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18|閱讀時間 ‧ 約 51 分鐘

覺醒 The awakening(05)

      恩霈清醒時,已經躺在”她的房間”了,意遠就著一盞微弱的暈黃燈光,握著恩霈的手,守在她身邊不曾離去:「我叫什麼名字呀?」意遠坐在折疊椅上,微微傾身靠近床畔,明亮眼眸裡滿是關懷。
      「向意遠啊…」恩霈眨眨略為乾澀的眼睛,不明白大叔是想搞笑,還是怕她睡到失憶。
      「妳呢?」意遠鬆了一口氣,探手撥撥恩霈額前的髮絲。
      「譚恩霈呀…接下來要問年紀與三圍嗎?」恩霈喉嚨有些乾澀,扯動嘴角輕笑,她這種只有B罩杯的破爛身材,不會有人好奇她的尺碼吧!
      「沒事了,妳不會變成喪屍,相信我」意遠綻放最溫暖的微笑,他差點以為,再也看不見這雙古靈精怪的明亮眼眸。
      「啊~我可以死皮賴臉的活著呀!這是好消息嗎?」恩霈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還是收工失敗,看來上帝要她在人間多加班幾年。
      意遠端來擱在一旁桌上的清粥:「妳還得教我五十年呢~怎麼會這麼容易讓妳逃脫?呵呵~」意遠想起那日的玩笑話,要讓格鬥天后栽培他成為天下第二,恩霈開的期限就是這個數。
      「哈哈!五十年哦!好久哦~」恩霈拉高枕頭靠背,喝著意遠一口一口餵她的稀飯,笑顏逐開地與他閒談。
      「天下第二也不容易,妳得再多摔摔我…」意遠故作輕鬆的與恩霈聊天,不願再回想那些讓人懊惱的事。
      「好了、好了…再喝就撐死了…」餵豬呀?她不知不覺喝了一大碗,意遠滿意地放下碗與湯匙,把屬於他的那份膳食,原封不動的推到一邊,繼續忽視。
      
      「我睡了多久?」這一覺又沉又香甜,她好久沒有如此放心的休息。
      「一日夜…」現在是隔日的半夜兩、三點,他們的伙膳全由其它人輪流送來,意遠沒離開過一步。
      恩霈發出訝異低呼:「哇~」難怪意遠一臉憔悴,因為他將近幾十個小時,沒有閤眼休息。
      「休息一下吧…你以為你是鐵金剛啊!」誰替他們鋪好床單,放上枕頭、棉被?難怪睡起來這麼舒適,就連身體也被仔細的擦拭乾淨,換上一套純棉睡衣。
      恩霈拉開棉被,堅持要意遠躺在身旁休息:「放心,沒事了…陪我睡會兒吧!」
      意遠順從地窩進被裡,被窩裡有恩霈的體溫與淡淡香氣:「嗯…應該是沒事了」意遠巡視過傷口,沒有發炎化膿的現象,癒合狀況良好。
      「Sean?」遺失的片段記憶,突然擠進她的腦海裡。
      「嗯?」意遠安穩躺著,氣息平穩輕聲答腔,經過一日夜折騰,鬆懈寬心的他,突然疲累不堪。
      「原來我沒記錯耶!你真的叫Sean…」恩霈眨眨水靈星眸,似乎趣味盎然。
      「怎麼了?」意遠緩慢眨著眼睛,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
      「我以後可以這麼叫你嗎?」恩霈側身,看著躺在她對面的男人。
      意遠溫柔淺笑,輕聲回應:「妳愛叫啥就叫啥…」不是都叫大叔嗎?怎麼突然這麼見外。
      「那叫你鐵金剛!」恩霈笑嘻嘻地欺負意遠,她現在明白,原來大叔對著她的時候,才是沒脾氣的爛好人,昨天在樓頂空地,他說話冷靜有條理,發起狠來不怒而威,教訓人時字字珠璣呢!
      「嗯…」”大叔”這稱呼都能忍耐了,還有啥可以考倒他的。
      「呿~那叫…叫…叫啥呢…」完了,她一向很沒創意,不太會取綽號。
      「嗯…」意遠閉上眼睛,全身肌肉慢慢放鬆。
      「這麼隨性,叫你老公,敢不敢應聲呀你?」恩霈手撐著額頭,看著意遠呼吸平穩,似乎已經進入睡眠狀態。
      這幾句恩霈特地壓低音量的話,意遠全都聽見了,但是他沒有應聲,因為實在太累了。
      「睡吧…」恩霈替疲憊不堪的意遠,溫柔拉高被子蓋好,自已跟著躺平,試著再睡一會兒。
      恩霈在被窩裡摸索,悄悄握住意遠溫暖的手,輕輕閤上眼簾,享受難得的平靜,兩人之間,有些微妙變化,開始產生了。
      
      
      「恩霈,吃早飯了」不到八點,意遠醒來還梳洗完畢,他端著熱騰騰的烤土司與熱牛奶,輕聲叫喚熟睡的她。
      「嗯?」恩霈睜開一只眼睛,怎麼她感覺才閉上眼睛不到三分鐘,馬上天亮。
      意遠幫恩霈拿了兩個枕頭墊背,再替她放上折疊桌,然後將早點放在恩霈面前:「多吃點兒,才有體力復原」
      「哇~這麼爽,有專人伺候,早知道讓活屍咬斷我的腿,看能不能更爽一點」恩霈沒享受過這種”太上皇”的生活,情不自禁嘴臭了幾句。
      「妳開玩笑的,對吧?」意遠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幽默感,他一想像恩霈被活屍咬得肢離破碎,他都快要血液逆流、汗毛直豎了。
      恩霈看意遠表情霍地陰暗,自知她嘴賤了:「對不起啦!我開玩笑的~以後不敢了」她伸手拉扯意遠的衣角,意遠花了這麼多工夫醫治,不該為了想讓人伺候,這麼詛咒自已。
      
      意遠探手摸摸恩霈的頭,輕聲安慰:「趕快吃早餐吧!是我太敏感了,抱歉…」只怪他自已餘悸猶存,反應太大驚小怪,恩霈本來就是愛玩鬧的性格。
      「你吃了嗎?」恩霈咬著花生吐司,嘴裡滿是食物碎屑,不太淑女的關心道。
      「我等等吃…」意遠急著讓恩霈多補充熱量,把自已的事情全忘記了。
      「一起!你肯定也餓了」恩霈拿起另一份吐司,推到意遠面前。
      「妳先吃」意遠柔聲婉拒。
      「嗯~一起啦!」恩霈嘟著嘴,堅持跟意遠一同吃早餐。
      「好…」意遠拗不過恩霈,拿過了另一份吐司,開始啃咬。
      恩霈端起了熱牛奶,她喝了半杯後,直接遞給意遠:「一人一半」
      意遠微笑拒絕:「我再泡就有了,妳喝」雖然得跑到熟食部,但是對無行動障礙的自已來說,不過是三分鐘路途。
      「一半~」恩霈不忍心意遠挨餓,輕蹙柳眉對著他出聲央求。
      「好好好…跟妳一半…」意遠像在哄孩子那般,把恩霈高舉的馬克杯接過來,慢慢啜飲著熱牛奶。
      「早這樣不就得了…呵呵~」一份早餐兩個人吃,原來是這麼愉悅的事情嗎?她神清氣爽地甜甜微笑。
      「其它人呢?」恩霈詢問著他人動向。
      「妳還願意見到他們嗎?」意遠沒特別拒絕他們來訪,但他們似乎畏懼慎戒意遠,只有雨瑩與玉芝,敢來探望熟睡中的恩霈,照時間給意遠送飯。
      「跟他們什麼關系?就算我氣,也是氣活屍吧!」恩怨分明的恩霈坦然,救人是自已的選擇,她被活屍咬了,只怪自已功夫不到家。
      「他們正在飯堂吃早點」說真格的,意遠只氣雅舒衝動行事,其它人是殃及池魚,意遠沒想過擺臉色給人看。
      恩霈折著手指,弄得格格作響:「弄把輪椅吧!我要去賞那個女人一巴掌」
      意遠看著恩霈認真熱身的模樣,扯動嘴角訕笑:「這麼兇狠,要不要先扶妳站好,再幫妳架住她呀?」
      恩霈自信滿滿,星眸裡閃著明亮光芒:「不用,我肯定打得到她!」
      
