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小貓動完手術以後，性子驟然靜了許多。

這是第五次手術，已然把他肩胛處的肌肉削掉了泰半，饒是如此，報告出來仍不樂觀，復發機率仍是極高。

過去動了四次手術，卻均不如這一次挖得深，而這一次，是真傷著了這隻貓了。過去縱使傷口未痊癒，卻仍然喜歡跟在我身後，喵喵直叫，彷彿一肚子委屈生怕我不知道一樣。

這次不同，他不再亦步亦趨，總是窩在自己的小床，又或是我的床上，見我離開了房間也不跟隨，也不喊叫，只是很安靜地望著我，或者我離去的方向。

原因看他下地吃飯喝水時那僵直微跛的步伐，便很清楚了。

手術傷及筋骨，即便表皮痊癒，如今他每走一步，只怕仍是痛楚難當；而他一向熱愛的理毛，也因他再也彎不過身子去，而只能空自伸舌舔舐空氣。

我陪著他經歷了五次的手術，本來以為那已然難當，卻不想最難當的原來卻是日常的不再。

那些被他吵醒只為了要我陪他吃飯玩耍的夜晚、那些他闖禍搗蛋以後與他滿屋子追逐的日子，算是過去啦。

舊的日常是不再了，但總會有新的日常。我開始摟著他睡覺，左臂伸得直直的，做他的臂枕，過去從來不肯安分和我同睡的他(總是在我身上踩踩踏踏他才樂意)，近來卻合作得很，總在我耳際打著呼嚕，沉沉的，規律的，我便與他一同睡去了。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再發病，也不知道若有那又是在什麼時候，我更不知道眼前的日常又會在什麼時候變成不再。

只是既然眼前的日子是這樣，我便暫且先過著吧，在有那呼嚕聲的衾枕之間。

等到改變的日子來臨，我會再端著我不多卻也已經撐到如今的勇氣，起身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