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真像!」二長老覺得這前一世的古小風與現在的她眼神一模一樣,一樣的沉穩安靜。
夢池的器靈聞言咯咯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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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過來?」慕容澄淡淡說著,眼神直盯著自己的下人余暮春。
「小姐,我是下人,不用讀書的。」余暮春雖說是下人,但到底是管家的兒子,心想著只要自己會算數,能打理府內的事便好,每每被小姐關在屋子裡讀書,總是令他心悶。
「話不能這麼說,讀書可開智,開智便能識萬事萬物,屆時當不當官也都成。」慕容澄帶著淡淡的微笑說著。
春去冬來,慕容澄的身子一向不太好,年歲越長時,成了方圓數里有名的病美人。
余暮春唸著書給她聽,而慕容澄聽了一會說著:「我睏了。」
然而,余暮春抬頭看她一眼,口中不唸了,雙目倒看得飛快,沒一會便笑出聲來。
「書上說什麼了?」慕容澄問著。
余暮春只是將書闔上,放在慕容澄手上,笑著說:「您自個兒看!」
慕容澄瞪著那張笑臉,淡淡地問著:「我困在這兒,好笑?」
余暮春收起了笑,問著她:「妳這輩子都認為妳不輸兩個少爺,其實妳比他們更好,妳知道不就成了?」
慕容澄指了指門,意思已然明顯。
這下子余暮春不樂意了,「不就是考贏兩個少爺,我是妳教的,我去考,成了吧!」
慕容澄看著他,滿意地點了頭,笑著說:「乖徒兒!考上功名後,你師父我還得靠你出脫苦海。」
「……真嫁我?老爺不會同意的。」余暮春面帶苦笑地說著。
慕容澄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一會才說:「我爹心中有數的。」
兩人從小青梅竹馬,慕容老爺為了女兒的體弱,本是讀書人家便成了商人,只盼多賺些錢讓女兒活得自在些,而慕容家的兩個兒子半商半文的,慕容澄自然也耳濡目染,對讀書饒有興致,連帶地自己的小玩伴也拉著一起。
出門的那日,余暮春對著慕容澄說著:「妳是我師父……也是我心上人,等我回來娶妳!」
一旁等著兩個少爺互看一眼,隨後只聽見自己妹妹說著:「若沒考上,你就給我當一輩子下人!」話說得狠,可那笑得一口白牙都瞧見了,她心裡確實因為余暮春的話開心的。
「……考上了不也是妳的下人。」余暮春邊走邊說著,終究還是回頭多看了一眼,她鮮少笑得張揚恣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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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那日,余暮春的名次在兩個少爺前頭,慕容家出了三個上榜,成了熱門之事。
但喜悅還沒走入心頭,余暮春莫名被下了獄,慕容老爺去探了事情,發現是之前來求過親的陳家搞的鬼,陳府的舅老爺就是今年出試題的主考官,今年的試題難上加難,可余暮春唯獨那道難題寫得極好,其他的題答的倒是普通,便懷疑他買了試卷。
慕容澄對此感到荒謬,那題還是她隨意圈選的,余暮春覺得好玩,便將那題多做了幾遍給她瞧。
慕容澄去探了余暮春,余暮春儘管在牢裡,但還算安然,不斷的叮嚀著慕容澄好生照顧自己,莫要做些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最後竟還大聲說著:「妳千萬別做傻事!這都是夢!是假的!」
當夜,慕容澄做了個夢,自己口吐鮮血死在花轎中,醒來時,她打開衣箱瞧了一眼,父親託人給她置辦的嫁衣極美,就等著余暮春考個功名回來,滿了她的心願,之後她便穿著這身嫁衣嫁給他……
翌日,陳家才顯露出他們的目的,要慕容老爺把慕容澄嫁給陳家的大少爺,且要慕容家的一半家產作為嫁妝,否則余暮春的現狀就是慕容家兩個少爺的下場。
慕容澄自那天之後不再吃藥。
一個月後,慕容澄出嫁當日,轎子繞了一圈,當花轎停在陳府面前時,新娘一點動靜也無,當喜娘掀開簾子時,驚叫出聲,只見慕容澄面色慘白口吐鮮血,那圓睜的雙目就像在控訴一切。
