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冰雪中的一行人回到老劍谷中溫暖與瑰麗的庇護所「火與蜂蜜」的大廳。
大廳充滿歡樂、酒、美食和舞蹈,前些日子帶來的勝利,讓老劍谷的民眾對治安官的決斷加深了不少信心,強盾幫幾乎消聲匿跡了。
除了北國騎士和火寧,其他老劍谷警廳隊都聚在「火與蜂蜜」角落,一大桌老闆娘精心料理的晚餐早被眾人以風捲殘雲之勢吃得乾淨俐落,難得出來透氣的風堡也被老劍谷居民崇仰和積極的氛圍薰染,脾氣都放了光,醉醺地跟日舞高歌喝酒,前些日子被羽劍放走的老醉不知何時混了進來,與熊斧喝著他自釀的高崖冬蘋果酒。
鼎刃和殘狼的矛盾從冰雪之地到歡樂的旅酒棧都沒有解決,兩人的怒火爭鋒在大家的慫恿鼓譟下,變成連續三場蠻勇的腕力較量,當男人不能用道理和利益解決彼此疙瘩的時候,最原始的蠻力角鬥就是最好的解答。
谷中鎮長和幾名街代表本來打算想與羽劍談談,一見到如此盛況就心生擇日再談的打算,幾名士紳也留下來熱鬧,鎮長等人碰了一鼻子灰離開旅酒棧。
羽劍窩在當初他第一次來火與蜂蜜坐的位置,靜靜地看老闆娘忙著張羅酒食,他心不讓自己融入狂歡之中,不敢讓戰意與緊繃鬆懈下來,如果離開老劍谷能恢復術語之力,本想率警廳隊穿越風雪,但最後的辦法也沒了,身為晶語術師的他面對的是全然的術力盡失,這幾日除卻守衛巡邏,他都在老劍谷打聽此地的傳說風聞,但有一半的鎮民對冬蘋果上害蟲的來歷比老劍谷的歷史還來得關心,對大部分居民而言那把插在枯竭瀑布頂端的古老巨劍跟樹上的葉子一樣稀鬆平常,這裡的歷史過往比不上未來開拓來得有趣,安魂館的老館主和羽劍聊起了快十年分的往事,都是谷地鎮上的趣聞怪談,沒有絲毫關於上古神紀元與老劍谷的關聯,不過,他不是一無所獲,安魂館館主提到一名被書谷白城放逐的老瘋子就住在老谷鎮區,滿屋子的書跟書蟲。
決定了,隔日就去拜訪館主口中的老人,多日來的和諧平靜反而讓他感到威脅四伏,他起身打算回到警廳跟火寧換班,想必他一定能好好享受旅酒棧的氣氛也不至讓此地失控,正要跨出門,大廳吼聲震天,簡直要把酒棧屋頂掀起,鼎刃二敗三勝以些微之差贏了殘狼,羽劍微笑,他看出殘狼放了水,鼎刃用盡全力紅了整張臉跟脖子,他右臂還因使用過度血筋奔騰浮起,肌肉跳動不休。
風堡搭上羽劍,酒氣濃重。
「我說偉大的羽劍治安官,你一人上哪去啊?」
「回警廳,火寧等下就來。」
「怎麼行!怎麼能讓你一人獨行!太不行了!我!風堡!老劍谷副治安官要護送你回去。」
就算風堡已是醉醺醉言,羽劍還是因為自己副手的認同讓內心有了一點溫暖,他點頭接受,但一到半路風堡就不剩勝酒力醉倒雪地,羽劍連哄帶拖才把他帶回警廳。
熱鬧來得火快去得也急,等火寧交班來到火與蜂蜜時,眼前只剩杯盤狼藉、醉臥昏睡的居民和滿臉煩躁的老闆娘。
夜月高懸在瀑頂大劍之上,降雪和冰風不再猛烈,三名邊境警、一名少年、一位醉倒在地的酒醉老糊塗。
「我們就這樣巡邏巡到續攤好嗎?」鼎刃問
「別窮擔心啦!,老在意意外,會先搞死自己的。」
日舞說完繼續倒滿鼎刃的空杯,熊斧坐在自己的大木椅中,木椅外觀榮冠,如同舊界國家的王椅,大椅包容住熊斧壯碩的身材,熊斧像把自己放在安逸的容器之中,年邁的面龐露出心安理得。
殘狼坐在蘋果樹下,星暈獸幾乎包圍著他,少年拿著剛從旅酒棧帶回來的骨頭碎肉分給他們,另一群的星暈獸聚集在醉酒的老崇德肚皮上,少年一一摸著小獸們的頭。
「看來那傢伙也不是什麼凶神惡煞。」日舞說。
「別替他說話,他之前可是強盾幫的!殺了我哥跟夥計們的敗類。」
一隻月暈獸鑽進了殘狼的領口,少年哈哈大笑。
「真不曉得老大幹嘛饒過他,狂傲的棄絕者。」
「我們不曉得的事可多著呢,羽劍治安官自有他一套的處世原則。」
