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鬥爭的方法

這一年來，不少人私下一直問，哪個黨鬥爭什麼，另一個團體又在跟誰鬥。然後我去看PTT一些網路論壇，一看就知道有問題的文章，推文跟噓文的模式，居然一群學弟妹看不出來，這個…我好像當年也不懂，罵人顯然不大好，這篇來稍微解釋一下，怎樣去理解鬥爭，出現在我們身邊跟媒體上的跡象。

首先，要有一套基本心法，跟武俠小說中的基本內功類似，這套心法就是「認知跟承認與理解人類是很複雜的生物，分門別派只是一種便於解釋的辦法，絕對不是公式套入可解。鬥爭是人類社會的常態，面對它、接受它、不要放下而是裡解它。」

其次，是對現狀的理解，要建築在人性上。先想想，你加入學聯會、系學會、班聯會等OOXX組織後，會因為你成為組織一員，所以整個組織的思想、行動就會全體一致？會高度一致的多是邪教團體，就連一般的宗教組織都不會這樣。

那麼，為何你會輕易地被去脈絡化的解釋，牽動思考去認為，那些政治人物的行動，公眾人物的行為，能夠套用模組化的派系組織架構？筆者雖常講馬英九那一派人，但這只是便於解釋，跟知道內情的人談，馬這一派也是分門別類好幾個，徒弟、親信、盟友、外圍每一個都不同，只是因為利益高度重疊，行為也跟黑幫類似，才會常這樣講。相同的狀況，你們不會看到筆者用在敘述王金平或是朱立倫身上，連黃復興黨部都分好幾派，親中程度高到低甚至反共都有。

簡單說，你要看到某些人，針對特定的團體一直打，就要開始留意他們打的點。如果今天是要針對某種大的意識形態，那麼就不該討論太細節的地方，若你發現某人針對這個意識形態，拼命地找他舉手投足，三叔公的阿姨見了誰的證據，那就很值得玩味了。因為人很容易被誤導，相信自己絕對無誤，多數人就會糾結在這種地方。

好比要批評人家中國意識形態，就找出他跟誰見過面的證據，把前因後果跟職務需求等去脈絡化。又比如要批評人家招商無力都在貪污，在市長跟院長等級，不看整體的數字，堅持要拿某個跟著鮭魚迴流的鯊魚當例子，一個跟你講到底，就有問題。

這用在辯護者身上也通，明明人家針對你曾經見過黑幫，身為政治人物不該這樣，辯護者的解釋是別人也有你為何罵我，以及見過黑幫又如何，他治理能力超棒的。或者說是在談台灣整體經濟的成長，你堅持拿某個查理賣包子業績很差當作證據，說台灣會沉掉了，根本討打。

這都算很基本，就是去脈絡化的討論，不讓你去先了解架構，再去抓到整個討論標的的高度，繼而正確的切入討論角度跟範圍。網路很容易失焦，主因還是看的人跟討論的人，多半是順著這個被刻意去脈絡化的理路，所以容易中陷阱。但反過來說要察覺也不難，因為偏離主旨的意圖很明顯。

比較高段的做法，是把你想要鬥爭的對象，包裹化處理。例如民進黨就刻意分派系，然後把派系的變動剛性化，之後就可以天天打你，然後不管怎樣都能加上派系傾軋嚴重等負面印象。提到國民黨，就會故意不去談派系鬥爭更加惡劣十倍的狀況，只因為沒有上新聞，多半檯面下解決。某台的政論節目名嘴超愛這樣解釋，某幾個網紅也是這樣處理，更多臨時接案的，廣告詞拿來參考，就會發現用業配的解釋遠佳於華儒腦的標籤。

當然，這不代表民進黨沒有派系問題，而是派系在政治上的演變看的是人，不是創始者跟理念永恆不變。桃園市長鄭文燦就是最佳例子，他選上之前有自己的班底跟龐大派系人馬支援嗎？根本沒有啊，每一個評論家都當他是新潮流的邊緣人，一路失敗到底只能去當犧牲打的。選上後，突然就變成龐大新系的諸侯之一，事前精密計算跟詳盡規劃選舉策略，根本見鬼了。講得好像在那一瞬間，桃園黃家的支援是假的，蔡英文給予的支援是假的，通通都是新系謀略的一環。

這種就是去脈絡化的典型，把固定的一種派系印象，強加在每一個你想要套公式的對象上。這很方便於討論，更方便於帶風向，完全無視派系的基本要素 – 人，以及人脈帶來的金脈支援，與相關的邏輯關係。好比2000年陳水扁選上，某兩個獨派金主一直出錢，覺得時機終於到了，五年後他們一毛都不出，因為被一堆跳出來騙錢的人騙怕了，結果你說這些老頭只會說幹話？那些幾千萬幾百萬被拿去丟到水裡的怎麼說？為什麼不去罵騙子，而去罵被騙的老頭。

