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新政治

隨著太陽花後起來的各個政治素人，一個個正式走下神壇後，筆者也終於可以寫一點有關這些人帶起來的新政治。

所謂的新政治，就是一點都不新，連舊酒裝新瓶都不算，頂多是換標籤硬推出的舊商品，依靠鋪天蓋地的宣傳與消費者的自我欺騙，死撐到現在。如果你覺得筆者的講法太過份，沒有人會天真到這麼相信政治宣傳，請回憶一下當年有一個事件叫做「胖達人」，有多少人在被戳破是香精麵包後，還是堅持自己的味覺沒有問題，不准罵他？

筆者就把太陽花後這五年，裡面跟外面接收到的訊息，在可以透露的狀況下，儘量把新政治的面貌揭露出來。其實這一點都不意外，外國也都一樣，那些宣稱要改變跟創新的新政治，到頭來都只留下宣傳的殘渣。

首先，從人事上來說，新政治號稱要讓人耳目一新，要大量起用新人，但一個很顯而易見的問題是，在政府機關公務員都沒有被更迭的情況下，而且這些公務員對於新政治提出的理想是反對的，你如何只換腦袋，就可以推整個部會朝目標前進？

一般來說，作法不外乎三種：

第一種可以做成功的，只有美國這種制度完善，而且私人企業能力與活力還比較好的地方。除了人才庫眾多，整個換掉也不怕運轉不來外，前提還得是民間的力量比較強大，並不需要政府帶著走的國家才行得通。當然缺點就是轉換期的那一兩年，會讓人覺得方向錯亂，政府效率變差之類。

第二種比較常見，像是納粹德國跟日本被擊敗後，重建的過程你依然得任用這些舊人。優點當然是快速上軌道，缺點則顯而易見，舊人行事風格依然是舊的，你很難扭轉他們的作風，之所以在西德跟日本可以成功，純粹是因為戰敗國沒有抱怨的空間，能夠保住位子有口飯吃就很好了，當然不會阻擋改革的路線。比較失敗的例子，當屬阿扁還有小英的第一任院長，都是任用舊官僚以期望施政阻力較小，缺點則是完全沒有多少變化，阿扁更慘的是立院國民黨佔多數，連從立法院逼行政院做事的辦法都沒，這點林全就比唐飛佔了不少優勢。

第三種常出現在極權國家，直接安插政工系統，把每一個人的大小動靜都打報告上去。優點當然是官僚擔心安危，自然會照著上面的意思去做，缺點則是欠缺動力，一切都得要上級交辦，長期來說沒有主動性的政府，只是成為另一個拖垮施政的來源。不管是台灣的兩蔣時代還是中國到現在的狀況，都差不多如此，而我們從兩者可以看出，越是受到監視嚴密的，貪汙腐敗的狀況就越嚴重，依靠關係而非能力的官員跟監視人員的數量成正比。

所以，各位可以想想，有沒有在這三種以外的作法？有的，分兩種類，短期跟長期。

短期的做法在阿扁早期最常見，高階政務官當工友用，拿著文件一路到各單位蓋章，站在各級主管前面要他蓋。這也是學來的，因為各級主管真的會不當總統命令一回事，或是上面公文剛下來，轉頭就影印一份送到立院國民黨立委手上。搞到最後只能這樣做，把大家累個半死效率又差，但你不這樣做，事情的進度會是零。

長期的做法則是培養自己人，阿扁第二任開始就大量這樣做，不過應該說從2000年他上任後就開始。前者比較好懂，就是民進黨當時跑去找包括李登輝在內的長輩，詢問哪些官員是可以任用，立場較偏台灣而不是中國的，透過各種私人關係，找到長年在國民黨體系內的合作者。其次，則是在第一任任期內，主動發掘那些行政中立，不喜歡民進黨但也不會因此跟在野黨私下合作的那些官僚，加以任用拔擢，這些人後來不少都被馬流放到偏鄉去。後者的原因則是因為換黨之後，行政中立的口號推行，老公務員不敢公然拉幫結派，讓新進人員處在一個相對健康的環境，再者也是因為台灣主體意識成長，新公務員本身就不會太大中國意識，多年以後成為馬政府想要撥鐘向後的阻力，以及蔡政府上來後的助力。

