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北京還是熱。也許是我一直在匆忙趕路的緣故、所以動不動就感覺熱吧。在北京短短四天裡,不時在急忙奔走間流了滿身熱汗、因而常常感到口渴而想喝東西。
「可以試試看豆汁哦!」上海出身的朋友笑勸、表情有一絲不懷好意的詭譎捉弄。
「嘗嘗老北京酸奶也不錯!」來自蘇州的同事說、他覺得酸奶的接受度應該高一些。
「來點白酒吧?啤酒喝起來沒意思、跟水一樣…」一位東北大叔在飯桌上積極邀著。
我沒喝豆汁--據說豆汁味道非常詭異,生性喜歡嘗試怪味飲料的我,感到些許遺憾。午餐就要喝起茅台之類的烈酒呀... 這、我真的不行。還有好多行程要專心著跑完呢。
最後只能在東北大叔面前意思意思地回敬幾杯燕京生啤酒混過去。
我終究嘗試了老北京蜂蜜酸牛奶,前海荷花市場一瓶賣3塊人民幣、到了故宮外圍的南池子大街一瓶居然變成5塊。是偏稠的原味優格、用吸管吸有點阻力的那種稠度。帶著聊勝於無到不易察覺的極微甜,雖稠、但不至於太過膩口;喝著喝著還覺得有點變健康的心理作用從體內迸發出來,擔心喝完會不會在半路上因為腸胃蠕動變快而想跑廁所 (因為這東西印象中本是整腸健胃的優酪乳來著)。總之,雖非解渴之物、但至少是我算得上喜歡的口感。
行中和蘇州來的夥伴聊起了飲料,其中一位江南出身的小弟告訴我: 台灣的黑松沙士,據說有被選為全世界最難喝飲料的前五名之一。
「喝起來像牙膏水!」喝過黑松沙士的他,抖抖地對我說。
「哪會?我最愛黑松沙士、從小喝到大!難道我喝了一輩子又一肚子的牙膏水嗎…」我有點不服氣地回他。自己家鄉的老牌飲料,怎麼樣都要力挺一下;況且,黑松沙士真的是我自小到大每當想喝冰涼的氣泡飲品時的首選心頭好。
「要不然… 你試試加鹽黑松沙士… 喉嚨痛時喝了會舒服些喔!」我繼續向小弟推銷。
「牙膏水還加鹽!?」小弟驚了。小弟與我北京一別後返回江南的某日,丟了附上一張照片的訊息給我,照片裡是一罐易開罐黑松加鹽沙士「我試了,好喝耶..」
看吧,台灣的黑松沙士到底沒有你形容的那麼怪味的,也許江南小弟只是初次品嘗喝不習慣而已。不過,說到碳酸飲料,在北京、不得不提的是「北冰洋」,北冰洋汽水在老北京的心目與成長記憶中,據說可稱得上是文化符號等級的存在,1956年時曾被評為全國飲料第一名,並有「民族飲料」、「第一國飲」等等的響亮稱號。我想,或許北冰洋汽水之於北京人、就像黑松沙士之於台灣生長的我那般重要吧。
在一頓胡同裡的晚餐,有人推薦: 既然在北京、就試試桔子氣味的北冰洋汽水吧。還有人打趣為沒聽過也沒喝過北冰洋的我形容「簡單講... 就是北京版本的芬達汽水」、此話一出、還被同行一位內行的吃貨同事更正「芬達是柳橙口味、可北冰洋汽水是『桔子』口味,不一樣不一樣!」我們可能真的是熱壞渴慘了,點了好幾罐北冰洋汽水來解渴消暑,幾乎每個人(包括我)一口氣連灌上兩罐。聽說早期50年代剛上市的北冰洋汽水裡頭加的是真正的桔子醬、而非人工香精,因此喝的時候真能感受到果粒跟桔子味從舌尖紮實地滑至喉頭。也有人說從玻璃瓶身就能清楚看到些許細碎果肉或果核的懸浮物存在汽水之中。
但這個真材實料的老牌汽水,曾遭遇過一段坎坷的「被消失」經歷。90年代起中國大陸掀起一股合資潮,生產北冰洋汽水的公司彼時也與外資飲料巨頭百事攜了手、合資成立「百事-北冰洋飲料有限公司」,接著經營主導權漸漸落入外方百事手上,百事運用北冰洋的銷售渠道大推其旗下的飲品,洋品牌的碳酸飲料就此步步入侵了這個市場,消費者購買與飲用碳酸飲料的選擇及習慣或許也自然慢慢悄悄地生變了... 1998年,百事-北冰洋飲料有限公司因不堪虧損而被註銷、隔年北冰洋汽水正式銷聲匿跡於市面。如今北冰洋汽水能捲土重來,是中方用了數年爭談經營權所得到的結果,在品牌經營權好不容易又重回中方手上後,北冰洋努力找回這個帶色帶味帶氣兒的桔子汽水的老味道,翻出舊配方檔案、尋覓合適的桔子原料、反覆實驗研發還原忠實口味的技術,終於讓這個走過老北京們兒時或青春記憶的國民飲品再生。
儘管我手上的北冰洋已不是當年復古的細瘦玻璃瓶、也沒能目睹果肉沉澱物在汽水中沉浮;但初嘗北冰洋時,那口感的確是沁涼爽口而帶有桔子該有的酸甜;當然,它不是絕對天然的、但也不至於有過濃的人工甘味,所以並不會越喝越渴或太過甜膩。回到台灣後搜尋與細看了北冰洋的漫漫身世與重生經過,回憶著那晚在舌尖與喉間翻騰著的冰涼桔子氣泡香甜氣息,別有一番特殊滋味殘存在心。
可是... 我終究、還是愛黑松沙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