而眾人慌亂之時,買通獄卒的余暮春趕了來,他看見慕容誠的樣子後,將她從花轎抱出,口裡喃喃說著:「都跟妳說是一場夢……」下一刻從懷裡掏出刀子,狠狠扎入自己胸口,劇痛襲來之時,他也跟著被拉入了另一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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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諾有些困惑,他覺得自己已經大了,可怎麼又成了小時候的自己……
古小風拉著他的耳朵說著:「都說了!糖要留給我!你怎能自己吃掉?」
藍諾還不及細想,他便被耳朵的痛給拉走了:「師父!您都兩百多歲了,怎麼跟我一個娃娃搶?」
古小風唇角輕揚,冷冷說著:「娃娃?」手在他面前捏成拳,骨頭的聲音嘎滋作響。
藍諾趕緊低頭,從懷裡掏出了所有糖:「徒兒孝敬師父的!」
古小風滿意地點了下頭。
藍諾偏頭偷看她,猶豫一會後問著:「師父,您在外頭怎麼不太一樣?」
古小風抓著他的領子飛快走著:「那兒不一樣?」
「您對著掌門跟長老們都愛搭不理,可老是欺負徒兒。」藍諾喪氣地說著。
這話讓古小風想了想,她只是隨意說著:「他們是外人,你是我徒兒,是我最親近的人,你還是我從藍家村撿回來的。」
藍諾疑惑問著:「所以我是內人?」
古小風哈哈笑著,指著藍諾說著:「對對對,你是內人!以後你找道侶我定把這件事給抖出來!」
藍諾又問:「道侶是什麼?」
「就是內人。」古小風隨意把藍諾擱下,在他面前練了一套劍法。
儘管藍諾看得認真,可學起來僅學到了一兩分,而身為師父的古小風也不氣餒,一次一次的認真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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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池的器靈發現藍諾似乎陷入了夢境,反倒是古小風是清醒的,祂卻不敢多言,因為祂發現長樂派的其他長老們似乎發現了古小風的真實樣貌。
掌門戚自在看著溯時鏡的裡的古小風,心想著這小妮子還真會藏,師兄妹一兩百年,都不曉得她是這種性情。
二長老瞪大雙眼,滿臉不敢置信,說好的三長老冷若冰霜呢?
四長老倒有幾分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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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諾終於覺得自己大了些,儘管跟其他長老們的師兄姊弟妹們不能比,但自己始終開心,且自己師父沒有眾人以為的成熟穩重,生活中的雜事他倒是一手包辦。
「師父,這是您這個月的零花靈石,您快要進階了,徒兒給您備了些丹藥。」藍諾拿了兩塊小的下品靈石給了古小風,其他的他都拿去買藥材了,請丹盧師開爐練丹去了。
古小風看著兩塊小的下品靈石撇了撇嘴,一雙眼瞪著藍諾。
藍諾只好脫了自己的靴子,拿出了一張銀票:「凡間的銀錢,別花太多。」等到古小風拿著銀票走了後,碎碎叨念著:「誰養誰呀?我這些年可辛苦了……」
一轉眼,藍諾突發現自己在一寺廟前面,師父站在一旁,眼前是個大師,自稱空明……
「觀前世今生?」藍諾跟著重複了此話,複誦之後,他瞧見古小風微笑,下一刻被拉出了夢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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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戚自在趕緊把他們兩人魂魄送回軀體,古小風率先睜開了眼,而藍諾晚了些。
四長老送他們兩人回去歇息,自己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外人?內人?你們可真有趣,世事無常,若真有情可別瞎蹉跎。」
古小風只笑不語。
藍諾想起四長老的往事:「似乎三十年之約又到了,四長老今年應戰否?」
四長老想了想說著:「該讓芝蘭去歷練了,他是個好對手。」
待到四長老離開後,藍諾收拾著裡裡外外,叨叨說著:「師父,您也讓師弟師妹們多回來,這峰上禁用術法,每回都是我一人收拾……」
好一會後,古小風伸伸懶腰,走近他身邊,拿走了掃肘說著:「不是內人?這些事都做不好怎麼能當內人?」
藍諾微一怔愣,下一刻卻笑了,語氣帶著無可奈何地說著:「那還是我做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