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 part 27 關於信仰與歷史

咳咳！

因為最近網路上遇到幾個講演化論跟神創論的，聽起來一整個鬼打牆，所以這邊稍微聊一聊，有關於信仰這檔事。

其實，包括筆者在內，個人認識的科學家中，如果有基督教信仰的，「都」沒有遇過所謂信仰與科學會不會打架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講，科學跟信仰是不一樣的，信仰跟宗教學又不一樣，清清楚楚，完全沒有什麼疑惑的空間。

不過，倒是遇過人，拿著演化論來嘲笑基督教，說是什麼不科學的迷信。很巧的是，這些人的宗教信仰，都是台灣本土的。依照個人經驗與觀看以前教友的實例，當我們拿科學去批評台灣本土信仰是不科學的，通常是直接被揍一拳回來，連討論的空間都沒有。（註：所以嘛，問題往往不是在科學上。)

這倒也不需要講太多，信仰嘛，大家高興就好。不過筆者常遇到新教的人（台灣俗稱基督教），遇到這種事情，最常見的反擊方式就是，拿科學罵回去。例如，拿一些DNA證據不足跟失落環節這些東西，來反證「演化論也不是對的。」（註：這很像筆者國中國文老師說，「沒有事情是絕對的，你看相對論也被推翻了啊。」恩恩，一個國文老師說相對論是被推翻的假科學。)

坦白說，不管是神創論還是智慧設計說，依照筆者個人與認識的神父對談經驗，皆認為這種說法，是把基督信仰層次拉低不止一個檔次。道理很簡單啊，如果上帝是可以被你我這些渺小的人類理解，而且還可以解釋出一套上帝創造世界的方法，這是怎樣？上帝的科學原來人類可以懂就是了。

一般教堂的傳道，通常會用很淺顯的概念與例子來解釋，但不代表神父的腦袋瓜就真的蠢成只懂這些，可以從神學院外加一個工程學位的人是會多笨？問題是出在廣大群眾，基本上是不懂哲學概念也完全不了解形上學，你要他們去思考這些問題？別鬧了，人家是來求心靈的平靜，不是來跟你做學術研究。

最後，筆者只想說，這些用「話術」、「邏輯」等屬於「工具」的東西，就想要來闡述「科學沒辦法解釋一切」，簡直是白癡加三級。一個合格的科學家，不會跟你宣稱，「科學可以解釋一切。」我們研究過科學的人都很清楚，「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跟態度謙不謙卑無關，做科學的基本態度本就是「不對不知道的事情講太多。」（註：又不是筆者這種作打嘴砲的戰略研究。)

那麼，為什麼這些神創論者或是智慧設計論者，特別喜歡來找科學的碴？以筆者的角度來看，不過就是信仰不夠堅定，只能依靠否定別人來滿足自己，自己把信仰給搞Low了。（註：這些基督教愛罵科學無用論的，麻煩先搞清楚因信稱義的意思。)

信仰是自己的事情，你我怎樣信仰，有礙到誰嗎？瘋狂演化論者天天去批評聖經內容不科學，狂打基督教徒，簡直是白癡，二十幾年前筆者上聖經班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在講「聖經內容無誤」了。廢話嘛，學校要考生物演化，教堂裡告訴你演化論是錯的，這些神父又不是白癡，哪會幹這種蠢事。

在台灣，很神奇的是有一批「演化論教徒」，以攻擊基督教的經典為榮，盡以欺凌這些知識程度不高的一般信徒為樂。更神奇的是基督教裡，還有一批人很喜歡用「科學無法解釋一切」來當作神存在的證明，這些人腦袋有洞。

就先來講神「存不存在」宇宙「中」好了，假設這是真的，你覺得這是神還是外星人？假設不是真的，你又有辦法徹底、完全、絕對的確定神「不存在？」你真的確定我們現在討論的「有意義」嗎？或者說，我們的語言跟表達可以說明嗎？

「你真的知道你在講什麼嗎？」

回到正題，筆者跟這些科學家為什麼沒有信仰衝突的問題？很簡單，科學是解釋已知的事情，反正把現在不知道、無法解釋的，歸給上帝就好。如果後來找到解釋的話呢？這些解釋是上帝創造的啊。這不就結了。

所以筆者才說這兩派人都在鬼打牆，演化論教徒在批評一些活在一百年前的基督徒，還批的很爽。基督教內的神創論者，拼命的想要用科學方法證明科學無法解釋一切，這是在證明什麼。

信仰用科學解釋？去寫篇證明上帝存在或是不存在的論文來給我們看看。（註：這些人真的知道科學家族群都在幹嘛嗎。)

接下來談點歷史，基本上筆者談歷史，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怎麼抓史料來看。這倒不是說筆者討厭歷史，或是認為史料寫的都有錯。

筆者只是認為，史料經過多次轉手與轉載，古老的戰役真的就是經典上所說的嗎？這往往爭議超級大。所以，筆者比較傾向兩方面，一個是考古證據，例如挖到一個古戰場或是古蹟，實際知道當代的狀況，或是挖到一個古墓，裡面有當時的人第一手記載。另一個方面，是用現代我們人類的行為模式，配合已經知道的當時狀況，來推測實際的狀況。（註：所以，常常挖到一本古書，才知道原來我們看的書錯了一千年。)

以現代來說，一個國家的軍官，通常是目不識丁，還是有受過多年軍校訓練，對於基本戰術與戰鬥技巧都很熟練呢？當然是後者，現代國家很少有那種文盲軍官了。但是我們都當過兵，自己回去想一想，部隊中有多少人是邏輯不好、記性也不好，想法很單純的那種人？還蠻多的。