      當意遠用輪椅推著恩霈出現,所有人不自覺驚呼:「恩霈…」他們這些沒有用的人,害恩霈差點被喪屍生吞活剝,恩霈肯定怨恨他們冷心無情。
      「妳還好嗎?」雨瑩走到恩霈跟前,蹲在她腳邊,輕聲關懷問候。
      「我沒事啊!」恩霈直言回答,她覺得精神百倍,睡得飽、吃得好呢!有人這麼用心伺候自已,她心情好的不得了。
      「對不起…」君鴻緊緊握拳,看著向來獨立強勢的恩霈,落得行動不便,他自責的想用力捶牆。
      「對啊…真的很對不起妳…」亦齊順應君鴻的話尾,吞吞吐吐地致上歉意,自從那件事情過後,他才明白自已過得如此安逸,天真想著別讓活屍進到賣場就好,沒考慮過真遇上了,該有什麼應變措施,要不是有恩霈在,他們全成了活屍的下午茶。
      恩霈看他們一個比一個難過,直述自已的真實心意:「對屁啊!關你們什麼事?活屍你家養的?記得帶去打狂犬病疫苗哦!哈哈~」心無芥蒂的她,輕鬆與在場的人說笑。
      內疚慚愧的君鴻,有說不盡的歉意:「是我們沒有用,讓妳一個人涉險…」在場所有人,心有戚戚焉。
      「哎呦~你們想太多了啦!」恩霈揮揮手,這群人太過自責了!明明是活屍幹的,不過自已把它打得腦漿爆出來,也不算太虧本。
      「對不起…我該把鑰匙抽掉的…」一時疏忽的君鴻懊悔不已,他明明知道雅舒就巴著這一刻,痴痴等候能回家的那一天。
      怯懦不安的雅舒坐在玉芝旁邊,玉芝在耳畔輕聲鼓勵著她,要她勇敢為犯下的錯誤負責:「譚小姐,雖然我知道,說什麼妳也不會原諒我…但是非常抱歉!」雅舒站直身子,腳邊躺著狗界的愛因斯坦,懶洋洋的牠睡成ㄈ字型。
      「妳來」恩霈面帶微笑,對著她招手示意,雅舒聽從恩霈的指示,緩緩走近。
      恩霈真如自已所說,狠狠賞了雅舒一耳光,甩得她細緻臉蛋都腫了,她長這麼大,可能沒被這麼打過:「打妳是要讓妳永誌不忘,不論如何,得努力的活下去!別做這種形同自殺的事」也許她最愛的人不在身邊,但她身邊的人,每個都很關心她。
      原本躺著犯懶的黑狗,看見雅舒被打,痛的淚水快掉出眼眶,馬上衝到她跟前挺身保護,對著恩霈低吼警告,雅舒見狀,馬上阻止:「DUKE,NO!SIT!」這耳光是恩霈讓她醒悟的教訓,她心甘情願接受。
      「哇!妳竟然能馴服牠哦!」恩霈看著這麼大一條狗,竟然聽從纖細柔弱的雅舒,感到十分意外。
      「這狗…應該是我未婚夫養在山上的那隻…」雅舒曾經看過相片,巡山站也養了一隻狼犬當看門狗,她未婚夫時常買狗狗玩具、點心上山,非常疼愛那條忠實聰穎的大狗。
      恩霈睜大眼睛,不解道:「妳怎麼確定是同一隻?台灣有幾千條狼犬耶!」可能還不止這個數量。
      「這個…」雅舒指著DUKE的項圈,上頭有個不搭嘎的墜飾,解釋道:「這是我送給我未婚夫的鑰匙圈,這是定製的,背後還有刻字,我不會認錯」雅舒看著鋼製屋型吊牌,當初她送阿律這個東西,是為了提醒他,家裡有人在等,要他注意安危。
      始終坐在輪椅上,未動半分的恩霈,笑嘻嘻地與雅舒攀談:「妳看吧!我就說妳應該乖乖等的,說不定他快到了,先叫這隻狗來報平安」
      「也許吧…」雅舒看著猶如貼身保鑣般的大狗,由衷祈禱下落不明的阿律,一切安好。
      恩霈看了看DUKE,覺得這名字拉風又帥氣,難怪這狗”英明過人”:「肯定是這樣,牠寸步不離的守著妳,一定是妳未婚夫交待的」大概讓牠聞過雅舒衣物之類的,叫牠先來找雅舒,然後他再追著黑狗的路徑,一路循跡前來。
      「至少這代表妳未婚夫惦記著妳、沒有放棄,不是嗎?不要辜負他的好意」默然站立於恩霈身後的意遠出聲了,他總覺得這狗不簡單,真聽得懂他們的交談內容。
      「希望是這樣…」經過那天活屍給她的震撼教育,她開始體會到現實的殘酷,對於阿律是否還活著,內心不再肯定。
      沉默許久的玉芝跟著出聲:「是啊~妳就好好待著吧!別不開心了」還好大家能一團和氣的繼續相處,這兩天氣氛低迷到快結冰了。
      「嗯…」現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少…阿律知道自已還在工作的地方,不然也不會派DUKE來。
      君鴻望向在場所有人,臉色凝重地提出:「有件事情,我想趁大家都在,跟大家討論看看」這事無法憑恃一已之力完成,他會需要不少幫手。
      「說啊!」雖然君鴻沒有明說,但恩霈瞭解這事需要她幫忙,否則不會趁著她在場,刻意提出來。
      「發電機…在地下停車場…」發電機位於地下一樓的邊陲,週遭有鐵網柵欄圍著,入口處有門栓與鎖頭,活屍應是無法破壞硬體設備,但是唯一靠近發電機的方式,就是穿過地下停車場。
      直爽的恩霈,快人快語:「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大概兩天左右…」電力是他們生活不可或缺的資源之一,沒人去添加燃料油,發電機終究會停止運轉。
      意遠透出幾不可聞的輕嘆:「嗯…你想怎麼辦呢?」他已經預料到發電機會出問題,只是在等其它人提出動議與處置。
      君鴻目光炯炯,斬釘截鐵地保證:「我能拉下另一道防火閘門,但需要有人幫我引走活屍,順便將地下停車場淨空」不然拉下了鐵門,也沒啥實值意義。
      雨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怎麼引?!太困難了吧!」停車場裡有多少活屍?蟄伏在哪個陰暗角落?沒人說個準,何況要做到徹底清場,這是難上加難。
      亦齊瞧現場陷入一片愁雲慘霧,反正自已無牽無掛,義無反顧的亦齊,豪氣地拍拍胸膛:「交給我好了,我來吧!我跑得快,我學生時期練了六年田徑哦!」假設他不幸被活屍咬死,至少沒有留下任何遺憾與不捨。
      意遠否絕亦齊的自告奮勇,因為與送死無異:「我覺得這樣太危險」一旦打開那道鐵門,不但衝出去的人性命難保,站在門邊的人,也是異常險峻,此時在場的任何一人,意遠都無法眼睜睜看著犧牲。
      略顯遲疑的雨瑩,停頓了一會兒,磕磕巴巴的逞強:「那…我吧!我來!交給我吧!我…我上!」平時她受盡大家關照,該是回饋的時候了!君鴻要去拉閘門的話,亦齊能幫忙把風,相形之下,她能做的不多。
      君鴻聽見雨瑩這麼提議,馬上皺眉搖頭,探手搭住雨瑩的肩膀,眼裡滿是擔憂,若要讓雨瑩如此冒險,他寧可單槍匹馬的硬搞,君鴻身型壯碩,自然出手強勁,單靠他一人,也能扳倒不少喪屍。
      亦齊直覺這是螳臂擋車,儘管出發點是為了全體福利:「小瑩,妳是我們之中,腳程最慢的!這不等於推妳去餵活屍?」就算他們肯,君鴻也不肯,這是下策中的下下之策,此舉是想撕碎誰的心?雨瑩與君鴻熱戀中,人盡皆知。
      「那我啦!我一把年紀了,夠本了!我不怕…」沉默許久的玉芝開口,打算扛下這個九死一生的任務。
      「玉芝媽,妳別犯傻!」腳程與雨瑩不相上下的她,大家只有這句話想說,當場讓滿腔熱情的玉芝,悶聲打了退堂鼓。
      心境清明的雅舒,悠悠道出決定:「這一切…都是因我造成,我來承擔…」這就是衝動行事的後果嗎?牽連所有關心她的人淌這趟渾水,雅舒真是後悔莫及。
      「汪!」狗界的愛因斯坦立刻反駁,精神抖擻的坐直,不再置身事外的睡懶覺,一雙銳利闇黑的眸子,死盯著現場每一個人,就怕他們將最應該負責的雅舒,馬上推去送死。
      恩霈望向”聰明過人”的DUKE,連忙讚聲:「不要吧…連牠都知道這不實際!不論是誰上,光靠沒頭沒腦的往外狂衝,是沒法淨空地下停車場的」她可不希望思慮欠週全的雅舒,再次上演”不顧一切”的戲碼,就怕到時候活屍沒引成,她鮮血直流的躺在停車場裡,還被咬得肢離破碎。
      意遠與恩霈無聲對望,沉寂片刻後:「妳(你)怎麼看?」兩人異口同聲的詢問對方。
      恩霈面無懼色,輕鬆地聳肩:「你知道我的」她願意為了維持現下安穩的生活環境,盡自已最大努力,這個問題不解決,遲早大家都活不成。
      「如果妳要攬誘餌這個缺,實行計畫我來擬,大家一起討論利弊!」意遠自知拗不過恩霈的行動力,他深深明白,有飛行能力的恩霈,是在場所有人裡,最有機會全身而退的。
      雨瑩看著她的義不容辭,頓時紅了眼眶:「恩霈…妳傷還沒好…」
      恩霈想也沒想:「我傷到腳,沒傷到翅膀啊!」身負傷疾的她,其實能自行走動,是怕一不注意傷口拉裂,大叔的臉色又會變黑,才要求使用輪椅代步。
      亦齊試探性地提出另一方案:「不如…我們等恩霈的腳好了,再來考慮發電機的事?」十天半個月沒電力供應,他們應該可以忍受,畢竟之前也是這麼熬過來。
      快刀斬亂麻的恩霈,直言不諱:「不要…最近超冷的,大概是寒流來了!一直吃乾糧、洗冷水,感冒了怎麼辦?我寧願趁早處理掉」君鴻會選這個時候提出,一定有他的用意,恩霈信任他的決策能力,能拖能不理,君鴻會默默的等。
      君鴻凝視著恩霈,內心滿是愧疚:「恩霈…妳確定嗎?」如果不是擔心發電機停滯後,極可能導致油路阻塞,他不會這節骨眼提出,又讓所有人操煩。
      君鴻沒自信再度修復那台舊式發電機,可以替換的培林與線圈,早都砸下去了。
      恩霈眨眨眼,安之若素,話說得直截了當:「非常確定啊!」
      意遠將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給予無聲支持,縱然他覺得恩霈依舊以身涉險,但他仍尊重恩霈的選擇:「你們講不過她的…不如我們想個最安全的方式,好好進行這件事吧!」硬是攔著這隻翱翔天際的遊隼,只是讓她覺得受創與被輕視而已。
      意遠已經下定決心,若要一路陪著恩霈,與其限制她、掌握她,不如傾盡全力的輔佐。
      恩霈感受到意遠掌心傳來的溫暖,緩緩回頭凝視著意遠,眸裡堆滿笑意:「哇~還是你最了解我,呵呵~」她由衷感謝意遠的信任與放縱,雖然有些時候,她心裡也有不確定與疑慮。
      君鴻拿來樂高積木與折疊桌,用著簡單易懂的模擬方式,讓大家明白停車場的動線與設計,七個人加上一條狗,肩並肩圍住圓桌,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細細討論每個環節與危急方案。 
      
