圖騰,看起來像是進到另一個異鄉國度似的。「這好像是關外的東西,是突厥族嗎?」再走兩步,諸葛萍看到了之前屬下報告的鐵門。門上鑄有外族奇紋,分別用波斯、唐文二種文字寫著:『真神聖地,外人勿闖』鐵門上還有數道白色斑剝的鑿痕,可能是方才屬下試著敲開就留下的。
「聖地?哼,倒滿像一回事的。以守護聖地之名發動教徒,這也難怪他們人這麼多,動員這麼快,且都是平民百姓。」
「沒鑰匙孔也沒門把,那麼…一定有暗門機關囉。」諸葛萍摸著鐵門思索著。「這門起碼有二寸厚吧。」諸葛萍開始在門的周邊探索,不斷的試著在岩壁上找出開門的機關。這時,腳尖突然踢到一個石塊,諸葛萍唉唷一聲,將火把拿近照亮探看。赫見是個圓形的石塊,上面還陰刻著「九」的篆銘。
諸葛萍思道:「這是什麼?看起來好像很重的樣子。好!我來試試。」運起內力,一掌用力擊在圓石上。果然,沉重的鐵門便隆隆開啟。往內走了三尺多,又有一道閉鎖鐵門,且是精鋼打造。原以為開了這道門後,即可直通內部,沒想到竟是層層關卡,開了一道又一道,似是無盡。
外面嘶殺聲不斷,讓掛心戰況的諸葛萍內心焦慮不已,可是九玄天的秘密又在眼前。當諸葛萍心裡正在掙扎時,一名萬宗會徒眾哀叫一聲,滿是血漬的掉下坑底來。從坑口也傳來董紀芙與人嘶殺的聲音。
「殺到這來了?」諸葛萍已顧不得眼前這道鐵門後有什麼秘密,快步跑到坑口,才把頭探出地道時,頸後即傳來一陣冷風呼呼,諸葛萍機警的將頭一縮,岩石鏘啷震響擦出火星,是一把大刀。諸葛萍慶幸自己僥倖逃過一劫,定神後,運起內力,利用輕功快速躍出坑口。在半空中的瞬間,諸葛萍看到了萬宗會已剩不到百人的兵力。一片白衣人海不停的衝向黑衣的萬宗會親衛隊,橫屍在地的大多是染了血紅的白衣教眾。九玄天教徒倒了一個又接著一個湧上,使得親衛隊已疲於應敵,漸無力可支。
諸葛萍抽出金硬鞭加入戰鬥,使盡全力擊退教徒,出手之重是她歷來少有的。因為,唯有一擊斃命,方可讓敵方膽怯。不過,對於這些狂熱教徒而言,似乎沒有多大成效。
「紀芙,看來今天我們倆要葬身於此了。」諸葛萍苦笑著說道。董紀芙只冷冷一笑,沒多說什麼。對這樣的事她倒是不在意,只不過她心底掛的一件事一直未解,若此生就這麼了了,著實有憾。思及此處,她在心中暗暗念了一聲:「恩人…」
就在兩人漸感不支時,駱文山和後援兵力到了。「解救諸葛衛軍和董衛軍。」駱文山騎在馬上喝令騎隊往前衝鋒。九玄天的教徒頓時被衝得四分五裂。一名幹部教徒見狀大喊:「護教!護教!」散去的教徒聽到指令又回頭,像飛蛾撲火般朝萬宗會的騎隊衝去。
駱文山來到諸葛萍身邊下馬後,拱手說道:「救駕來遲,讓諸葛衛軍受驚了。」諸葛萍不以為意,直問道:「有弓手嗎?」「一百二十名。」諸葛萍雙眼一亮,語氣銳利的說道:「撤騎,上火弓,我要一次解決。」「是!」駱文山立即命人吹出後撤號角。
騎兵領到後撤的命令後,分成五路往不同的方向撤走。教徒見騎兵散去,以為將其擊退,正高呼勝利時,忽然從天空掉下火點箭雨。多名教徒不及掩避,紛紛中箭倒地。在教眾還未來得及反應時,第二波的火箭又落下了。
九玄天教徒被兩波火箭嚇得各自尋路退散離去。幾名幹部手持大刀,怒吼道:「護教!護教!怎麼可以逃?」「臨陣脫逃視為叛教。」說著還殺了幾名從身邊逃離的教徒。
諸葛萍見狀,即令道:「給我殺了那幾個濫殺平民的雜碎。」駱文山右手一揮手,弓手紛紛將箭射出,那幾名正在殺害自己人的幹部,一一中箭倒地。
「咦?」在混亂中,董紀芙忽見到有一個行進方向和別人相反的身影,是名身形壯碩,著幹部服飾的教徒正往他們這兒衝來。手上還抱著兩盅陶甕,一臉兇煞,銳不可擋。諸葛萍和駱文山同時間也發見了。諸葛萍揮手急令道:「射倒他。」弓手聞令紛紛拉弓引箭,咻咻數百箭現於半天之中,那名教徒也非等閒,利用樹木的掩護,加上不停的翻滾閃躲,身上僅中二箭。起身後,再向他們跑來。
「六十尺。」弓手聽到諸葛萍高喊『六十尺』,都把原本高舉的弓擺成水平方向。「放!」百箭再次齊發,這次對方無處可躲,身中數十箭,陶甕也被擊破,留出金黃色的液體,是油。
諸葛萍見甕裡裝的是油,便喝道:「上火弓!放!」全身中箭又著火的教徒用盡最後一口氣奮力往前一跳,直掉諸葛萍眾人所在的坑道口。
眾人見一大火人撲來,紛紛閃避。那名教徒在地上滾了數圈,落進地坑,引起坍塌,整個挖好的地道又重新填了回去。只見火紅的烈燄仍不停的從石縫中竄出。
「這…唉…。」諸葛萍看到大家努力的結果,最終又付之一炬,臉上難掩無奈之情。董紀芙安慰著諸葛萍,說道:「萍兒,算了。」
駱文山接著說道:「是啊,方才我接到會主最新的旨令,要我們轉道揚州一帶,聽說那裡是九玄天的重鎮,還要我們找一個,殺一個。」諸葛萍愁道:「這…帶來的親衛隊所剩無幾,而且現在…咦?徐孟呢?」一名剛好經過的徒眾聽到,指著一旁不遠排列著多具屍體的地方,說道:「啟稟衛軍,徐都尉陣亡了。」「啊!」諸葛萍走到徐孟屍旁,嘆道:「本還以為可以找到九玄天的秘密,沒想到死了這麼多弟兄,卻什麼也沒找著。」
董紀芙拉著諸葛萍的手,輕聲的說道:「武林就是這樣,你的付出不見得會有回饋。不然,恩人也不會死得莫名了。」聽到最後一句話,諸葛萍笑董紀芙說道:「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妳的恩人。」董紀芙只會意的露出淺笑,沒多說什麼。