再來，我們相不相信，凡事都要專業？打仗有專業的人員，記錄歷史有專業的史官，我們會不會認為司馬遷是一個武力100的武將，或是關羽是大文豪？基本上都不會，那麼我們要怎樣相信，歷史上記載的都是對的？

還有，在台灣生活的人，習慣多家媒體相互驗證，已經很難被媒體操作與洗腦。但只要我們回顧一下幾十年前，電視、報紙全都是KMT掌握的年代，那時候要輿論操作，激發民心士氣難不難？

那麼，我們要怎樣知道，古代的戰爭記錄是真是假？舉近代隆美爾的記錄來看就好，因為他並不是戰後寫回憶錄，而是被迫自殺，所以日記手稿就沒有被他本人修正過。

有看過的讀者，印象大概會很深刻，隆美爾本人並不是躁進不懂戰略的戰術家。他會屢次大膽的突破與涉下陷阱，讓英軍在北非吃虧，是因為他個人早年經歷，使他對於突破-擴張的戰術比其他人更有概念，也更清楚敵軍很容易被這種突破的心理影響。他自己也清楚，若沒有拿下開羅，或是史達林格勒被攻下，在軍事上德國就輸了。

這要對比的是邱吉爾回憶錄，讀者看過之後大概會覺得，「恩，德國是被邱吉爾個人擊敗的。」好吧，所以，我們看古代戰史真的要很小心，因為通常都是勝利者寫的。也因此，宋明後的記錄才比較可信，由其是宋代的記錄，還可以查對遼國的作比對。

講白一點，一個行伍出身的將軍，可能會寫一些字，但要數字管理跟記錄就不行了，更不提要寫一些戰爭記錄。所以，找文官隨軍記錄是常有的，但文官通常會打仗的不多，能在前線開無雙狂殺的更少。

所以，以下用對話錄的方式來解釋一下，在一兩千年的戰爭中，可能的狀況⋯⋯

（先鋒隊剛與敵軍接戰回來)

書記官：「隊長凱旋而歸，不知戰果如何？」

隊長：「凱哥啊，俺今天可神勇了，光我一個就砍了幾百個頭，拖回整車的大米。其他兒郎沒我行，但也有俺一半吧。」

書記官：「呃，所以算一算，200人先鋒隊，總共殲滅匪敵數千，擄獲一百多台糧車？」

隊長：「是啊，差不多吧，要麻煩凱哥跟將軍說去，晚上喝個不醉不歸。」

書記官：「可是，隊長您帶回的人頭才這兩個⋯⋯」

隊長：「因為太多了帶不回來啊，你看俺手上的金鎖鏈，有幾斤重吧。」

書記官：「這沒有一兩重吧…後面的車……咦，這不是木板兩片的推車嗎？阿勒，這不是大米啊，是麥子啊，而且還摻砂。」

隊長：「俺可沒偷打開啊，整包大米就是這樣。」

書記官：「這，吃摻砂的麥子，匪軍一定軍心不穩，戰力不足啊。可見得匪將貪婪成性，連自己弟兄的薪餉也要苛扣，所以⋯⋯只要⋯⋯這樣⋯⋯我軍必勝無疑啊。」

隊長：「阿凱你在念什麼經，聽不懂啊，快點記下來，俺要去喝酒了。」

書記官：「呃，您真的很堅持，先鋒接戰斬首千級，擄獲大米百車嗎？」

隊長：「是啊。」

（書記官轉去呈報將軍)

將軍：「……據報匪軍總數約兩千，兩百先鋒斬了一半，會不會太扯？」

書記官：「啊他就很堅持是這樣啊（攤手）」

將軍：「剛剛探馬回報敵軍已動，數量約一千五。目測不大準，但怎麼看今早都不會斬了一千。」

書記官：「不然就記錄斬了一百吧（聳肩）」

將軍：「記兩百吧，不然阿牛喝完酒又要來鬼叫了。」

(班師回朝後書記官將全數記錄轉交史官)

史官：「陳大人這份記錄真是洋洋灑灑，此般出征大勝而回，值得慶賀一番。」

書記官：「哪裡哪裡，您先看看怎樣再說吧。」(歪頭)

(史官統計中)

史官：「喔喔喔，此番剿匪，共斬首兩萬餘，擄獲武器數千把，糧草錙重數萬斤，金銀財貨數十萬兩啊」

書記官：「嘛⋯⋯就是這樣」

史官：「咦，尚書大人那邊的記錄，實際繳庫的數量好像有點…堪用武器三百把，糧草五車，黃金百兩、白銀三千兩？這⋯⋯」

書記官：「就是這樣啊（無奈貌）」

史官：「喔喔喔喔喔，下官明白了，最近南風天濕氣重，前線沒有油布，刀戟多半生鏽了。」

書記官：……

史官：「濕氣重，糧草也不能放太久，還要拿去安民，回程路上也是要吃。至於金銀財寶所剩不多，想必是就地使用，徵集民工修繕河川、賑濟災民……」

書記官：「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吧（嘆氣）」

後記：「某朝出兵剿匪，十戰十勝，斬首數萬，擄獲財貨百萬兩，皆用於修築堤防與賑濟災民⋯⋯」

以上

所以，別以為國軍高裝檢，會把多的武器埋起來，古代的軍隊就不會。所以，別以為國共記錄寫自己多神勇，古代就不會。

人，古代現代，都差不多的。差別在於，我們的技術不同，我們對世界的理解不同，所以導致我們實務操作上也有所不同，但心靈上是差不多的。

讀者真的以為，書上寫的就是真的？搞不好過兩年，挖出一個古墓，出土一堆文書，然後沒一個人看的懂寫什麼。過幾年研究後才發現：「幹，這是原版的四書五經，怎麼跟現在寫的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