      隔日,逼近中午的時刻,暖和的太陽高高掛在天空,萬里無雲。
      一抹細瘦嬌小的身軀,穿著墨綠色的連身工作服,匍匐前進地爬在滿是灰塵的通風管裡:「雪特…早知道我就選”通訊”那一缺了…」雨瑩一邊抱怨,一邊擔心自已會沾上老鼠的排洩物,緩緩爬向地下停車場的出風口。
      按照腦海中的地圖,雨瑩順利抵達定點,她咬著手電筒照亮螺絲孔,拿出先前預備好的十字起子,正在扭開用來固定活動扇門的螺絲。
      「小瑩…妳還OK嗎?一切安全嗎?」君鴻站在梯上,心驚肉跳的探頭張望,情不自禁往通氣管裡頭大喊,就怕雨瑩遭受任何危險。
      「不要大喊!想害我聾掉哦!?我沒事,你就定位去!」等等再跟你算帳!你個死人頭…雨瑩讓君鴻的吼聲嚇了一跳,忍不住暗罵兩句。
      「對不起…」又急又悶的君鴻一身熱汗,他穿著長袖雨衣、雨褲,還戴著全罩式安全帽,全身上下包得比肉粽還緊實,他有些委屈的跳下鋁梯,乖乖與亦齊一起待命。
      站在一旁看戲的亦齊強忍著笑,不明白為何君鴻只要遇到雨瑩,就會失去了主張,整個人愣頭愣腦的。
      
      雨瑩抓緊活動扇門的縫隙,一把將它扯開,探頭看著前後左右:「我打開了…你們再等等」她低頭拉出放在大腿置物袋的那把螢光棒,一一將它們折斷,然後一根、一根的使勁往外拋扔,原本略顯陰暗的週遭,逐漸明亮了起來。
      她抓來掛在脖子上的夜視望遠鏡,四平八穩地趴在狹窄的通風管裡,當起了瞭望兵:「我正在數哦!等我」她開始觀測著週圍的活屍數量。
      擔任通訊要務的雅舒,守在通風管入口處的外側,立刻拿出白板與馬克筆,準備記錄下雨瑩回報的內容。
      「九點鐘方向,八個,十一點鐘方向…五個,兩點鐘方向…六個,五點鐘方向…零!」視力極佳的雨瑩,仔細清算著停車場內的活動喪屍。
      她掏出胸口的小鏡,利用鏡面反射,察看出口與入口處的附近:「出口與入口OK!」活屍們都在入口的斜坡附近徘徊,並不是太靠近賣場這一側,也許是因為入口處較有光線,也有可能是它們剛好閒晃到那一帶。
      
      雅舒安坐在長梯上,振筆疾書地記錄著,她朝著通氣管處,輕聲詢問:「清點完畢了嗎?」
      「正確哦!」正在準備下一步舉動的雨瑩,回應著雅舒的詢問,雅舒一聽見清點數量完畢,她抓緊了白板,翻給在場的每一位審視。
      「恩霈,妳自已小心哦!我等等上樓跟妳會合」意遠牽著恩霈的手,對著她輕聲叮嚀。
      「好!」坐在輪椅上休息的恩霈,順從地點頭,她也差不多該準備下一步。
      「我們下樓去吧!雅舒,妳叫雨瑩進行下一步驟」意遠對著雅舒點頭示意,即刻啟程前往地下停車場,後頭跟著全副武裝的亦齊與君鴻,兩個扛著一把長梯,同手同腳地遠離目前位置,DUKE還是老樣子,蹲在雅舒的梯腳旁,寸步不離地守護。
      留守在此地,等著協助雨瑩,爬出通風管的雅舒,對著通風管內,輕聲呼喚:「他們下去了,妳準備哦!」
      「收到!」雨瑩拖來她帶入通氣管的行囊,整理手中設備,暗自祈禱不需要用到計畫B,她沒多少時間練習,對於能否狙擊突然冒出來的活屍,實在沒自信!雨瑩架好了君鴻做的十字弓,靜靜伏在通氣管中,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雅舒對著正在褪去衣衫,準備展翅飛翔的她,柔聲關切:「恩霈,萬事小心…」要不是有恩霈,她早就被活屍咬死了,這個原來陌生的女孩,對她真是照顧有加。
      恩霈露出自信微笑,朝雅舒比了OK的手勢,輕鬆自在的離地起飛,由賣場的一樓,頭也不回地順著室內動線飛行,要去樓頂找玉芝會合。
     