和她們二人不同出身門派的駱文山聽不懂其中話意,惱著說道:「恩人?死得莫名?妳們二人在說什麼啊?」諸葛萍不客氣的回道:「不關你的事。」「紀芙,我們走。」說完便和董紀芙各自騎上馬。諸葛萍對部眾揮手喊道:「我們去揚州,走。」看著大軍開往揚州,駱文山甚感沒來由的被怨,便牢騷的唸了一句:「嘖,女人。」接著也上馬跟上。
在一條古木參天的幽靜林道,有一隊龐大的紅衣隊伍揚著一片紅色旗海,隊容並齊的向飄雪山莊的方向進發。這片旗海的每一面旗子都有著金色彎月的圖騰,在前頭領路的主帥旗的旗面上,除了碩大的金色彎月圖騰外,在彎月的兩側還篆寫著『我月』二字。在主帥旗後的是兩列一百二十人的彎刀手,個個紅巾紅服,腰繫金色彎刀,兩眼炯亮有神,隊伍後面跟著四名騎著駿馬的幹部。這是前導隊。
在前導隊後方有一輛用八匹馬拉的紅色馬車,金色鑲邊的頂蓬上有個立體的金色彎月,四個頂角垂掛著深紅漆木的絲質燈籠,隨著搖擺左右搖愰。馬車後方是更大的陣仗,有數百人扛著牲禮或大箱,馬車及牲禮隊伍的兩側則有等量的旗手、刀手及弓手護衛,最後方則有二十名我月教的精英武力─精煉師團壓陣,整個隊伍綿延有一里長之餘。
楊順和溫避禍走在長廊上,遇到也正要前往風正揚房間的福貴,便問道:「福貴,風將軍找咱們有什麼事?」福貴回道:「去了不就知道。」走了兩步,停下來又說道:「可能是義經堂的事吧。」楊順應道:「嗯,應是。」三人來到風正揚房前敲了敲門,裡面傳出小女生的聲音:「進來。」三人聽到回應的是女子的聲音,都面面相覷。
推進門後,發現剛才說話的原來是小蝶蘭白金。她正把碗筷放到托盤上,見到他們三人露出童真的笑靨說道:「三位將軍。」三人點頭回應後,小蝶蘭就端著碗筷走出房,並闔上房門。
楊順說道:「才過午沒多久,你就餓啦?」風正揚笑著說:「沒,我是現在才吃。」「來,坐。」待三人各自尋位坐定後,風正揚開口說道:「明天,通知弟兄們,我們要去一趟揚州,義經堂在那兒有三個分堂,我們必須完成替尤二堂主帶口信這件事。」福貴說道:「雪莊主知道這件事嗎?」風正揚回道:「知道,但我們明天要去的事,我還沒跟他說,先讓弟兄們準備,等一下我再跟他說。」接著說道:「明天一早,避禍,你先帶十名弟兄下山,去芙瑤客棧接賀虎和吳珩她們,然後往東出鎮十里,然後在那兒的青針樹林等我們。」溫避禍沉默的點頭應是。「福貴、楊順,我們三人明天先和我義父母拜別後,就直接到樹林和他們會合。等這事了了,我們就要開始籌備成立鏢局的事。」三人聽到後面這句話,莫不都振奮起了精神。楊順更是欣喜萬分的說道:「終於,咱們也有自己的窩啦。」一向冷靜不多話的福貴也難演興奮的神情,說道:「將軍,你打算怎麼做?」
風正揚沉了一會兒,說道:「以咱們現在的人手,可能一次只能跑一趟鏢,如果先以短途多鏢的方式跑,能收的價有限,這樣要養活各位弟兄可能有些困難,而且人手的問題終是要解決,所以我對這方面還在琢磨,還沒較具體的想法,所以,今晚我會一併請教我義父。」楊順說道:「人手不是問題啊,弟兄們都很能吃苦的。」風正揚苦笑的說道:「這只是其一,咱們連要在哪落腳都還不知道吶。」楊順這才恍然驚道:「對啊,怎麼沒想到這個。」福貴出手示意楊順稍安勿燥,拱手道:「將軍,不論如何,弟兄們都會追隨你的。」楊順和溫避禍也都點頭同意。風正揚欣道:「那麼,就通知弟兄們整備,明天一早出發。」
雲煙裊裊的武萬雲莊門前的長梯上,出現了兩道隱悔不明的身影,三名黑衣親衛隊員即刻上前確認對方身份。一見到對方面容,三人拱手齊跪朗聲道:「大小姐,妳回來了。」慕芸瓏拍著手中的信扇,沉沉的說了一聲:「我爹呢?」「回大小姐,會主現正在功房練功,要三個時辰後才會出來。」慕芸瓏疑聲說道:「不會又是跟那十二個女的吧?」親衛隊員聞言頓了一下,回道:「回大小姐,屬下不清楚。」慕芸瓏揚扇一揮,說道:「行了。」三名隊員即刻起身,往梯上急奔,一邊大喊:「大小姐回府。」階梯兩旁的駐衛也一一接力傳令。等慕芸瓏和羅英走到翠青大門前時,門也緩緩開啟,門後立著一名年約五十的白髮長者,在他身後的是兩排著粉紅豔橙服飾的侍女,庭院走道的兩旁也各列了數名持刀的黑衣親衛隊。
那名長者見到慕芸瓏,露出慈愛的笑容說道:「我們萬宗會的嬌嬌大小姐可回來啦。」慕芸瓏見到長者欣然的跑上前,叫道:「盅叔。」「你在這兒等我啊。」這名被慕芸瓏叫盅叔的人,姓曹單名盅,因使得一手九節硬鞭絕技,在武林上被稱為「斷骨手」,和慕喚群是長年至交,同時也是武萬雲莊的大總管兼萬宗會第二當家。從慕芸瓏幼年看著她長大,相對於生父慕喚群的嚴肅冷峻,他對慕芸瓏是疼愛有加,慕芸瓏的「嬌嬌」乳名也是他取的。
曹盅瞇笑著說:「我可是等小嬌嬌好久了吶。」「唉呀,嬌嬌在外面忙得很,想回來看盅叔也很難吶。」慕芸瓏開心的摟勾著曹盅的手臂,邊說邊往府內走去。
