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火烈,包裹著藍天的雲四散著,混雜著黃沙與強勁的陣風正四處漂泊。
同樣也正漂泊的,還有我。
「我是一名商人。」
自我介紹時,我總是這麼說。
雖然沒有說謊,但也不算是完全的實話。
我賣的東西還挺特別的,因為我賣的是人命。
「這算什麼商人啊?」
她用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像是寫著「你在開玩笑嗎?」。
「呵呵,就看妳想要一輩子在這跳舞,還是相信我囉!」
我雙手一攤,隨口喝了一旁擺在小桌上的伏特加。
這裡,是沙漠中心的一座小小綠洲。
不過方圓一公里左右的大小,卻是十分生機蓬勃的都市。
人口粗估上千人,也是任何法律與道德都無法干涉的地方。
在我到達這座都市後,隨即便被在上一個據點有些交情的人帶到了舞場。
舞場一共有四層樓,除了最上層是挑選舞孃的地方外、第三層是舞孃們的生活區、第二層是一個個隔音措施不算太好的小房間,第一層則是接待大廳。
能來到這的人撇除有錢的之外,再來便是與上流階層的人有關係的傢伙了。
而我雖然披著商人的皮,可骨子裡卻是個殺人無數的傢伙。
縱使我殺人無數,但我從來沒有要求過大量的金錢。
每次都只是索取下次行動所需的金額,隨後便要求雇主留下「欠我的東西」後,就再度偽裝成商人,繼續下一次的行動。
「我……我可以相信你嗎?」
不過五坪大小的小房間,塞著一張單人床、桌椅便已經非常擁擠了。
我靠坐在床上,她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往我這靠,輕聲地在我耳旁問我。
「不是妳可不可以相信我的問題,而是妳只能夠相信我了。」
我一把將她的頭抓向我這,用力的吻了上去。
「你不會真的對一個舞孃動了真感情吧?」
離開了小房間後,我和帶我進去舞場的「雇主」在大街上走著。
「怎麼可能!我像是那麼天真的傢伙嗎?」
我一臉不屑的隨口回道,雙手搭在後頸上,囂張的走著。
「說的也是,像你這種狡猾到連我都害怕的傢伙,不可能這麼天真。」
他頗為認真的「認同」說道。
「喂喂!你這是稱讚我還是損我啊?」
我停下腳步,冷眼看向他。
「當……當然是稱讚啊!我對你的辦事風格和效率十分欣賞呢!」
他一臉神色慌張地說道。
「逗你玩的,我當然知道,別這麼緊張嘛!」
我瞬間笑逐顏開,一手搭上了他的肩,他也隨即笑著打哈哈。
隨後,我獨自回到了下榻的旅店。
一覺睡到了午夜時分,並且輕描淡寫的換上了一身易於融入黑暗的裝束,翻上了旅店的屋頂,移動到了舞場的屋頂上。
「我還真就是這樣的傢伙呢!……」
我一邊輕語,一邊從屋頂上熟練的翻進了舞場頂層的窗戶內。
沙漠的夜晚異常安靜,因為到了夜晚氣溫驟降,基本沒有人外出。
舞場四樓,白天是明亮的開放式空間,中間的小舞台上會有好幾個舞孃跳舞,舞台前方的幾個座位則是依序會有賓客去挑選自己喜愛的舞孃。
晚上,這一切都像是不存在一般,整個舞場四樓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接近樓梯口的牆上掛著的幾盞微弱燭火。
舞場一樓,白天是接待大廳,晚上則變成了舞場主人雇用的黑手黨聚會的場所。
畢竟,在這工作的舞孃們,不是被擄來的、就是被賣到這的,不做點防護措施,她們早就全部溜走了吧?
但這所謂的「防護措施」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小兒科了。
我甚至都會懷疑舞場主人的腦袋,是不是小時候不小心被人給摔到地上了呢?