      「你們準備好了嗎?」不苟言笑的意遠,盯著亦齊與君鴻,眼神堅定而嚴肅。
      「嗯!我們一出去,你馬上關門!」君鴻對著意遠再次交待,就算他們會就此犧牲,也不能放活屍進賣場!當然,大家都希望這事能順利落幕。
      遠處傳來震耳的鏗鏘聲響,是金屬板曲折所發出刺耳噪音,恩霈與玉芝在樓上利用省力滑輪,緩緩扯掉半毀的鐵捲門,意圖引起活屍們的注意力,為他們奪回地下停車場的戰爭,拉開了序幕。
      雨瑩緊抓著望遠鏡,看著大部分活屍,傻傻被鐵門拆扯的聲音吸引,一一往出口方向跑過去,她露出一抹欣喜微笑,計畫已成功了一半。
      遠方有一襲迅速移動的飛影,疾速竄入地下室,她知道是恩霈在引剩下的活屍,她看恩霈輕鬆地哼著歌,身手矯健的轉彎、迴避,靈敏的她宛若飛燕遊龍,順利勾引到嗜血活屍們,一個個拔腿狂奔追緝恩霈,然後隨著她往室外而去。
      「GO!GO!GO!」雨瑩拍擊鋁制的通風管壁,發出節奏固定的暗號,示意出口處的他們,時機已經成熟。
      
      意遠應聲拉動鐵鍊,讓消防閘門半升,亦齊跟君鴻刻不容緩的躺下滾往門外,君鴻一把將鋁梯扛上肩,而亦齊猛折著手上的螢光棒,兩人交換眼神後,同時往停車場的出口方向衝過去,頭也不回地死命狂奔。
      君鴻在前面帶路,亦齊邊跑邊扔發亮的螢光棒,擴大雨瑩的可視範圍,數個人合作無間,為了奪回屬於他們的安穩生活。
      「君鴻,你快上,我把風!」亦齊替君鴻架穩攀爬用鋁梯,手裡握緊了球棒守在梯旁,眼睛不停掃視週遭,就怕有漏網之魚靠近,狠狠咬上他們一口。
      「好!」君鴻三步並做兩步,爬上梯頂,握緊一字起子,撬開鐵捲門的齒輪盒,兩人繃緊神經佇位於斜坡底,打算關上第二道消防匣門,偶爾他們還會聽見坡頂的盡頭,傳來恩霈挑釁的叫喊聲。
      「阿呆~你抓不到我~哈哈!來啊~來抓我啊!」恩霈忽左忽右的飛行遊蕩,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堆騷動不安的活屍伸長雙手,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拖下來狠狠啃咬,好將刻意嘲弄它們的恩霈,撕扯的體無完膚。
      恩霈抓著兩瓶過期牛奶,煞是故意地扔在某個活屍頭上,搞得它臭奶淋身:「哈哈!阿呆~」恩霈開心得意的笑,看著活屍們若有所圖地靠近彼此,摸索了幾秒鐘後,悻悻然的散開。
      意遠的猜測是正確的,味道很重的東西,似乎能暫時混淆它們的視聽,過期鮮奶與優酪乳,味道重到一落地,恩霈立刻能聞到那股腐敗的嗆鼻酸味。
      
      意遠堅守在樓頂空地,一邊往外拋擲著過期的鮮奶,試圖打擾喪屍們的搜尋與前進,不忘提醒飛雲掣電般的她:「恩霈,注意高度!」高中時期的意遠,玩過幾個月棒球當二壘手,丟東西的準度還算不錯,砸中不少圍繞著恩霈猛追的喪屍。
      「OK!」恩霈往樓頂的方向飛近,玉芝立刻舉高兩瓶牛奶遞給她,離行前,她丟給意遠甜甜一笑,又衝出去戲弄活屍群,她覺得這個”擾敵”的部份,真是有趣極了!
      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樓下突然一聲巨響,是鐵捲門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傳來鐵捲門的拍擊聲,重重三下,這是約定的暗號,消防匣門確實緊閉了,他們順利奪回停車場的所有權。
      「恩霈,撤退了!」暫且卸下擔憂的意遠,對著不停盤旋的恩霈大吼,不希望她樂極生悲,玉芝手忙腳亂地解著滑輪,讓長長的牽引鎖鍊隨地心引力,掉落在停車場入口的地面。
      玩得過癮的恩霈,丟下最後一個臭酸炸彈,就往意遠的方向,樂不可支的飛回來。
      
      意遠眄睞著她振翅飛行的悠遊神情,眼神柔得可以掐出水,他展開溫暖懷抱,迎接笑得燦爛的恩霈:「我總算明白,為何雨瑩會誤認妳是天使了…」笑顏逐開的恩霈,順勢停靠在意遠的臂膀中,混身冒著點點細汗,偏著腦袋不甚明瞭。
      「什麼?」她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意遠,背後閃耀著金芒點點,一身米色勁裝的她,這次索性連鞋也不穿,她自然地雙腿並攏,窩在意遠的臂彎裡。
      意遠回憶著往昔如夢,曾經他迷失在時間裡,盲目奢望著他無法挽回的事物。
      是恩霈,自他意識到恩霈存在的那一刻起,恩霈了改變他的人生,她做到沒有人願意做的事情,與淪落街頭的自已成為朋友,是恩霈闖入他落魄的生命,進而拯救了他整個人,這一切並不容易,意遠由衷的感謝,上天再次眷顧了他。
      「MY ANGEL…」這一回,意遠再也不放手,決不離開他的天使一步。
      誰是你的天使呢?在你沒有發覺時,悄悄對你伸出不求回報的援手…那位便是了。
      