「妳的房間早準備好了。」曹盅說道。慕芸瓏意外的說道:「啊,盅叔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曹盅回道:「不是,其實呢,只要妳一離開雲莊,妳的房間就都一直都有人在整理,一樣東西都沒動過,就只等妳回來的那天,馬上就有房間可以用。」慕芸瓏開心的說道:「真的啊,謝謝盅叔。」
「對了,盅叔,慕洛君回來了嗎?」慕芸瓏忽想起一樣奉召回府的慕洛君,不禁問道。「洛君少爺還沒到,可能也是這兩天吧。」「聽說妳和洛君少爺又吵架了?」慕芸瓏有些許不悅的哼應了一聲。曹盅挑眉的問道:「而且還聽說…連琉璃園都燒了?」話末還將聲調提高,頗有質問的語氣。慕芸瓏明快的回道:「可不是我燒啊,是慕洛君那個笨蛋幹的好事。」「這個盅叔知道,我是想知道…妳和洛君少爺這麼多年來一直相處不睦,難道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慕芸瓏語氣略顯不滿的說道:「那小子氣燄一天比一天高,目中簡直無人,手下的澗旗人馬在外也是胡做非為,全天下能跟他相處和睦的,我看就只有爹。」曹盅苦口婆心的說道:「洛君少爺的手段是激烈了一點,但他怎麼說也都是為了替會主打天下啊。」「盅叔,照你這麼說,殺掉一家百口甚至一個小村,為得就是要將對方納入旗下,你認為這樣的做法能替萬宗會帶來怎樣的武林聲望?」曹盅一時半刻不知怎麼回慕芸瓏的話。慕芸瓏接著說道:「人心不可違啊,盅叔。」「爹想當武林盟主,跟各路人馬說一聲,有意見的出來打擂台比武論高低不就得了,以爹的實力,哪怕誰能出其右。像這樣血流成河的做法,我實在替爹擔心。」
曹盅不想再和慕芸瓏談這問題,苦笑的說道:「好啦,妳剛回來,也累了,先去歇會兒,晚上要跟妳爹吃飯。」「對了,盅叔,聽說我爹在練功,是跟那十二個女的一起練的嗎?」慕芸瓏以嫌惡的語氣說道。曹盅回道:「不是,聽說是無極天師傳他新的心法武學。」「哼!」曹盅看到慕芸瓏不悅的臉色,明意的說道:「妳還是那麼討厭那十二名女官?」慕芸瓏轉身哼然道:「那十二個女人根本就是多餘的。如果娘沒死,哪來那十二個傀儡成天像鬼魂似的在府裡遊蕩。」說到了慕芸瓏先母這件憾事,曹盅心裡也是五味相雜,不知如何說起。同時,他也知道,慕芸瓏對她母親的死一直沒有釋懷過,這也是她對慕喚群唯一的不諒解。
慕芸瓏無奈的說道:「這個家,說真的…我還真不想回來。」曹盅苦笑的說道:「也不想回來看盅叔啦?」「盅叔,你可以來我的『瓏靈山莊』啊,我會好好招待你的。」說著還露出燦爛的笑容。曹盅笑著說道:「好了啦,妳也該歇會兒,晚上換個漂亮的衣服,別老穿著男裝到處亂跑。」其實慕芸瓏現在身上穿的是較輕便的女裝,只不過她每次出門都愛以男裝打扮,這是熟知的人都知道的事。
「好啦,盅叔,我晚上會打扮得漂漂亮亮,完完全全像個淑女。」慕芸瓏見曹盅老愛嘮叨她穿男裝這件事,就先安撫他的應著。
穿過長廊,二人回到慕芸瓏的房間。羅英轉身將房門合上後,向房門外四週環境探了幾眼,說道:「小姐,少主他們不是應該比我們早到嗎?怎麼都還沒看到人?」慕芸瓏回道:「他這人老愛擺陣仗,一定又是邊走邊玩女人才會這麼慢。」「對了,陸魁、楊復他們也都調回來了嗎?」羅英點頭應道:「是的,都已傳書通知調回到瓏靈山莊了,但到了沒還不知道。」「那好,發傳書到瓏靈山莊,如果他們到了的話,就在二更夜時,在武萬雲莊北邊的樹林等我。」「是!」
慕芸瓏走到床頭,看到掛在床帷邊的一個七十餘公分長的矩形紅漆木匣子。匣面上鏤有蝶舞牡丹的漆色雕紋,用一條粗大紅色棉繩綁吊著,棉繩的尾端則垂著兩道蕙墜。
慕芸瓏輕撫著木盒問道:「羅英,這副天罡劈水扇是哪一副?」羅英明快的回道:「白扇。」慕芸瓏又問:「那麼紅扇放在哪?」羅英揚聲回道:「當然是在瓏靈山莊囉。」慕芸瓏嗯了一聲後,說道:「傳書給楊復,要他把我的紅扇順道一起帶來。」羅英面露難色的說道:「不好吧,那一副收在小姐的房裡耶。」「咦?不是擺在大廳嗎?」羅英唉唉說道:「大廳那副是金扇,擺好看的,小姐,妳連自己的專用兵器放哪都記不得了嗎?」慕芸瓏掐指算了一下,說道:「我記得我有好幾副扇子不是嗎?」羅英很快的依慕芸瓏愛用的先後順序唸出:「紅紫青粉白,有五副。胭脂粉那一副去年打斷了,藏青色那一副在妳練功時被妳練壞了,所以現在剩三副囉。」
慕芸瓏用無辜的語氣說道:「喔,妳沒說我倒都忘了。」羅英問道:「小姐,妳要用扇子嗎?如果要用,我回去一趟好了,因為除了我,沒人知道收在哪。」慕芸瓏說道:「沒關係,我先用白扇好了,等回去時再拿好了。」接著若有所思的說道:「終於…又要動用到這副兵器了。」羅英在她身後輕聲的叫了一聲:「小姐…」「嗯?」慕芸瓏恍然回神的轉身看著羅英。「妳這次出門為什麼不帶扇子?這明明是妳最拿手的武器啊。」羅英問道。慕芸瓏緩緩說道:「之前去飄雪山莊時,我並不打算親自出手,所以只帶雙銀短劍防身。但這次被爹召回來,我有預感,萬宗會面對九玄天將會有一場大戰。」
「不過,現在想起來,也真慶幸當初沒帶扇子。」羅英不明其意,愣著說道:「怎麼說?」慕芸瓏欣喜說道:「我們慕家在武林上,向來以扇子這項兵器專長聞名,如果我把扇子帶在身邊,那麼在飄雪山莊時,我慕家大小姐的身份豈不早就被識破了?」羅英聞言,心頭顫了一下,暗思道:「什麼幸好,早就被雪莊主夫婦識破了,是妳不知道而已。」接著趕緊說道:「對啊,小姐真是英明。」慕芸瓏忽然覺得羅英這話說得突兀,便問道:「妳…有什事瞞著我嗎?」同時也不禁思道:「對啊,剛離開飄雪山莊的那一段時間,羅英好像有點怪怪的,結果一忙起來,我都把這事忘了。」