「走吧!」
在我解決掉一樓所有活著的人後,我走到三樓打開了她的房門。
「你也太嚇人了吧!?」
她看著我濺滿鮮血的身子,卻不感到害怕。
反而湊到我身邊,輕輕將手撫上我的胸膛。
「妳居然完全不怕我,我覺得這還比較嚇人,妳看妳室友都縮在角落了。」
我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學一下她室友的反應。
「我為什麼要害怕一個來拯救我的傻瓜呢?」
她笑著,踮起腳尖吻了上來。
「呸!少噁心了,穿上衣服走人了!」
我輕推開她,朝一旁假裝輕嘔。
「不坦率的傢伙……」
她在我身旁輕語,隨後便帶著微笑跑去拿了兩件大衣。
趁著黑夜,我騎著駱駝,載著她和一些偽裝用的「商品」離開了這片小小的綠洲……
幾個月後,輾轉經過了幾個小城鎮的我們終於抵達了離開沙漠的海關都市。
那是一座擁有高聳城牆的都市,巨大的水泥城牆朝左右兩側綿延至看不見的盡頭,這裡是進入沙漠的唯一入口;也是離開沙漠的唯一出口。
經過了幾次的交換貨物與補給後,變成了我和她並肩各騎著一隻駱駝,一起排在了海關檢驗隊伍的尾端。
在酷熱的天氣下,海關檢驗的隊伍仍然大排長龍。
看著這條兩公里多長的隊伍,每隔幾分鐘才只前進一小步的進度,實在我感到無比的煩躁。
「到底要排多久啊!真想把前面的人都通通埋進沙漠裏頭……」
我惡狠狠地低語著,用著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我倒是不介意,畢竟我從小就已經被賣到這裡來了,我從來不覺得與你逃到這的這段時間有多漫長。」
在烈陽的照射下,她面紗裏頭的笑顏,總給了我一種隨時會消逝的感覺。
感覺雖然是真心的笑,卻在其中夾雜著些許悲傷的感覺。
「我一定會帶妳離開沙漠的,我用我的生命保證。」
我一改平時的態度,十分認真地說道。
「為什麼你總是在說到這件事時就這麼認真的保證,又不告訴我為什麼啊?」
她突地朝我這邊一靠,面紗下的臉龐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了。
「咳嗯!等我們離開了我就會告訴妳了!」
我朝一旁稍微清了清喉嚨,故作鎮定的回答道。
「哼嗯……那你可不能食言喔!」
她發出了像是銀鈴般的笑聲,而我在她這次的笑聲中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悲傷的情緒了,至少我無法感受出來。
突然,我感受到了沙面在震動。
那是十分輕微的震動,我望了望四周,似乎只有我能察覺。
「喂!妳快點脫離隊伍跑去隊伍的最前面!」
「怎麼了!?怎麼突然……」
「別管了!照我說的做就對了!快去!」
她還來不及說完,我便大聲喝斥她行動。她雖然感到疑惑,但還是照我說的立刻駕駛著駱駝朝隊伍的最前面前進。
同一時間,我跳下了駱駝後閉上了雙眼,並且將手放在沙地上,仔細的感受著整個沙地的震動。
隨著那細微的震動漸漸地越來越大,我越來越確信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所有人快逃!不想死的就死命逃跑!」
我重新跨上了駱駝,並同一時間駕駛駱駝朝隊伍的最前方衝去,一路上還跟在排隊的所有人警告著。
「逃你媽!還想插隊啊!」
「警衛都不用管管這人嗎?插隊還在這邊亂喊逃命,明顯搗亂秩序吧?」
理所當然,排隊的人們絲毫不搭理我,甚至反嗆我的腦袋有問題。
「隨便你們吧!我已經警告過了!」
語畢,我直接放棄了警告,讓駱駝全速的朝著隊伍的最前方衝刺。
就在我接近了隊伍中間的地方時,隊伍的最後方爆出了許多十分慘烈的慘叫聲。
一條直徑至少有十米的巨大沙蟲從沙地裡竄出,揚起了巨大的沙塵與牠深褐色的身軀與利齒,將隊伍最後方的十幾個人瞬間吞沒。
「救……救命啊啊!!
在我後頭排隊的其他人看著遠方那條沙蟲竄出的景色,瞬間跟著我朝隊伍的最前方逃命。
隨著那條沙蟲飛躍而起,並且再次潛下去時,我已經抵達了隊伍的最前方,並且和她匯合。
「你們沒看到那條沙蟲嗎?現在還要檢驗什麼鬼啊!?還不快放我們進去!」
隊伍最前方的人們正嘈雜的和死守著大們的警衛們爭執,我則帶領著她到警衛面前,並且朝警衛出示了一張黃金做的牌子。
「你們兩個能通過了。」
就這樣,我與她順利的進了海關。
「喂!為什麼他們能先過!?我們其他人都在這等死是不是?」
看著我們過海關的背影,在海關前被擋下的其他人忿忿不平。
「已經有人去通知城主,馬上就會有可以通過的緊急令報了。如果你不像他們一樣擁有貴族限定的通行證,就乖乖等緊急令報。」
衛兵冷冰冰的說道。
「我們快走吧!這座城市不能久待,那條沙蟲很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在過了海關進了城市後,我小聲地朝與我並肩前行的她說道。
「其中之一?你怎麼知道還會有其他隻?」
她疑惑的問道。
「是我之前從書上看到的傳說,但如今看到那條沙蟲,我也不得不相信沙蟲浪潮的傳說了。」
「如果傳說是真的,這座城市馬上便會毀滅了。」
我壓低聲量的輕聲說道。
「嗯,那我們趕快離開吧!」
她聽後沒有絲毫慌張,只是十分冷靜地點頭回應道。
「妳不會害怕嗎?」
我對她冷靜的態度感到意外,輕描淡寫地問道。
「因為你保證過,一定會帶我離開這裡的啊!」
她自信滿滿地說道。
「如果我是騙妳的呢?又或者帶妳離開後就把妳殺了怎麼辦?」
我挑眉,她則一臉不相信。
「我如果死在你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她輕哼了一口氣,忿忿然的說道。
「真會說話,那妳就看我帶妳離開後會不會殺了妳!」
我笑著回道。
「不坦率的傢伙……」
她聽後嘟囊道,但我裝作沒有聽見。
只是和她繼續駕駛著駱駝朝城市的另一頭趕路。
而躺在我胸口衣服內側暗袋裏頭的小盒子,則不斷提醒著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了……
(底下是圖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