      她挑挑濃淡皆宜的柳眉,追憶著過往:「嗯~我媽咪以前也很常這麼說…」恩霈的父母是虔誠教徒,恩霈的媽媽常常摟抱著她,漾著幸福微笑,對恩霈說她好幸福,因為上帝把天使送給了自已。
      「妳是我的天使」意遠深情凝望恩霈,驚覺他並不想放開手,想一輩子這樣,呵護著恩霈,停歇在自已的懷裡。
      「呵呵~」恩霈羞紅著臉,雙手搭在意遠肩膀上,明亮星眸流光煥采。
      「你們還好嗎?」大功告成的四人一犬,馬不停蹄地往樓頂趕來,看見兩人深情的四目相交,眷戀纏綿到濃得化不開,光芒四射地形成強烈的AT立場,玉芝媽一個人杵在門邊,臉上掛著樂見其成的笑。
      「我們沒事」恩霈態度自然,落坐在意遠臂彎裡,背後的黑色羽翼,正在緩緩收攏。
      「大家辛苦了」意遠亦是非常坦然,關於他們之間的曖昧情愫,從來不用向誰交待解釋。
      雨瑩氣鼓鼓的嘟著小嘴,看看身旁的君鴻,再看看意遠與恩霈,腦袋裡繞轉著什麼思緒,忽地氣惱的推了君鴻一把:「討厭…」接著轉頭就走。
      恩霈輕巧落地,由意遠攙扶著:「她怎麼了?」幾根最長的飛羽,趁隙鑽過障礙,無聲服帖著恩霈的腳跟歸位。
      「還不快跟上?」意遠好心提點君鴻,心想大概君鴻做了什麼事情,惹雨瑩鬧脾氣。
      「哦!」君鴻脫掉安全帽,放下腰間工具袋,追著雨瑩跑掉的方向,急忙趕過去。
      「嗯…看來雨瑩是野蠻女友哦!呵呵~」恩霈向來粗枝大葉,不懂女孩的纖細心思,猜不透雨瑩在懊惱什麼。
      「不管是什麼事,女人啊!不哄不會善罷干休」談過幾次戀愛的亦齊,算是怕了這種”你跑我追”的戲碼,女人心四月天,說變就變,他可是有深刻體驗。
      惶惶不安的君鴻,追隨雨瑩的步伐,來到一樓客服中心附設的辦公室,他知道雨瑩時常在這活動,這裡快變成她的起居室
    了:「小瑩…對不起!原諒我…妳原諒我吧!」他順手帶上辦公室的門把,就怕雨瑩不給他機會,氣得扭頭就走。
      雨瑩雙手環胸,晶亮眸裡有股女人的怨,定定凝視:「原諒什麼?」耿直的君鴻與成熟的意遠這麼一比較,雨瑩實在抑鬱沮喪,君鴻這個死腦筋的傢伙,沒點浪漫心思,發生衝突只是一昧道歉。
      君鴻忘記他做了什麼,惹得雨瑩不開心:「我…」他堅毅而單純的臉龐,堆滿不確定,手指無意識地搔搔臉頰。
      「沒誠意…」就會出一張嘴道歉,沒經過仔細反省的那種虛言假語,雨瑩不稀罕,這是啥?人渣SOP嗎?等等是不是該輪到”下跪磕頭”那一招大絕。
      「我剛才不應該那麼大聲的,對不起!」猶豫不定的君鴻靈光乍現,他之前沒頭沒腦地往通風管裡喊,確實惹雨瑩發怒不悅了。
      雨瑩悶悶不樂的嘟著嘴,蛾眉緊蹙低聲怒斥:「還有別的!」這陣子以來,他們的進度龜速,若不是雨瑩有空便纏著他聯絡感情,君鴻可以整日不見人,有人這麼談戀愛的嗎?到底誰追求誰?雨瑩讓君鴻的被動悶到吐血。
      君鴻愕然語塞:「我…」這兩天他擔心恩霈的傷勢,煩惱著發電機可能會報銷,沒放什麼心思在雨瑩身上,不清楚自已犯了什麼過錯。
      心情複雜的雨瑩,氣得直跺腳:「你又開始我…我…我了!只會這一句啊?」雨瑩翻翻白眼,對於君鴻的遲鈍,她是無語問蒼天,讓只會認錯的君鴻,更加忐忑不安。
      君鴻捏了一把汗,決心要找出自已的錯誤:「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想起來!」他腦海裡翻攪著這兩天的經過,他忙得一個頭兩個大,沒啥機會碰到雨瑩,一條腸子通到底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重點在於”沒發生”的事情。
      
      雨瑩剛在通風管裡,爬了好長一段距離,手酸腳軟的她,索性坐下歇息,放任君鴻站得直挺挺,像個百年大樹:「討厭!我脖子酸死了…」雨瑩直勾勾瞅著急切不安的君鴻,看著他努力回想的神情,雨瑩只有滿滿的無奈。
      「這樣有好一點嗎?」屏氣斂息的君鴻,落坐在雨瑩身旁的椅子上,轉頭凝視她,眼眸裡滿是殷勤。
      早這麼關心我,不就不惹我生氣了?為什麼忙起來的時候,就當我是透明人?一肚子不滿情緒的雨瑩,內心嘀咕著抱怨,不打算給君鴻任何暗示。
      雨瑩冷冷瞟視坐立不安的君鴻:「你坐著還是比我高…」君鴻高她二十幾公分,連說話也得抬頭望著,脖子真酸。
      「那這樣…好嗎?」戰戰競競的君鴻,蹲踞在雨瑩所坐的椅子旁邊,雙手輕輕握著她的柔荑。
      雨瑩抽回自已的手,刻意與君鴻保持距離:「這樣好一點!」她自顧自的起身坐在辦公桌上,睥睨著有些委屈失落的君鴻,正悄悄挪移身軀回椅子上。
      「我…」君鴻張望著在上位的雨瑩,眼裡閃爍著舉棋不定,他這兩天真沒做啥事,會惹雨瑩不開心的呀!雖然可能徒勞無功,但他正嘗試打造小型發電機,四處翻找可用零件與替代品。
      「嗯?」雨瑩沒有理會,回想起通風管裡的恐怖情況,迫不及待地脫掉的連身工作服,學著恩霈輕便打扮的她,裡頭只有一套粉紅色的運動小背心與熱褲。
      雨瑩大方展露姣好身段,胸前的事業線忽隱忽現,曲線玲瓏的她,肌膚細嫩滑膩,引誘著君鴻一親芳澤,這…更難集中注意力了:「我…」他嚥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注視力不受控制的集中。
      「我什麼呀?」不怕冷的雨瑩,索性連染泥灰的鞋襪也踢掉,一雙白皙美腿自然交跨,熱褲遮不住春光外洩,緊實渾圓的雪臀半露。
      君鴻壓抑著心裡浪潮翻騰,將貪婪的視線,硬從雨瑩身上移開:「我…」任憑他快擠破了頭,也想不出自已犯的錯,瞅著雨瑩的誘人胴體,心情與肉體都很激動的他,快要連早飯吃什麼也忘了。
      雨瑩察覺君鴻迴避她目光,閃爍的眼神落在右側角落,她靈活地用著右腳指尖,夾住君鴻衣領,迫使他正視前方的自已:「說呀…」
      
      雨瑩雙手自然落下,順勢撐著兩側桌面:「怎樣也說不出來?這不顯得我很野蠻,在無理取鬧?」她眼裡堆滿讀不透的情緒,搜尋著君鴻的視線焦點。
      君鴻順著雨瑩的腳背,灼熱視線經過她勻稱的美腿,流暢地巡回雨瑩的臉龐:「不是的!不是無理取鬧」只見她臉上漾著微妙表情,慵懶星眸半睜,黑色瞳仁打量著自已。
      雨瑩將左腳跨在君鴻另一側肩上,散發著女王高高在上的霸氣,輕鬆踩著身強體壯卻不敢造次的君鴻:「那是什麼?」
      面對雨瑩誘惑而無防備的姿勢,君鴻漲紅著臉,狂搔後腦勺:「我…」腦裡的血液非常不團結,通通跑到下半身集合了,他正在強迫自已集中注意力。
      煞是無辜的雨瑩,舉起腳背輕蹭君鴻的臉側:「說不出來?那是我壞囉?這麼整你…」雨瑩趕跑不少追求者,全因為她隱藏的女王性格,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忍受這種”只能近觀不可褻玩”的折磨。
      「不是!不是!是…是…是我的問題…」君鴻看著雨瑩腳丫子靠自已這麼近,他窘得連耳根子也紅了,腦海裡淨是一些不純潔的遐想。
      雨瑩漫不經心地提問,一只修長白皙的美腿,非常不安份地蹭著君鴻全身上下:「你有什麼問題呀~」君鴻繃著每一吋神經,雙手死命抓緊褲管,深怕自已舉止失控,一再提醒自已不許在衝動之下,做出會後悔到死的事。
      君鴻說的保證言猶在耳,不敢作出逾矩行為,現在正是考驗他決心的時刻:「妳這麼美,還穿這樣…我真的沒辦法集中…對不起…」君鴻正在回想新背的英文單字,嘗試轉移注意力。
      