慕芸瓏和羅英長年相處下來,對彼此的個性想法都摸得一清二楚。依慕芸瓏對羅英的了解,她不是會逢迎諂媚的那種人,剛好慕芸瓏本身也不喜歡這一類的丫鬟。所以,當她會講這種話,通常只有在做錯事求被原諒;或有什麼事想掩蓋的時候才會說這種話。因此,慕芸瓏才會對羅英的這句話有所懷疑。
羅英發現露了餡,臉色發青,五指大張摀嘴僵硬的說道:「有…有嗎?沒有啊。」慕芸瓏右手兩指指著羅英説道:「說!知情不報可是大罪啊。」羅英臉色發白顫聲説道:「小姐啊,我真的沒瞞妳什麼?」「還說沒有,看我怎麼治妳。」慕芸瓏整個人撲上去抓著羅英,兩個人嬉笑的疊抱在桌上,正想對羅英出手時,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羅英出聲問道:「誰啊?小姐正在休息。」
外面傳來丫鬟的聲音説道:「曹大總管要我來問問大小姐有沒有需要些什麼。」羅英回道:「知道了,我這就出去。」慕芸瓏用食指點了一下羅英的鼻子,小聲的說道:「哼,讓妳逃過一次,下次妳要給我如實稟報。知道嗎?」羅英得意的笑著輕聲說道:「知道啦,知道啦,那我出去了?」慕芸瓏輕嗯一聲點頭回應。
羅英立起身來,整理好衣服後,將門輕輕開啟,來到房外後,對丫鬟說道:「大小姐在休息,我們去那邊說…」「是!」丫鬟對羅英作揖行禮後,跟著來到房外花園的一個涼亭。
長安福興客棧的店小二捧著兩壺燒酒和三盤小菜穿過熱鬧人群走上三樓,彎過站滿萬宗會澗旗刀手的走廊來到一間房前敲了敲門。「進來。」原來這是常欽的房間。小二客氣的點頭說道:「客倌您點的酒菜送來了。」小二放下酒菜,退出將門闔上離開後,有個人影緩步的來到房門前,輕啟房門,小心翼翼的閃了進去。常欽見到有人來便擺手道:「三弟,坐,喝點小酒,吃點小菜。」
金大程看了桌上的菜餚一眼,說道:「二哥,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常欽揚聲的說道:「沒事,找兄弟來喝點酒聊聊,還會有什麼事?」金大程狐疑的看著常欽,在桌邊就座後,拿起筷子,夾了小菜,才放入口正要吃,常欽忽然道:「你真的想讓楊芊芊死嗎?」金大程驚嚇一跳,食物噎在咽喉吞不下去,右手拼命搥胸。常欽嘆了氣,雙手奉上一杯酒給金大程。金大程一把搶過酒杯,咕嚕的喝下肚方解了噎食之急。呼了一口氣後說道:「二哥,你說這話真會要人命啊。」常欽說道:「不,會要人命的是咱們兩個,而且就在今晚,三弟,我再問你一次,你真想讓楊芊芊死嗎?」金大程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我是不懂二哥怎麼這麼問,可是大哥都叫咱們下手了,不是嗎?」常欽吸了一氣,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蹊蹺…」金大程回道:「少主忽然要楊芊芊死,確實有些弔詭。」常欽問道:「那你認為那裡出了問題呢?」
「這…」被這麼一問,金大程吞吐的說不出話來。沉了一會兒,金大程沒說反而問起常欽,說道:「二哥,你認為呢?」常欽回道:「你不也懷疑大哥寫的那封信,想置楊芊芊於死地?」金大程聽到這個『也』字,心頭顫了一下,嘶嘶說道:「莫非…二哥也認為楊芊芊會被少主處死,跟大哥那封信有關?」常欽說道:「以少主的性情,我不敢說這不是少主的本意。但,少主對半面婆的依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以往半面婆身有微恙,少主也是要下人盡全力照顧不得有誤,以此看來,除非…」「除非怎麼?」「有人告訴少主,半面婆沒有利用價值了。」金大程聞言不禁驚顫。「你不會是想說大哥在信中跟少主說了這些話吧?」金大程不甚確信的說著每一個字。常欽回道:「怎麼不會?你想看看,半面婆是咱們倆救回來的,少主不過看了封信就下格殺令,除了大哥寫的那封信,還能有什麼原因?」
魯道有長年來為結拜大兄,有時兄弟間想法有出入時,有些說出口稍嫌有忤逆之意的話,平時只教金大程往肚裡吞。現今聽了常欽所言,心中也甚感有理,膽子也大了起來,便問道:「二哥,你認為…大哥這個人怎樣?」常欽明快的說道:「只要是他有把握的事,沒什麼是他不敢做的。」沒想到金大程卻說:「我指的不是這個。」「嗯…?」常欽一臉不解的看著金大程。「我是說…大哥會不會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害了自己人?」金大程小心翼翼的說著。