你說，新政治需要這樣嗎，這不就是舊政治的一種？

啊不然呢，你是革命上台的嗎，有把舊官僚全部推去打靶是喔。

非常現實的問題就是，想要做事就是得掌握權力，沒有官位就沒有權力，沒有權力誰要鳥你。就算有權力，是有影分身術可以一人當千人用嗎？從你以下的每一個官員，都不是你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機器人，全部都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價值跟經驗，要嘛就是好好去溝通到人家甘願，不然就是得有手段逼人家願意。

如果都沒有，那就是等著被官僚牽著鼻子走，下屬編了什麼故事就照單全收，你不是拿他沒轍就是蠢到看不出來，例如台北市2015年後的狀況就是如此。

若要從世代變化來看，你會更加清楚新政治的另一個樣貌。

筆者以前說過，若國家正在擴張的年代，那麼大家都會擠到會賺錢的行業去，弄到今天這種公職補習班盛行的狀況，就是整體萎縮中，預期未來發展不利，所以找鐵飯碗。不是台灣才會這樣，其他有類似保障的國家都一樣，沒有公教保障的，也會去找相對穩定的地方待。

政府能做的，就是要逼這些國家菁英，在享用國家義務教育多年，省了那麼多錢跟用了那麼多福利後，跑去有挑戰性跟前瞻性的行業，開創新的局面，替社會整體謀求最大的福利。

理論上如此。

實際上是做父母的都會替小孩想，除非家裡有幾個億不怕燒錢的，多半都會幫下一代找CP值最高的行業。在國家整體擴張發展的時候，就是鼓勵你投入高薪的職業，當整體衰弱到比公職差的時候，就會希望你進入政府體系圖個穩定。而哪一種家庭，最有利於找到公教穩定職缺？當然是家庭背景本來就是公教的，人脈比人多消息也比人多，唯一公平的就是考試起碼還可以維持一個基準。(所以你看PTT都是比誰能考進去，從沒人敢講後面的升調職缺是不是靠家長。)

這個悶局從阿扁卸任前就開始了，馬時代遇到金融海嘯開始往山谷衝，加上馬政府只替大企業牟利，逼一堆中小企業往中國出走，弄到台灣整體中下階層幾乎崩解，到蔡英文上台後才用一些金融手段去扭轉這個趨勢，但利基始終到不了中小企業。

這在政治上，就是阿扁後期畢業的人，一路悶到太陽花後爆發出來，且不分藍綠的家庭後代都一樣。國家社會整體萎縮，別說努力的機會，連靠關係都靠不到，憤怒當然會反映在政治上。你說馬英九會不會覺得很悶？當然會啊，他身邊的朋友不都過的越來越好，朋友的小孩也都越過越爽，怎麼經濟很差？

但這些太陽花後的新政治，說白了就是沒有歷史，若你覺得筆者這講法很傷人，那麼去看看那幾個主要政治明星，以及沒有政治資歷卻可以衝上議員的。他們很在意歷史嗎？根本就沒有，歷史的傷痛是拿來消費的，有需要就可以哭著說我們台灣人怎樣那樣，沒有需要的時候，就說這些都老台獨應該走入歷史，我們不要再面對悲情。

是啦，還沒選上、還沒有爬上主管，薪水還領得很少的時候，開口閉口就是不能忘記歷史，面對那些老人家，管他是左獨還右獨，有錢還沒錢，哪一個不是謙恭有禮，噓寒問暖。

等到自己位子坐穩，薪水領的高高爽爽時，人家要來跟你談獨立思想，還有安排誰去執行什麼政策，就閃來閃去。一下說要中間路線這要委屈點，過一會就講不要再悲情要往前看，等到人家生氣翻臉，就開始宣傳打這些人都是過時落伍，批鬥老人是扯後腿。

意外嗎？筆者不意外，因為看多了。剛畢業沒兩年的文組新人，沒有經歷的情況下就領50k起跳，沒有基層經驗的助理一下子跳到主管缺月領70k。然後不能被批評，批評就會被罵是不給年輕人機會，不然就是批鬥批評者思想守舊。等到真的事情做不出來，或是炸鍋了就指責舊政治阻撓新人新氣象。