      難得聽見君鴻誇自已的雨瑩,提出天真建議:「那你脫成像我這樣,我們處境相同,你就能集中注意力了吧?」是呀!在氣頭上的她還不夠本,就想出些刁鑽點子,讓君鴻不得不為,然後欣賞他如坐針氈的模樣。
      認命的君鴻暗叫一聲苦,然後將身上衣物剝得一乾二淨,僅著一條四角內褲與背心式的白汗衫,狼狽尷尬地窩回椅子上坐好:「這樣…好像沒什麼幫助…」為什麼愈脫衣服身子愈燥熱?心潮澎湃的君鴻實在不解。
      「嗯…你在想什麼?好像不是我讓你想的那件哦…」雨瑩挑高一邊眉,趣味盎然地盯著君鴻的熱情愈益勃發,顯然此時他身上的血液,正在跟海綿體開狂歡PARTY。
      「對不起…」君鴻習慣性的撓撓頭,惶惑眼神四處遊蕩,不自覺地跨腳交緊,心虛地扯扯上身僅存的汗衫,試圖遮掩他的衝動。
      玩興大起的她,柔聲呼喚:「君鴻…」他愈遮,雨瑩就愈想欺負他!就要他自已翻出來任人看。
      「嗯?」君鴻轉過頭來望著雨瑩,不明白這種十幾度的凍人天氣,他怎麼能冒出一身熱汗。
      「你是不是很委屈呀?」雨瑩舉起靈活的腳指,逗弄君鴻胸前的敏感地帶,她緩慢的劃圓伴隨著輕掐,刺激心如懸旌的君鴻,當場全身起了細細疙瘩。
      「不…不委屈…真…真的!」焦灼難忍的君鴻,應答的斷斷續續,微微駝背側身,連閃躲也不敢做的太明顯,唯唯諾諾地回應。
      君鴻聲如蚊蚋的出言抗拒:「嗯…啊…小瑩…不要…」S女王魂發作的雨瑩,正用她的腳指夾著君鴻四角褲邊緣,悠悠晃晃地搔著他的大腿,只見雨瑩眼眸閃著異樣光芒,有股難以言明的快感。
        
      「你怕呀?我很兇囉?」欣然自得的雨瑩,漸漸逼近君鴻身體的核心,幾度隱約劃過他的敏感部位,腳尖還輕蹭了數回。
      「不是…妳不兇…一點也不兇…」他皮粗肉厚的沒什麼好擔心,而且他相信雨瑩不會傷害自已。
      「那是什麼?」雨瑩笑得無邪迷人,腳尖依然輕扯著君鴻的內褲,嚇得坐立難安的他,拚命想拉回來。
      「我的…我的…會、會跑出來啦…」藏在褲襠裡的物件要公然暴露了…低聲下氣的君鴻漲紅著臉,急得眼眶快要泛淚。
      「我看看呀…」雨瑩大方提出要求,她上回沒敢仔細瞧,這次肯定要看個夠。
      「不好…不好意思啦…」混身發麻的君鴻,額前沁著一顆顆熱汗,髮鬢已經濕淋淋,臉上堆滿尷尬難堪,比坐在燒燙的火爐上還煎熬無助。
      「我想看嘛~」笑靨迷人的雨瑩,再度提出請求,語調裡帶著幾許見獵心喜。
      「這…」若雨瑩提出”用用看”的請求,君鴻非常樂意配合,樂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但是光”看”的話,還是別讓他這麼獻醜吧!他那個東西沒什麼特別,很普通尋常。
      「這麼小氣,看看也不行?」輕佻隨性的雨瑩加深了腳勁,拉扯著君鴻的褲角。
      「不是…是我…是…不好意思…不…不好…不好啦!別吧…」滿頭大汗的君鴻,誠懇哀求雨瑩赦免,只差沒趴在地上搖尾乞憐,男人當成這副德性,不曉得會不會讓其它人吊在樹上丟石頭。
      心裡不舒暢的雨瑩失去耐性,態度強硬卻仍舊輕聲細語:「全部脫掉」這是鐵錚錚的命令,不是請求。
      君鴻抬眼凝視著雨瑩:「啊?」卻發現她的柔媚笑容全部消退,僵著表情冷若寒霜。
      「你聽到了」動怒的雨瑩緩緩眨著眼簾,語調不容質疑。
      不可為也得為了!「哦…」奉命唯謹的君鴻,雙手微微發顫,緩緩褪掉僅存的遮蔽物,就怕現在不從,以後想從…隨性所致的雨瑩,早已興趣全失,要是再被判三振出局,君鴻這次坐冷板凳,極有可能要坐至老死的那一刻。
      予取予求的雨瑩,打量君鴻雖然怕丟臉,但更怕失去她的模樣,總算發洩不少怨氣,不再撩撥他的理智。
      
      她放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君鴻的雙腿之間,莫約三十秒後,突然出聲詢問:「君鴻呀…你有跟別人比較過嗎?」
      君鴻幻想著正在接受體檢,極力要自已平常心以對:「比…比什麼?」渾身光裸的他實在沒用,只是讓雨瑩這麼盯著瞧,股間之物又腫漲幾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行動力滿點的雨瑩,從抽屜裡找來一把直尺:「來,我幫你量量!」雨瑩跳下桌子,像只靈活敏捷的貓兒,順勢蹲在君鴻面前,距離他血脈噴張的某處,不到二十公分。
      「啊?!」君鴻雙手緊握著膝頭,精壯結實的雙腿微開,不明白雨瑩為啥想替他那兒量身高,看著雨瑩窩在他雙腿之間,快要石化的君鴻,腦裡血液瞬間又抽離不少,直往下身而去。
      認真研究的雨瑩,像在觀察荳芽的生長,真的拿尺貼近,仔細比對測量:「哇~好像高於台灣人的平均值不少耶…」根據最新的統計報告,台灣男性尺吋的平均值為10.78公分。
      雨瑩霍地抬頭,出言詢問:「功能會受到影響嗎?」與她在謎片裡見識的相去不遠,當然真物讓人震撼得多。
      咤然失語的君鴻不解,低呼出聲:「啊?!」他看起來…像功能不全的樣子嗎?從剛剛就站得筆直,非常的精神飽滿呀!
      「我以前上健康教育課的時候呀!老師說過,人的神經數量是一樣的,所以就算有的女生是大胸部,但她們也不會比較舒服,反而是小胸部敏感得多呢!」言笑自若的雨瑩,鎮定站直身軀,嘗試由學術角度切入,說明她提出的疑問。
      「是…是嗎?」這件事情君鴻不知道,大概他那一堂課又翹掉,翻牆跑去打撞球。
      雨瑩像是求知慾不滿的好奇寶寶,偏著腦袋發問:「你會比較沒有感覺嗎?」
      啼笑皆非的君鴻,苦著一張臉:「我不曉得要怎麼比較耶…」他對其它男人的那種事情,非常沒有興趣。
      雨瑩略感可惜地點頭認同:「也是啦…」這種東西又不能交換使用,再討論彼此的心得。
      
      雨瑩突然良心發現,自覺問了君鴻這麼私密的事,也該如實秉告一些自已的:「我是D罩杯啦!我覺得尺吋還算適中,形狀也不錯哦!我天天都用按摩霜,很認真保養的」心中無邪的雨瑩,纖纖雙手托著酥胸,稍微示範她每天都會按摩的幾種動作。
      「啊…」君鴻見雨瑩不斷推揉著雪乳,覺得血液快沖爆他的小兄弟了,不自覺彎腰遮掩裸露的下半身,神情裡滿是痛苦不堪。
      雨瑩看著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誤會君鴻耐不住寒:「君鴻,你怎麼了?還好嗎?哪疼呀?」現在要是鬧身體疼痛,那是非同小可的麻煩。
      君鴻緊皺著眉,淡定答腔:「沒事…」只是漲得很不舒服…這麼色情的話,叫他怎麼敢坦白。
      雨瑩看著君鴻現在的艱難處境,依然不敢越雷池一步,恪守他當初的承諾,絲毫不敢擅動近在咫尺的自已,讓她心中怒火消彌不少,雨瑩柔聲詢問:「君鴻,我是不是很壞?」
      君鴻表情有點扭曲,憋的辛苦:「啊?」他覺得自已才是那個要壞掉的人,不管是腦袋還是下身。
      雨瑩輕巧旋身,逕自坐回桌上,兩條腿悠悠搖晃:「不跟你那個啊…」靈眉秀目的她,巧笑倩兮,心裡沒點兒罪惡感。
      君鴻果斷搖頭:「不會,我心甘情願等妳的!」雨瑩沒這麼惡整自已,他還不曉得自已定力如此堅韌,更何況他寧願繼續垂死爭扎,也不要雨瑩討厭自已,從此以後放棄這段感情。
      