常欽沒回話,反是坐下來倒了杯酒,吃起了小菜,而金大程也沒急著追問。等常欽將酒一舉飲盡後,說道:「我想了一下,從結拜以來,你說的事倒是沒發生過。」「雖然咱們四人在武林上是有些名氣之的殺人能手,但要真說到加害自己同陣營的人…這…」常欽頓了一下,忽驚道:「咦?不會是跟她有關吧?」「誰啊?」常欽搖了搖頭,說道:「先不管這個,不論如何,半面婆今晚最慢二更都得死,眼下我找你來,是要跟你商討救半面婆的計策。」「救她?二哥,你打算救半面婆?」金大程問道。常欽回問道:「難不成你樂得看她被殺?」金大程憂道:「萬一被少主或大哥發現,那怎可得了?」常欽笑笑的說道:「人死雖不能復生,但如果是『萬一』一息尚存呢?」金大程驚道:「難不成二哥有什麼秘法仙術嗎?」常欽呵呵笑著倒了一杯酒後,說道:「秘法仙術沒有,倒有個偏方。」說完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燒酒。
金大程知道常欽是個很有辦法的人,可是他想來想去就是摸不到常欽說的邊。「什麼辦法?」常欽用右手兩指指了身上的幾處死穴,金大程瞠目不解的說道:「我不懂。」金大程明白常欽既想救楊芊芊,就不可能再殺她,因此對常欽所指的死穴甚是不解。
常欽笑道:「你可還記得我咱們是怎麼發現半面婆的?」金大程頓了一下,想起當初楊芊芊從墓底裡趴出來的景像,這讓他稍有點了解常欽的意思,即說道:「你要怎麼讓半面婆看起來像真的死了?」常欽解釋道:「半面婆當初能在地下埋了一整夜卻沒死,這讓我想起了可能跟咱們鬼羅門的心法有關。」金大程道:「凝氣,回氣?」「嗯,寒冰經脈三十六路心法最大的特色就是能將氣凝存,其狀有若死絕,但一但將氣迴流,便又重復生機。其時間長短依各人的內力修為高低而有所不同,我認為,以半面婆的功力,一半是心法所及,一半則是運氣。」「因為鬼羅門除了已故門主韓業可抵上五個時辰之外,幫內無人能過一個時辰。」金大程問道:「聽你這麼說,是打算用心法內力讓半面婆昏死?我認為不妥。」「有何不妥?」金大程續道:「寒冰經脈三十六路心法,咱們四人也都不過練了十五路,萬宗會內的鬼羅門高手,如諸葛萍和董紀芙也只練了十八路,不管是誰都無法做到用心法封閉死穴這件事,若要萬無一失,最安全無虞的做法就是練完三十六路,然而能全部練完的一向只有掌門一人啊。」常欽說道:「那是因為最後五路只有掌門能學。」「不過,三弟,我所說的不是這麼一回事,但也相差無幾。」金大程摸不清常欽的意思,索性等他說完。
常欽捻著鬍鬚說道:「我是打算真的讓半面婆死一次,但是由我們二人合力用內力攻她的死穴,這會讓半面婆痛不欲生,到時就由我出手,將她一掌擊斃,但這是表面上,其實是將我們二人封住的穴道打開,這樣任誰都看不出來半面婆其實沒死。」「要做到這樣,以你我的功力,足以應付。」金大程質疑的說道:「如果是用刀呢?」常欽回道:「只要命其它人圍住半面婆,由你我二人下手即可。」「打算在哪動手?」「城北郊外。」金大程又問:「這也得半面婆配合吧?」常欽笑笑道:「只要你我二人取得默契,我自會去告訴她。」這下金大程才警覺,原來常欽早就想救楊芊芊,甚至還有可能早就知道信的內容,預先跟楊芊芊商量過了。因為這麼短促的時間內,要做這種瞞天過海的事,要是沒預先計畫好,是不可能成功的。金大程在滿腹疑問的心情下,應道:「悉聽二哥吩咐。」
不消多時,常欽手捧著稀飯,來到楊芊芊的房門外,對左右守衛問道:「有誰來過嗎?」守衛回道:「回護使的話,沒有!」常欽問道:「魯護使有來過嗎?」「沒有!」這讓他不禁暗思道:「大哥這傢伙竟然都沒來探望過半面婆,哼!」推門入內,將房內四名守衛斥退後,快步來到床邊,掀起床帷,楊芊芊正在熟睡當中。臉上用來遮蓋右半臉的絲巾已暫時取下,塊狀浮腫黝黑的面皮盡露無遺。
當常欽看得出神時,不小心踢到踏床,楊芊芊猛然驚醒,以為是要來殺她的人,一起身就是出手,常欽斜身閃過,接下這一掌,冷靜的說道:「是我。」楊芊芊這才乍醒的將手收回,說道:「原來是你。」「啊!」楊芊芊忽想起自己臉上沒有遮掩,趕緊拿了手巾遮住右半臉。常欽在床邊坐下,説道:「看妳精神這麼好,那我就放心了。」「恢復幾成了?」楊芊芊應道:「約略九成。」常欽點頭説道:「都打理好了,今晚二更,城北郊外。」楊芊芊明白常欽的意思,只點頭示意。
楊芊芊見到桌上的稀飯,甚感欣慰的問道:「這粥是你特地要給我的嗎?」在這種敵我雙方無援的情況下,能有人雪中送炭是件令人快慰的事。
沒想到,常欽竟說道:「慢,這碗粥吃不得。」楊芊芊聞言以為是要以毒粥殺害她,面露驚懼。常欽續道:「如果妳喝了這粥豈不跟別人說妳已復元,這是拿給人家看的,吶,這裡有三塊餅,妳找機會吃了充肌。」楊芊芊點頭應聲的收下肉餅。
這時窗外閃過一道人影往楊芊芊的房間走來,常欽低聲說道:「快!」楊芊芊頃刻間便倒下裝睡,常欽則拿起桌上的稀飯,往外走去。一開啟門,竟撞見了魯道有。魯道有見到常欽手上的稀飯問道:「二弟,你拿稀飯作啥?」常欽冷靜無異的回道:「我本想給半面婆送個稀飯,沒想到,她現在的情況竟連稀飯都無法下嚥。」
這話讓楊芊芊聽到了,便裝模作樣的猛咳一番。常欽知道楊芊芊的意思,便再加油添醋的說道:「看,氣都順不過來,連粥都嚥不下啊。」魯道有不疑有他,哈哈作笑道:「哼,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我看飯也甭吃啦。」楊芊芊聽到這話,心裡有如刀割,忍不住咬著被褥,強隱心中的悲痛。「噓,大哥,小聲點,萬一被聽見可就慘啦。」常欽這麼一說,魯道有反而更不在意,說道:「哈,怕什麼,剩不到半條命的人能拿我怎樣?」