為何？因為正常人，人脈都是花時間累積，你天天躲在辦公室寫理論，丟上網路成為一代大師，有政治黨派上門拱你當招牌，就代表你可以指揮旗下千萬兵馬？根本不可能嘛。一個業務從不跑客戶，十年後自己創業就可以把在公司收集的名片當作自己客戶嗎？佛系業務都沒這麼扯。不親自去碰，或是多跟有走跳江湖的人聊，根本不會知道實情，網路一堆派系鬥爭解釋大師都是這樣，完全照著某本書或是某種解釋一直套公式。

政治事務尤其是這樣，因為一般人不會沒事去紀錄這些，所以對於政黨跟內部派系所知甚少，需要靠媒體或是網路閒人去整理，所以得到的資訊都是處理過的。鬥爭的手段就是藏在這之間，而且不管哪一種新聞或是網路媒體都一樣，絕對沒有所謂客觀中立報導這件事。

鬥爭無所不在，不為幾銖錢的利益，也要為意識形態的利益去鬥爭。大至國家大事，小至學校關不關，每一個都有人在裡面運作，有人就有江湖，不可能毫無鬥爭，大家其樂融融。不然每天那麼多家庭跟企業醜聞哪來的？

最後，我們最常看到的，就是所謂的小故事流，提出某個人曾經為了組織犧牲奉獻，最後人家一腳踢開，超悲情。目的就是要你相信，這個組織超勢利眼，連內部自己人都看不過去。問題是，如果某人犧牲的結果，是給他當個部長，結果完全壓不住公務員，政務亂七八糟，或是給你當個立委，整天跑去上酒家鬧緋聞，連開個會投票裝死一下都沒，還跑去開記者會說立委要有獨立性不受政黨控制。請問，這個政黨或組織，應該給這些例子中的人，到底怎樣的待遇才叫做回應犧牲與奉獻？

小故事流惡劣的地方在於，故事多半是真的，但幾乎都過於主觀，且欠缺一致性。人性也許會恩怨分明，但組織架構做事會有所謂的功過制，也就是你曾做過的事情，不論好壞都會留下紀錄，來確認你可以得到多少東西。這樣講大家不懂，換個方式來說好了，某公司去年業績長紅，年終平均發10個月，績效第一的領到20個月，但有一個人連2個月都沒有，上網哭訴自己替公司做牛做馬，結果老闆只替馬屁精跟小三年終加倍。

你如果腦袋正常，應該會警覺到這個人應該工作有問題才對。但換成政治，我們卻會很容易因為意識形態作祟，輕易相信善惡二元論，某組織就是愧對他，或是某立委就是愛任用小人。

講這麼多，筆者的意思是，鬥爭本身沒有什麼問題，連中二屁孩在班上都會分小團體搞心機，跟老師打小報告整人，人類的常態就這樣。

我們該注意的，其實是其他地方。例如某立委天天打某部會，有資料也打沒資料還是打，真愛至此就該去研究一下，這位立委是不是拿到了某部會內部資料，資料哪來的？搞不好是想要當部長的次長外流的，也可能是被這部長卡住利益太多的財團挖的，不然某立委怎麼會拿得到這麼內部的東西。

你說，知道人家鬥爭又如何，弊案打下去不就對了？沒錯，筆者沒說弊案不該打，當然該打，你應該利用這個立委去打弊案，順便了解原來這部會的內部鬥爭是這樣，背後哪些人、財團的利益在這邊，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不帶任何價值判斷，不把這立委當神，也不把這部會當藏汙納垢之處，把部長當貪汙犯看。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現實世界的運轉邏輯，就該透過鬥爭這種表面化的手段，去掌握到背後運作的人，到底是怎樣在做事。了解整個組織、派系、政黨，理解社會、政府、國家的運作，就不會整天憤世嫉俗了。

你會開始去想，怎樣解決問題比較快達成目標，優先順序是如何，哪些必須地一處理，哪一些可以押後。就算有人跟你五四三他家都更超級重要，即使有人怒罵政治人物都不幫他換路燈，你也會知道事有先後，責任大小屬性。故，我們一般小老百姓，應該怎樣用自己的選票，或是用各種議題跟手段，去施壓在地政治人物等等。

筆者不是要你學會觀察、解析後，就超脫了，然後用鼻子嘲笑其他沒覺醒的人。

而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用冷靜、無情的眼光，去拆解這個國家運作的邏輯，找出改善與改變的方法。

我們都不年輕了，也總有一天會不年輕，從中二變成老中二，沒太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