熊斧說完,從自己的酒櫃中要拿出二瓶新的冬蘋果酒。
「這樣好嗎?老爺子。」鼎刃猶豫要不要開瓶「這東西外頭可是能賣不少錢。」
熊斧拿過瓶子直接幫他開瓶「這些就是我釀的,一屋子都是,儘管喝。」
幾隻月暈獸突然憤怒起來往黑暗處衝過去,熊斧一笑,再將一瓶新酒扔到黑暗中,一隻手從黑漆中伸出接住,火寧雙腳各拖一隻小獸朝他們走來,小獸好一陣才乖乖回去殘狼身邊。
「能喝到斧斬者冬蘋果酒,不枉費我一人爬到這找你們。」火寧打開酒蓋,直接對嘴喝了起來「你們待會還要去巡視嗎?」
鼎刃放下酒瓶,日舞只是聳了聳肩。
「不了。」熊斧直接說「今天再不好好放鬆,以後可別想了。」
「說的也是。」火寧抬頭望著月夜星辰,難得的晴朗「風雪看來會停一陣子了。」
老崇德突然大聲罵咧,但翻了個身又打呼起來。
「強盾幫的餘眾應該會趁這時機,跟外部的援軍會合吧?」日舞說。
火寧點頭,他看向殘狼,然後走到他的身邊,兩人聊起天來。
日舞又喝完一瓶,滿臉通紅精神卻充沛。
「熊斧爺,你跟火寧認識多久了?」
熊斧沒有答話,只是盯著蘋果樹下與殘狼交談的火寧。
「總覺得你們認識很多年了啊!」日舞再開了一瓶酒。
「他跟我都是被邊境折磨的人。」熊斧說,他搓動戴著黑皮手套的雙手,不知是取暖還是舒緩心中的無奈。
鼎刃把酒蓋塞回酒瓶。
「怎麼?不喝了?」
「有點醉了,再喝怕會誤事」鼎刃說。
火寧走回來,面色凝重。
「你們不會想知道強盾他爸在州界處雇了誰。」
火寧說出那人的來歷與名號,另外三人一聽到那地方的名稱,都靜了下來。
「我們的羽劍治安官一路走來還真是腥風血雨啊!」
久久日舞才吐出調侃「那少年真的確定嗎?」,日舞真希望火寧只是開玩笑。
「應該是的。」火寧喝一口冬蘋果酒「幸虧那少年認同羽劍的人格,加入了景廳隊,不然我們之後可能得毫無防備面對那人的恐怖。」
「羽劍啊,他相信的正義和律法能維持多久呢?」熊斧喃喃自語「他說的正義,你相信嗎?」
火寧喝了一口酒,搖頭,苦笑。
熊斧與火寧不再說話靜靜地喝酒看夜空,日舞、鼎刃也被感染同樣地靜悄。
風沒了動靜、冰雪也停止,三月圓亮,星星無數,少年與獸的歡笑再次傳來。
寧靜夜晚的另一端。羽劍終於將風堡安置好在床上,厚重的棉被蓋上,好裹住他酒醉亂動的手腳。
「羽劍,舊界來的羽劍~真有你的~羽劍…」 風堡在醉茫茫碎念中睡著。
羽劍走到大廳,空無一人,說到喝酒,火寧才會像個人,不然他在大廳總會固守「焰錘」和擦拭鎗械,羽劍往戶外走去,對,他突然想到,火寧擦拭鎗械時總像在擦拭什麼,像是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騎士守在在大門外,背上的大劍插在雪地上,她將頭盔抱在懷中,她仰頭望著夜空,羽劍順著她的視線抬頭。
迷人星空,燦爛閃爍的銀之河,星星幾乎填滿了黑色畫布,幾顆九之月依稀可見。
「好美,新東方的夜空原來這麼美」羽劍衷心地說。
羽劍與夢雨二人一陣無語,羽劍望向她,她的美與與夜空不相上下,她的發散落在厚實鎧甲上,她賞月欣喜的臉龐純美,眼中的星如點綴她的靈秀。
「夢雨」 羽劍呼了騎士的名。
「怎麼了?」騎士問,她臉上帶著一抹微笑。
「沒事,嗯,想問妳回到玄武窟後,妳還會回妳的家族…」
「夫人去世後,我想我回去那裡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夢雨,妳有想過要留下嗎?」
「留下來?我一名騎士留在這能做什麼?等強盾幫的事結束後,再做打算吧?」
「我想也是。」
羽劍對自己的別扭感到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