常欽沒想到魯道有會說這句話,怕楊芊芊受太大刺激,衝出來和魯道有拼命,一切就白費了。趕緊把魯道有往外推,闔上房門,低聲說道:「就算半面婆現在氣虛體弱,人可是還活著。好了,大哥,今晚我會處理,你就別再來擾她。」魯道有哼了一聲便意興闌珊的走開,常欽也鬆了一口氣。
一名快騎,身穿戰甲鐵衣,但未帶旗幟標誌,迅速的從飄雪山莊奔出,這是風正揚派往芙瑤客棧的快馬傳令。在芙瑤客棧守著吳珩的黃賀虎等人,卻在此刻忙成一團,所有人在莊園的前後裡外忙進忙出,四處找人。「人呢?找到了嗎?」黃賀虎問道。葉閏回道:「回將軍,還沒找到。」黃賀虎又吼道:「文寶,你那兒呢?」「沒有,將軍。」一旁的霍春花焦急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剛才還見到人的,怎麼才一會兒就不見了?」黃賀虎柔聲安慰霍春花,説道:「沒事的,霍姑娘,會找到的。」姚翠蘋和兩名校尉從後院走來,搖頭說道:「柴房、倉庫都翻遍了,連個影子都沒看到。」霍春花憂道:「會不會跑到外面去了?」黃賀虎應道:「不可能,每個門都有哨在管,就算跑出去也馬上會被抓回來。」所有人到處忙成一團,就只為了中午用過飯後,人就忽然失去了蹤跡的吳珩,這件事讓所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大家都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名校尉,在西向房後的園圃追著一道黑影。黃賀虎透過窗櫺也看見了那道黑影,喝道:「往大門去了,文寶、葉閏。」邊說邊用四指往大門方向揮去,示意他們二人再帶二人前去追趕,其餘沒接到指令的人就在原地不動,免得所有人都離開這莊園,導致現場秩序大亂,讓人有可趁之機。
文寶和葉閏帶著二名同伴,奔出大廳往大門趕去。四人兵分二路包夾,在西邊的花圃看到了滿臉驚慌的吳珩。四人前後包夾,葉閏大喊:「抓住她!」吳珩嚇得四處亂竄,見路就鑽。四名大人八隻手忙著抓這個刁鑽的小娃兒,但不能傷到牠的情況下,抓得相當累人。原本文寶可以拉住吳珩的手,葉閏擔心會拉傷她的手,便大喊:「別傷到她的手。」讓原本就要抓到手的吳珩硬是從身邊溜走。
吳珩拼了命跑到大門邊,正要拉開門栓時,身後落下來一道身影,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吳珩回頭才發現抓她的人是姚翠蘋。「哈,妳要出門至少也要跟大家說一聲吧。」姚翠蘋露出皓白的牙齒,得意的笑著。霍春花趕緊跑上前,將吳珩抱過來,說道:「妳怎麼突然不見了,這讓大家都很擔心吶。」吳珩蹭著雙腳大叫:「放開我,你們這些壞人,放開我。」黃賀虎問道:「又要敲昏她嗎?」姚翠蘋苦笑了一下,問吳珩道:「妳為什麼老是說我們是壞人?哪個壞人會這樣供養妳三餐還跟妳噓寒問暖的啊?」吳珩揪著嘴嚷道:「你們殺了我家還有二叔,我親眼看見的。」
雖然吳珩經過張大夫的診治,已從驚嚇中復甦,不再歇斯底里的失控。但突遭縫家變六歲的小女娃,一時之間要她相信陌生人確是難事。對現在的吳珩而言,只要是不能相信的人都與仇家兇手無異。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從內堂傳出芙瑤客棧盧掌櫃的聲音說道:「喔,你們全在這啊,難怪我在後院一個人也沒瞧見。」姚翠蘋問道:「掌櫃有什麼事麼?」盧掌櫃說道:「客棧有位兄弟說是少莊主派來的,想請黃將軍前去指認。」黃賀虎應道:「那好,我跟你去一趟。」轉身令道:「葉閏,文寶,讓弟兄們上哨。」「是。」
黃賀虎偕同盧掌櫃通過密道來到客棧二樓,盧掌櫃掀開一小縫窗口,讓黃賀虎探看在一樓櫃檯前的傳令。黃賀虎點頭説道:「哦,是莫達!沒錯,是我們的人」盧掌櫃說道:「那麼請黃將軍到密道房稍候,我即刻帶他過去。」「有勞掌櫃。」
莫達進房見到黃賀虎即拱手說道:「傳風將軍令,明晨溫將軍會領人前來會合。即刻前往揚州義經堂分堂處理善後。」黃賀虎點頭說道:「嗯,知道了。」「你需回去覆命嗎?」莫達回道:「小的領命,與黃將軍同行。」「嗯,跟我來。」說著黃賀虎便領著莫達進了密道。
「明天?這麼快。」風正揚和寒水煙在山莊外的樹林散步,聊起了明天要去揚州的事。風正揚回道:「受人救命之託,不能拖的。」寒水煙說道:「那麼我跟你去。這樣師兄也好有的幫手啊。」風正揚笑笑的說道:「妳從關外回來是要保護山莊的,怎麼可以輕易離開?我有那些軍中的弟兄,可以的。」寒水煙靦腆的說道:「我是擔心你又被師姊欺負啊,到時我還可以幫你說情啊。」風正揚笑得開心,搖指說道:「妳這丫頭,全山莊就數妳最靈巧,最會說話。」寒水煙嫣笑道:「我這也是為師姊著想啊,在你們成親前,我可不能讓師姊的未來夫婿有任何差池啊。」「哦,看來我們兩人成親,妳比我們還勞心啊?」寒水煙喜孜孜的說道:「山莊的人可是都等著看你們倆成親吶。」風正揚回道:「等這次從揚州回來,或許…」風正揚說到這忽然想起了慕芸瓏,這個錯覺讓他自己有些不明白,彷彿這個回答還沒有底定似的。一時心亂,風正揚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說的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要的。「怎樣?」寒水煙亮著水靈的雙眼問道。「沒什麼,別盡說我的事,妳呢?在關外這麼多年,找到如意郎君了嗎?」