      雨瑩燦笑如花,像朵初綻的嬌嫩茉莉,清香遠溢潔白無暇:「君鴻,你來~」她朝著始終坐定的君鴻輕輕招手,僅管君鴻不如別的男人歷練沉穩,但總是將自已放在第一順位,這讓雨瑩備感窩心。
      君鴻站起身軀,彎腰掩飾自已的熱情如火,舉步維艱地往雨瑩靠近,雨瑩吻住楞頭楞腦的君鴻,靈活舌尖挑逗著君鴻的定力與理智,雙手輕柔引導君鴻的溫暖掌心,往他下身探索包覆,以實際行動指示,要他好好撫慰壓抑許久的慾望。
      「君鴻…」雨瑩柔聲呼喚,星眸迷醉地吻他耳垂。
      「小瑩…」君鴻輕蹭雨瑩的細緻臉蛋,一手撐在桌面保持平衝,另一手來回律動著,濕滑手掌完全包覆自已的昂然熱情,高溫急促的氣息,輕吐在雨瑩耳畔,他閉上眼睛,幻想自已進入雨瑩柔嫩緊緻的身軀。
      「君鴻…」雨瑩敞開修長雙腿,方便君鴻的身體往自已靠近,因為彼此身高差異,君鴻沒法同時挺直腰桿,還能與雨瑩耳鬢廝磨,只好微彎下精壯身軀,距離雨瑩腿芯一段不短的間隙。
      「君鴻…」雨瑩主動搭上君鴻的手掌,隨著君鴻喜愛的節奏忽前忽後,感覺他的滾燙碩大,在掌中狂囂放肆,她身子冒著點點熱汗,豐滿胸脯隨呼吸起伏。
      君鴻任由快感凌虐著身軀,情難自禁的低聲呢喃:「小瑩…嘶…啊…小瑩…嗯…嗯…」他睜眼偷瞄雨瑩沉溺歡愉的模樣,垂眸凝視她領口內的雪乳顫抖,他再度閉上眼睛,想將這幅蠱惑人心的美景,深深烙印在腦海裡。
      雨瑩柔聲輕喚:「君鴻…」她好想體驗君鴻此刻的感受,情動於衷的她,吻住君鴻溫潤雙唇,丁香小舌與君鴻糾纏不清,勾引著他理智崩潰,讓君鴻全然臣服於她的一舉一動。
      自已朝思暮想的對象,衣衫不整的坐在對面,雙腿夾緊自已的腰,握著他的重要部位,撒嬌地要自已釋放宣洩,君鴻要是辦不到…那他肯定是性無能!「嗯…啊…小瑩…小瑩…啊…嗯…」一聲幾近低鳴的壓抑嘶吼後,他的熱情傾洩而出。
      雨瑩感覺到君鴻流洩而出的溫熱體液,不小心沾濕了自已掌心:「你弄到我了…」她舉起自已的手,琢磨著眼前所見,並不感覺噁心或骯髒,只覺得AV都是騙人的,顏色跟濃稠度好像不太一樣。
      緊張的君鴻大手一抓,急忙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雨瑩:「對不起對不起!」他的人生,邁向了新的羞恥高峰,他居然射在心愛的人手上…好想拿頭用力捶牆三十分鐘。
      雨瑩笑嘻嘻地抹著手:「下次記得準備濕紙巾哦…嘻嘻~」反正等一下要去洗澡,粗略收拾即可,沒什麼大礙。
      激情過後的君鴻,輕聲詢問:「妳…不生我氣了嗎?」他還是不知道雨瑩氣什麼!不過他知道雨瑩這麼修理他之後,心情會舒坦許多。
      雨瑩看著眼前的君鴻,心甘情願地饒恕他的冷落之罪:「嗯~你這麼聽話,哪還有氣呀?呵呵~」
      「我氣啊!我很氣自已…為什麼這麼笨?我表達出來的情意,不到心裡的千萬分之一呀!我真的非常在乎妳,非常重視妳的!可是我…就是說不好…」君鴻曾經反覆練習,試圖將心情完整傾訴,可是一見到雨瑩,他就緊張得不能自已。
      雨瑩知道他笨口拙舌,可是他真誠的心打動了雨瑩,她眼裡泛著柔情,輕輕淺笑:「傻瓜~說不好…你試試用寫的?我等你的情書哦!」她知道愛是不能比較的,但是兩人之間,君鴻絕對是付出較深的那一方。
      
      憑一種男人的直覺,他趁機大膽提出要求,指節輕碰鼻尖,略帶羞怯的試探問道:「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如果偶爾像這樣與雨瑩同歡共愉,讓他能更加的快慰盡興,人生實在是美妙無窮。
      雨瑩溫柔微笑,輕聲警告著君鴻,不讓他得寸進尺:「不許討價還價哦~」男人呀~什麼都可以給,就是不能給他權力,不給他掌控自已的許可!這是雨瑩奉行的宗旨。
      落寞的君鴻低聲下氣:「哦…」幻想是美麗的,現實是殘酷的,還好現在的他過目不忘,如有需要的時候,能將稍早發生過的情節,拿出來仔細回味。
      雨瑩拍拍君鴻的肩膀,沒把話說死:「不過…你有禮貌的請求我,我就考慮」看見君鴻這麼羞恥私密的一面,讓雨瑩非常有優越感,她方才也是樂在其中。
      「啊?!」這種事情怎麼有禮貌的請求?寫封文情並茂的邀請函嗎?君鴻覺得他挨了一記悶棍。
      ”天譴日”給世界的影響與震撼,似乎逐漸隨著時間消聲匿跡,目前依然存活的人們,在一切都未知不明的情況下,各自苟延殘喘著。
      算算日子,已經是西曆三月多,寒冷氣候漸漸回溫,平靜尋常到有些可怕的日子,偶爾夾著幾場短暫陣雨與毒屑。
      每次下過雨後,週圍氣溫悄悄上升了幾度,春天腳步已經接近,只可惜僅管外頭有良田萬畝,也難以耕種栽植了。
      神情堅定的意遠,閒適地按著計數器,盡量不去想以後的日子,這種惡劣的環境,能再多活一天,都是偷來的福氣。
      「遠哥,你還在算啊?」碰巧路過的君鴻,遠遠便瞧見天天裝扮相同的意遠,清瘦結實背影佇立牆邊,忍不住跑過來找他聊天。
      「嗯…」意遠順勢轉頭,報以和煦微笑,他持之以恆地計算著概略的活屍數量,已經有十幾日。
      君鴻始終不明白,算活屍數量能幹什麼,但他今天實在非常閒,小瑩與雅舒拉著恩霈,興致勃勃地要幫她染頭髮,三人打算好好享受”女孩的妝扮時間”,他可以好好了解一下意遠的動機。
      「我覺得…活屍開始減少了…」意遠將筆記本遞給身旁的君鴻,腦中若有所思。
      君鴻欣喜點頭應道:「這是好事啊!」他翻閱意遠的計事本,嘀咕著這內頁的英文註解會不會太多?他程度沒那麼好,看不太懂草寫體。
      意遠瞟一眼路面緩緩移動的活屍群,侃侃而談:「喪屍沒有痊癒能力,只要附著於骨頭的肌肉,腐爛或受損至一個程度,活屍就會無法站立、移動,可能危及我們的程度,將會大幅降低」拜會腐蝕筋肉的毒屑所賜,不少活動於室外的活死人,身上傷口已經深可見骨。
      沒時間同情活屍的意遠,接著敘述他的理論:「依四季分明的台灣來估測,了不起是三、四個月的事」還好台灣是偏溫熱的海島型氣候,意遠真替住在寒冷內陸的人覺得可憐,沒有溫差與水份的催化,屍身要腐爛凋零,可是一段不短的時日。
      得知此消息的君鴻,眼眸裡閃耀著興奮的光芒,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外頭的世界了!
      君鴻困在賣場裡太久,覺得自已快壓抑出心病了:「所以…你覺得半年過後,這群吃人的畜牲,就會通通消失了?」也許有一天,日子會回到以往那般,士農工商各司其職,生活雖然艱辛刻苦,至少人人安居樂業。
      意遠無法忽視君鴻眼裡的豁然開朗,但他禁不住黯然嘆息:「經過這些事情,我覺得活下來的其它人,可能會比活屍還可怕…」那棟大樓裡的男男女女,現在不曉得怎麼樣了?經過這麼久,那些人還活著嗎?背脊發涼的意遠,不敢多加琢磨。
      君鴻雖然年少,卻不是不知人心險惡的毛頭小子,他懂得意遠的憂慮:「嗯…」不但環境封閉,而且食糧短少,每分每秒折磨心志,簡直是在倒數著被活活餓死的日子。
      如果活著的唯一目標,只剩下不想死,這種生活遲早撕裂人性,看來更嚴苛無情的考驗與挑戰,正要悄悄拉開序幕。
      他們所居住的這間大型賣場,根本是生存者必爭之地呀!各式資源充足還有基礎電力的維持,善良敦厚的他們,鬥得過那些心狠手辣的生存者嗎?憑他一已之力,能保護得了多少人?深思熟慮的君鴻,沉疑不語。
      意遠睥睨著恩霈漆在路面的十公尺見方,那方便他統計的採樣範圍內,只有不到三隻的活屍傻站著不動,不自覺擰緊眉頭:「還有…但我希望是自已胡思亂想」
      世上還有比人類、活屍更可怕的東西,意遠好擔心他們會遭遇攻擊,因為一旦入侵開始,那是無聲無息,讓他們完全無法招架抵抗。
      君鴻輕聲提問:「遠哥…是什麼事?」很早就出社會的他深深覺得,這世界上最險惡的,就是慾望深不見底的人心,不但詭計多端還很無情陰險。
      「活屍身上的病菌,食腐生物可能傳播的病毒,那是無法杜絕與避免的,更別提病毒還可能會變形…」人類遠比自已想像中的還要脆弱,不耐熱不耐寒,需要每日補充營養與睡眠,活著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用在養護身體。
      連海豚也比人類強!牠們可以五日五夜不睡覺,全程保持警覺狩獵、移動,事後還無需補眠。
      
