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18/09/11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耽美)不言歌-第六回-辭別

  自從穆歌的傷勢好轉,能自行下床走動,言絕便盼著他哪日讓野豬撞著了好再躺回榻上去。師傅言燁這幾天時不時就向他說起還未隱居入林的事情,起初他沒感覺到異常,但幾天下來言燁所提之事好像有意無意的要他知道什麼。
  他並不傻,只是沒有明白的向言燁問個仔細。
  獨自一人在前頭的小花圃內施肥灑水,滿是泥土的手握著小鋤頭,言絕直直的瞧著栽在泥土裡的蘿蔔頭,想著要是穆歌傷好他也就必須離開這片寂靜。
  沒有任何怨言,是言燁要他這麼做他就得這麼做。
  「想什麼呢?」每天,當言絕還杵在小花圃裡不起身,穆歌定從灶房內提水前來,「你師父說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明天隨我回去慶國可行嗎?」
  才剛接過的茶杯落在泥土上頭,茶水灑落在褐色土堆上不一會兒便讓其吸收殆盡。言絕面無表情只是有些困難的吸了口氣,揮揮手中的小鋤頭沒表示意見。
  撿起灑了的茶杯,穆歌不覺得奇怪,這模樣他大概也能想到是為什麼。
  「你信得過我嗎?這次出去如果信不過我,沒法將你這條命交付於我的話,我也不會強帶你走。」
  言絕不語,只是低頭拔著雜草,良久,穆歌以為他不想搭理自己正要起身之際,「欸,穆歌。」
  這一喚,穆歌又蹲回言絕身旁,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林子裡的葉片不像早些時候那樣聒噪了,陽光自雲裡透出帶著一點暖意自顧自的傾下,這一刻的兩人都沉默的逕自獨白。
  無聲的只剩下呼吸,還有時不時言絕拔起雜株時,泥土翻騰的細碎聲。
  「師父說,出外靠朋友,當今世上我就只有你這一個朋友。」
  「吃穿用住,你若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
  「能像出一趟遠門那樣,了結了你的事我便回到這裡來嗎。」
  「那麼,你在小築後頭種下一株樹苗吧、來日我親自送你回來,同你看看那棵苗子長到多大的高度。」
  「這樣說起來,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了。」
  「會回來的,而且是一定能行。」
  血液,頓時有了溫度,言絕感受到皮膚底下的蜿蜒正在升溫,「不知為何,身子暖和多了。」
  穆歌一時沒明白言絕的感受,許久才噗嗤的笑出聲來,換來言絕一對不明所以的顧看。
  「嘖嘖、這樣呀。」站直身子,穆歌插腰仰望頂上的藍天和幾抹白,「這是一種……只有對你來說異常獨特的人才能帶給你的……。」思索,穆歌摸摸下巴腦袋翻找著適合言絕理解的字彙。
  看著穆歌的模樣,還抓著小鋤頭的言絕可能沒能知道自己正在笑著。
  「啊、是感動,令人動容的感動。」
  「是什麼都好。」拍拍雙手,言絕起身把小鋤頭擱在小花圃一角,「只有特別的人才能感覺到這悸動吧?既然你有別於其他人,那我隨你同行,無怨無悔。」
  言絕的發言,這下子倒讓穆歌不知該如何接話。
  「怎麼好似要跟我一輩子似的?」
  「不行嗎。」
  「……。」這一問,穆歌倒是真的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了。只覺得心裡頭癢癢的,抓不到的癢處也就放任它擴散蔓延,「不會不好……你覺得好便好。」
  言絕頷首,倒也沒多疑什麼,只是淡道:「挺好的,至少不差。」
  那日的風吹得不狂,但兩人的身形都在對方眸子裡搖曳。後來言絕才又破了沉默,難得多話了起來。
  「從這裡回到慶國,要打西邊進入,之前師父說西邊的路要比東邊來的好走多,也不必經過趙藩國。」
  「不錯,經過趙藩國我的身分應當很容易就讓人識破,西邊的小國還算平靜,唯一較讓人不放心的只有途中經過幾個山頭,會遇上馬賊土匪。」
  到這裡,言絕又確信了眼前這人的生命力比起常人旺盛多了。距離慶國遙遠的此地也能讓他負傷潛逃住下,可見他的本領不比尋常。
  「你說的那個慶國,是不是要發生災難了?」言燁近日總是在卜卦,言絕大概能明白對面的大國可能有事發生,「你回到慶國,肯定要做點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吧。」
  穆歌一改方才的輕鬆自在,正經的頷首道:「我接獲密報,國家境內有人意欲造反,第一步是想陷忠臣於不義,待我想將這消息告訴尤丕將軍,我便讓人追殺逃離慶國。」
  那日,他本是想要隨小廝一同回宮處理部隊整頓一事,卻正巧撞見自己的府邸外頭有人四處徘迴又不肯離去。以為應該是尋路之人,正想上前問話對方卻一見著他走去就慌張離去。
  「後來在那人徘徊之處見他落下了奏摺,便是我帶在身上的那只。」穆歌說的奏摺,就是當日言燁從他身上搜到的摺子,「還沒能弄清楚那人的身分,小廝沒多久就讓黑衣人殺害,而我便逃亡至此。」
  說起來,那日見到的徘徊之人,或許跟這一切的事情都有關聯,不然怎麼可能遺落下那樣的奏摺,而他又恰巧在拾獲奏摺後遭人追殺?
  「他該不會是想要陷害你吧。」
  「誰?」
  「讓你撿到奏摺的那個人。」言絕想起以前有那麼一次,言燁誤會他從山上打來捉在手中的兔子是他偷偷養在屋裡的那隻。那次言燁恰好在無意間放跑了那隻兔崽子不自知,所以見自己手抓兔子才會起了誤會。
  若是有意栽贓,這點細碎確實容易讓人起了疑心。帶著那樣的奏章在身上到處跑,天底下也就只有穆歌一人有這樣的膽識了,明知到碰不得的圈套卻硬攬在自己身上,也是個正直的傻蛋。
  「……。」
  如果真如言絕所言,那麼這次回到慶國,肯定要比平常更加小心翼翼了。
  穆歌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言絕拍落手上乾涸的泥土塊,清澈的雙目細細看著身處的四周景物,「我去告訴師傅,明日動身離開。」言絕總覺得心頭有些空洞洞的,只是卻又讓什麼給填塞住,不至於感受到冷。
  「也好。」
  離開前,言絕頓步回頭看向穆歌,「木蘭。」
  穆歌挑了挑眉梢,表情自似懂非懂轉成豁然開朗,「想要栽顆木蘭嗎?」
  暖春,含苞待放的木蘭花苞循循的在小居後方散著醉人的芬芳。林蔭中的綠葉攪和著光線目送兩抹身行漸沒於山林之中。
  獨坐於小居廳內的老人如往常拾起古色古香的茶杯,啜著清甘的茶。旭日依舊東昇,小居後方的飼養圈仍舊僅剩下飼料不見家畜。平日花圃裡栽種著的藥草和植株也讓人灑水灌溉,泥土裡飽含著甘霖清水。
  似乎,今日言絕與穆歌的辭行,像是家常便飯打不破往昔的安寧祥和。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次的遠行,將會是場漫漫無期的旅程。
  沒人道破,便就深藏心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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