寒水煙眼中忽閃起憂傷的神色,沉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有個關外的年輕將軍,人不錯,也對我好很。」風正揚高興的說道:「喔,那太好了,打算何時成親啊?」寒水煙頃頭輕輕靠在風正揚肩上,雙手扶在腰上,喃喃說道:「去年…他奉命護送波斯使節,半路上…遇上了突厥族…死了。在黃沙中,連屍體都找不到。」
這時,樹林呼呼的閃出一道快捷的紅色身影,不斷的在樹間跳躍,逐漸的來到二人附近五尺的樹上。風正揚對那身影輕輕的搖了搖頭,那身影便停在樹上不動,原來是月采玲。風正揚擔心月采玲忽然出現會影響寒水煙的情緒,而寒水煙也因為心情低落,一時間也沒察覺月采玲來到了身後。
「啊?」寒水煙像忽然發現什麼似的抬起頭看著風正揚,接著轉身發現在樹上的月采玲。
「師姊…」月采玲快速翻身躍下,在寒水煙面前五步落地,看著寒水煙憂鬱的雙眼,憐惜的撫著她的臉頰問道:「怎麼了?」寒水煙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師姊,師兄明天就要去揚州了。」月采玲意外的驚道:「啊,去揚州做什麼?」風正揚說道:「為了義經堂的事。」月采玲說道:「我陪你去。」風正揚問道:「不是聽說月伯父跟伯母這兩天就到了,妳怎麼去?」月采玲揪著嘴說道:「不然,你就晚兩天去嘛,見過我父母之後,再去也不遲啊。」風正揚說道:「這救人的事,怎麼可以等?」月采玲伸出食指,嘟著嘴說道:「一天?好啦,就一天而已。」為了安撫月采玲,風正揚回道:「我去揚州處理完,很快就回來。」月采玲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尤二堂主可是要你收他們的人吶,你真的要這麼做?」風正揚搖頭說道:「還沒想清楚,我正想去找義父商量。」寒水煙說道:「不如我們一起去找師父,一起想辦法好了。」月采玲開心的說道:「好啊,走走。」「哎哎…」風正揚就這麼被月采玲和寒水煙兩人前拉後推的帶往雪一塵的書齋。
剛聽完風正揚所提的事,雪一塵呼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書冊,説道:「既然應了人家,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不然,要當沒這回事,你想將來武林人會怎麼看你。」「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你本有自立門號的想法,這對山莊的影響自是減少了很多。」在一旁的邱寧聽到雪一塵所言似是商賈心態,心有不捨,說道:「松齡,你怎麼這麼對風兒說,這事又不是風兒自己攬來,風兒也是迫於無奈啊。」雪一塵對於邱寧對小孩子總是呵護過頭的作法,有些不以為然,說道:「無奈的是我啊,原本我是打算等風兒回來,可以在山莊出點力,結果跟月兒一樣都沒一個能留在莊裡的。」說到這,月采玲不好意思的東張西望,當沒聽見。
「現在發生這事對風兒來說也未嘗不是個機會,更何況,也順了風兒的心意,也沒什麼不好。而且,風兒在外面另立門號,何嘗不能替山莊處理些山莊不便出面的事,所以,我才說這樣也好。」邱寧明白雪一塵所說的是指山莊近日來的莫明武林紛爭不斷,做起事礙手礙腳,能有風正揚的旗號在外,確是能處理一些山莊不能出手的事,雖然說,武林上人人心裡都知道風正是出身飄雪山莊,但,若要牽扯上山莊,畢竟仍需要直接的說法。
想到要和風正揚分隔兩地,邱寧心底甚有難捨,不禁輕嘆。雪一塵也明白邱寧的想法,便想了個折衷的辦法,說道:「風兒,你和你的弟兄們不是還沒找到安身的地方?」風正揚應道:「是的,我正在想說要在哪落腳才好。」雪一塵露出微笑,說道:「這麼吧,山莊南邊十五里,有個南分院那兒離繇水鎮不遠,荒了很久,只拿來堆些雜物…」雪一塵話還沒說完,邱寧已明白雪一塵的用意,開心的依在他肩上,手撫朱唇輕聲的說:「松齡…」雪一塵在弟子們面前顯得有些尷尬,拍著邱寧的手,說道:「哎,讓我把話說完。」「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那裡可以讓你們使用。」風正揚高興的說道:「啊,那真是太好了,謝謝爹。」邱寧開心的嫣然道:「風兒,有空可要常回來看娘啊,如果沒空,娘會去看你,順便幫你煮些好吃的給你補補身子。」月采玲笑道:「看來師娘比小揚還開心啊。」接著轉向風正揚揶揄道:「我說小揚啊,我的月牙盟去你那兒設分堂,你覺得怎樣啊?」寒水煙趁這機會參上一句:「師兄啊,恭禧你立了業,那麼也該成家了吧。」