      意遠語氣和緩,平鋪直述道:「世上最嚴重的致命流行病:瘟疫,也是由不起眼的小老鼠帶源,卻造成全世界將近7500萬人死亡…」這場恐怖的黑死病,流傳將近四百多年的時間,直至十九世紀才算絕跡。
      耿直的君鴻嚇傻了,瞪大雙眼詫異驚呼:「死了7500萬人!」什麼病這麼可怕?他上課應該要認真念書的,一些基本常識都沒有,真是悔不當初。
      君鴻提出疑問:「啊?不是有什麼血清、解毒劑,現在醫學很發達,不能治好嗎?」
      意遠無奈搖頭,其實不論中、西醫,藥品、針劑只起到輔助催化的作用,真正治癒傷痛疾病的,是人與生俱來的免疫能力,以前他問診行醫時,經常微笑提醒他的患者們:有病看醫生,健康靠自已。
      「血清是藉由注射病毒在實驗動物身上,等待牠們長出抗體後,由牠們的血液解析出來;在這種不知感染源、傳播方式,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要怎麼制造血清?更別提這過程中,需要多少時間與專業人力…」意遠加以解釋,這種”看不見”的煩惱,是有相關背景的他,才會深入思索。
      有的時候,知道得太多也是一種困擾,意遠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覺得自已都快變成孤獨的先知了。
      
      君鴻小心翼翼地試探:「遠哥,你覺得機率有多大?這種病毒傳染給人的機會」
      「我不敢肯定,我只希望這些,都是我庸人自擾…」意遠再度搖頭輕嘆,不願對上君鴻的殷殷目光,他知道君鴻心存希望的在期待,等意遠給他一個樂觀的答案。
      生態環境遭受如此衝擊,地球的生態會怎麼劇烈變化,那是無法推測與估計的,現存的人類猶如生活在黑暗時代,什麼事情都得有人撞上了,才能想出辦法來處理與應對。
      意遠衷心希望這一切,不會如他預測的發生。
      也許,人類比他想像的還要強韌,生命會自已找到出路吧!意遠在心中偷偷安慰自已。
      無計可施的意遠,豁達地拍拍君鴻肩膀,擠出一個不算真心的微笑:「我說這些無聊的事,讓你多慮了!抱歉,不是有意嚇唬你的」
      意遠回想起恩霈與亦齊,琢磨著發生在他們身上的變異,說不定是那道怪光的副作用,也有可能…是他們已經提前演化,為了適應日益嚴苛的生活環境。
      達爾文進化論嗎?適者生存呀!意遠暗自苦笑,不曉得恩霈還要怎麼留心,才能保他不死。
      君鴻靜下心來,回想發生過的事情,求生存是人類的動物本能,卻違背了他腦裡的思路邏輯:「遠哥…你覺得,我們算是幸運的嗎?」人人離群索居只求自保,沒個指望與歸屬的生活,他們還要過多久。
      好死…真的不如賴活著嗎?
      這個世界多一個柳君鴻,少一個柳君鴻,又有什麼差異呢?!
      接下來的日子裡,只是孤立窘迫的頑強抵抗,這種不知救援何時出現的生活,會將他們帶領至什麼樣的未來?君鴻再度陷入靜默。
      意遠笑瞇了清澈雙眼,輕拍君鴻的寬廣大背,好聲好氣的開導:「君鴻,你書看太多,有點偏囉!哈哈~哲學這種東西,是給衣食無憂的人玩的…人活在世界上,不單是為了自已」
      君鴻窘得臉紅,抓抓依然清爽有勁的短髮,悟性極高的他,一點就通。
      意遠扯開話題,順勢給他一個台階下:「君鴻,我一直想問你,你頭髮都怎麼理的?」自已無力阻止的事情,再多花時間去擔心害怕,真的就是”庸人自擾之”了。
      君鴻豪邁地搓著五分頭:「我自已理的啊!」好沖好洗好整理,這是男人的經典髮型之一,從他國軍Offline後就保持著。
      「能幫我剪剪嗎?」意遠扯扯半長不短的馬尾,夏天快到了,留著是徒增困擾。
      君鴻打量意遠的髮長:「不覺得可惜嗎?」都能披肩了耶!這得留個兩、三年。
      「我早就想剪掉了…」睡覺的時候老是壓到,他這把馬尾,真是有夠煩人呀!
      「不怕恩霈生氣嗎?」君鴻眨眨眼,語氣真切堅定,意遠好像很聽恩霈的話,與他同為PTT(怕太太)一族。
      「啊?應該不會吧…」意遠想起恩霈”除他鬍鬚而後快”的表情,擅自定論。
      「真的吼?剪掉了要再留回來,要好幾年哦!」君鴻再三確認,果然是被雨瑩徹底調教過的人,變得非常謹慎小心,深怕
    一旦行差踏錯,不知誰又要倒大楣。
      「這個…」完了…他真的很想剪,現在被君鴻一再詢問,竟然開始三心二意。
      「嗯?」君鴻眨眨明亮大眼。
      兩人相視無語,經過三十秒後,很有默契地同時爆笑:「哈哈~」
      彼此愉悅的表情上,帶著”你了解的”的相同感受,兩人勾肩搭背地漫步進室內,突然覺得與對方更親近緊密了些。
      任誰也料想不到,這樣單純瑣碎的小煩惱,日後竟然成為他們生活中,難得的美好回憶之一。
      隨著夏日無聲逼近,他們的好日子,即將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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