去看看台北市長，跟那幾個立委，是不是都這樣，千錯萬錯都是舊政治的錯，我自己一定沒錯，然後組網軍跟粉專鐵粉對批評者群而攻之。

等等，你說筆者好像很有針對性？是啊，不然國民黨是有喊新政治嗎？這些新政治的新人，背景一大半以上都是這種雙北藍三代，根本就沒有在意民進黨的歷史，不然怎麼會搞到今天這種分裂局面。

別人講就算了，筆者講比其他人有力。因為筆者就深藍二代啊，先父中國打仗過來的，中壢事件那時候還是桃園縣的縣府官員哩，講起許信良在縣府裡長怎樣的，或是徐鴻志那樣，還是說國民黨那些高官如何如何。都嘛認識，罵起來可是暢快淋漓，跟文宣上完全不同，有血有肉的爛人一堆。我們家是有在講這些民進黨的歷史嗎？有提台獨的過程跟辛酸嗎？到現在筆者的長輩都還在那邊說民進黨都是丟汽油彈的暴民。

筆者真的沒有從小去理解這些歷史，但最起碼知道要閉嘴，面對那些一路街頭抗爭，跟被抓去關的前輩，你不懂就安靜。但這些比筆者年紀小一輪以上的，罵起跟他們路線不同的老人，可是一個比一個兇，有些甚至咬牙切齒，都不知道誰比較國民黨。

事實上，就真的是大量的藍三代找不到工作，本科訓練不能去產業界，這些人筆者還聽過上將階退的小孩，想在國民黨內找個職缺，連助理都要不到。國民黨真的萎縮到一個很恐怖的地步，中央權力失去後，被地方諸侯蠶食到這種田地，昔日的人脈轉換不成工作，大學若有聽了左派政治宣傳，一堆後來都變成泛綠覺青，共同特點都是反商、重環保(然後這些人三年後讓民進黨的中小企業票掉光光)，然後遇到不會的事情就回頭問父母輩，由此製作出的政策建議都對既有利益階級有利(然後讓中南部的民進黨保守鐵票氣到鏽掉)。

年紀大了一點，經驗多了一點之後，發現自己講的話，跟十年前、二十年前長輩講的話一模一樣，這不過說明了世界沒什麼改變，你沒有革命上台，就是得照規矩去玩。經過了二十年以上，國家官僚體系換了一輪，老的先不講，至少中生代以下不少行政中立，甚至很多天然獨的年輕世代。

我們都知道，只要你行政措施上，對這些人分別處理、賞罰分明，問題很快就能夠得到解決，至少事務要推動並不會有很大阻力。但新政治的這些人，幾年來給筆者的感覺就是，細節完全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玩政治就跟玩電動一樣，以為打掉人家主堡後，礦可以隨便自己採的，樹可以任自己人砍。

自己不行就該找人合作吧？死不願意，甚至跟敵人合作砍昨天的同志，只為了自己短暫的利益。最終出了差錯，就推責任給其他人，統稱舊政治的錯，自己怎樣都要算計，算自己的政治後路，算自己的職位跟薪水，就是沒有扛責任走人的勇氣。永遠只會靠宣傳去洗版，謊言說一百遍就會變真理。

上面的主事者、知名政治人物是如此，圍繞他們的幕僚群也是一個德性，正所謂物以類聚，為了眼前利益隨時背刺隊友，犧牲他人在所不惜。幾年過去了，各位也都該看清楚了吧，網軍跟文宣越少的破功越早，剩下一個台北市長還掛在那邊。我們早從他的人脈跟金流知道變了，很早以前就變了，但靠著網軍可以打到現在還沒完全揭露。

世界景氣這幾年並不好，台灣是靠著南韓耍蠢才相對比較好，但中小企業並沒有，繼續反商的結果就是被換殼的K黨回來全部改掉。所謂的顧大局不是為了自己，死守自己那一點點的成果，只叫別人要讓，覺得若不換根吸管就寧可世界末日，沒有XX的台灣寧可毀掉，要其他人一起陪葬。

該醒醒了，各位。

你那一點點的理念，不管講得再好，看起來多美妙，對於不需要的人來說就是不需要，為此讓步以求阻擋共匪上台，以後再說是會死嗎？

還真的會。

筆者很想把這種人抓去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