說到這件事,風正揚顯得有些羞澀,説道:「啊,這…我還沒想到這個吶。」寒水煙再加把勁的說道:「唉呀,不用想啦,新娘子早就都準備好啦。」月采玲聽得有不好意思,臉上泛起一片櫻紅。雪一塵夫婦聽了也甚感欣喜,邱寧說道:「這兩天月教主和我師妹就要到了,不如晚些時候再去揚州吧,先將婚事定了再去呀。」風正揚面有難色的吞吐說道:「可是…」看到風正揚猶豫的態度,月采玲揪著臉哼道:「怎麼?你不願意?」「不,只是救人要緊,而且我已要我的弟兄明日一早在繇水鎮外的樹林等我。如果要等月伯父他們到,我的弟兄們恐怕得耗在樹林裡了。」
雪一塵明白風正揚的顧慮,便說道:「不如先讓風兒和月兒訂親,也算是給月教主一個承諾和交代,那麼風兒就先行處理義經堂的事,這事就先緩一緩。」「月兒,等風兒從揚州回來再行成禮,如何啊?」月采玲心裡忐忑不安的思道:「到時候,不知道又要跑出幾個宋琪那種人出來。」雖說如此擔憂,但眼下也只能如此,憂憂的應了聲「嗯。」邱寧知道月采玲心裡的憂慮,心裡甚感憐惜。
雪一塵說道:「那麼,我和你們師娘還有要事商議,你們先去忙自己的事吧。」三人起身向雪一塵夫婦二人行禮之後,離開書房後。
步出書房後,月采玲驟然向風正揚伸出手,哼道:「吶!」風正揚一臉疑惑,不解的問道:「幹嘛?」月采玲瞪大雙眼的說道:「不是要訂親嗎?給個信物吧。」風正揚不假思索的伸手入衣袋,才赫然想起贈給慕芸瓏的那塊玉,一時懊惱,空手的往月采玲手上拍了一下,說道:「又不是指腹為婚,而且妳還是我師妹,沒事要什麼信物?」月采玲不服的蹬腳說道:「哼,是你師妹就不給信物啊?你不是有塊太子給的玉佩嗎?」風正揚聞言頓時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月采玲看出來風正揚的心思哼哼道:「我和你那些生死兄弟交情可是好得很吶。」「拿來!成了婚再還你。」
已不在身上的東西,風正揚怎麼可能拿得出來。不過,風正揚明白月采玲的用意也不過是想要具體的承諾,便苦心的說道:「我下輩子都要交給妳了,妳還要我什麼信物?」被說中心思的月采玲立時啞口無言,但憂慮的思緒卻完全顯露在臉上。
風正揚摟住月采玲的肩膀,說道:「還在想花百媚的事?不是都見過面了嗎?還在擔心?」月采玲躺進風正揚的懷裡,喃喃說道:「小揚,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你以外的任何男人?但是,你一從長安回來就…」風正揚會意的說道:「多了很多花花蝴蝶是吧。」月采玲沉沉的應了聲「嗯」風正揚面色有些尷尬的笑笑道:「其實,在長安七年,每輪我當班替太子守哨時,都是妳在陪我的吶。」這些是風正揚放在心裡很久的話,不過,對月采玲說這種話還是頭一遭,所以說得有些羞澀。「啊?」月采玲沒聽懂風正揚的意思,抬起頭愣看著他。風正揚又說道:「在長安,每個夜晚的月亮可是又大又亮啊。」「啊!你啊…哼!」月采玲又欣喜又嬌羞的往風正揚的肩上搥了一下。
寒水煙見風正揚和月采玲兩人感情又和以前一樣融洽,心裡不禁為他們感到高興,驀然想起了今早莊主夫婦對朱馨說的那番話,便自顧的回到了雪一塵的書齋。
日漸西薄,夜幕悄悄的降臨。當天色逐漸黯淡無光之際,楊芊芊的心也就越發沉重。看著窗櫺上透光的紙色漸趨昏暗,心底也不斷的盤算著。每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讓她心驚膽顫,如臨大敵。在厚實的棉被底下,暗藏了一支匕首,那是常欽送給她當護身武器。
過了良久,街上的喧嘩漸漸響起,第三天的花會夜晚開始了。驀地裏,想起二天前還替慕少主拿下義經堂,沒想到才隔沒兩夜,自己卻也遭此劫數,心底不甚唏噓,暗自悲從中來。楊芊芊一陣悲思之後,頓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猛然一聲開門的嘎吱聲,讓原本神經就緊繃的楊芊芊乍然驚醒。背向外的楊芊芊不敢驟然轉身,當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時,懷裡的匕首也伺機而動。
「楊衛軍…」一聲楊衛軍讓楊芊芊驟然滿懷驚異的轉身,對著床幃說道:「何事?」說著還故意咳了兩聲。「奉魯護使之命,要護送妳到城外就醫。」楊芊芊心底暗驚意外:「魯護使?不是常欽嗎?難不成事跡敗露?」
殺殺殺,除了武林恩怨還有同門追殺,朱馨有殺身之危,楊芊芊也命在旦夕。回到武萬雲莊的慕芸瓏會受到什麼指示?萬宗會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行動?皇甫離所說的「和夫人的盤算」究竟是什麼?三宮九樓間的恩怨是怎麼回事?後續會如何發展?且待下文陸續揭曉。十三、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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