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無常之符 (30)

三十、無功

　　天色灰茫 ，區星在路上跌跌撞撞，就是為了早一步，去到符所說的靈驛找援手。

　　區星由出生至死後，都一直身在長沙，從未離開過，長沙的每一寸土地，區星都幾乎踏足過，但就只有這片靈驛所在的樹林，無論他在生，還是死去，都不曾，或說是不願步入。

　　即使是十萬火急的當下，他也在樹林前躊躇了起來，以往他沒怎麼深究，但這刻，他清晰地明白，是靈驛在抗拒著他，令他不願接近，看來，靈驛只願接受無常等，有特殊地位的魂魄。

　　區星瞪著樹林深處，但雙腿始終邁不開，甚至開始微微發抖，為了鎮靜下來，他緊閉雙眼，然後重重地吸了口氣，待雙眼再度睜開時，區星不顧一切，拔足闖入樹林。

　　但靈驛沒有因此就被區星的決心打動，它捲起一陣狂風，直吹向區星，阻撓他的腳步。這狂風凌厲非常，不單力強，還銳利如刀，在區星身上，劃出一道道傷口。

　　「別想攔我！」區星將雙手架在臉面之前，抵擋著狂風，然後咆哮道：「小兄弟在等著我啊！」

　　然而，靈驛還是那樣無情，不單沒有放緩，甚至加強了風力，區星抵擋不住，整個人被吹得快要飛起。但他不願就此認輸，不願就此放棄那位小兄弟，於是他垂下雙手，並慢慢把腰彎下，整個人趴在地上，然後匍匐向前。

　　這樣，連狂風也無可奈何，但靈驛不甘罷休，捲起地上的石子，又打落樹上的果實，然後吹向區星。區星冒著石果之雨，仍然不屈不撓，一步一步地向前邁進。

　　「我這樣辛苦…」區星停了下來，喘著大氣，開始疑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為了那小兄弟嗎？」區星自言自語：「可是我們又還不熟，只不過是稱呼他做小兄弟而已，又不是真的兄弟…」

　　區星身子一軟，整個人都快陷進地下。

　　「呼！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區星用力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發狂般大吼，同時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為了我的家鄉長沙啊！」

　　終於，區星突破了阻撓，來到靈驛。說不定，這是有史以來，首次有冤靈硬闖進由土地神所守護著的靈驛。若不算硬闖的話，那就並非第一次了。

　　然後，縱使千辛萬苦來到靈驛，區星的神色卻反倒慘淡起來。

　　靈驛裡空無一人。

　　區星覺得自己辜負了長沙符，也辜負了符，然後，右肩一沉，雙膝一軟，就這樣跪到地上。他以為是挫敗令他折腰，但當他發現，那塊忘了脫下的黃肩，在閃著不祥的光芒，才隱約理解在發生什麼事。

　　「小兄弟有危險！」區星馬上摘去披肩，然後站了起來，運了運勁，便向符的方向跑回去了。

　　由於區星來去匆匆，沒有察覺到，在樹林深處，有些不尋常的聲響，不，說不定就算符在，也難以發現，那些樹葉拂過衣裳的聲音，還有幾近無聲的腳步。

　　待區星遠去，一個身穿官服的魂魄，從樹林的另一邊現身，風在其身側吹拂，只見衣裳內彷彿空蕩無物一般，身肢纖細得不像男子，其步履雖然隱密，卻又帶點婥約。

　　「似乎真的有不祥之事發生…」一把如酒般醇雅的聲音幽幽響起：「正好，可以為我的大美人掙掙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