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傳(三)朱厭現世

李清清忍不住好奇，伸出手指頭去碰了一下那隻小猴子、喔，是朱厭象。

當她感覺到堅硬的觸感、塑膠般的溫度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是石化了嗎？摸起來就是一塑膠玩具無誤啊！可是剛剛還在她面前大口吃著玉石蛋殼的不就是這尊小猴子嗎？

李清清忍不住搖搖頭，收拾掉四散在桌面上的膠帶、包裝紙盒和防摔氣泡紙。當桌面收拾乾淨、只剩桌角那隻蜷在一起的猴子塑像時，李清清看了又看、還是托起那「栩栩如生、維妙維肖」的小猴子塑像，放進書桌抽屜裡。

「這是怕我掃到桌角、把你摔了個粉碎。」她對著小猴子喃喃自語。

睡滿了二十四小時的朱厭象，心滿意足的伸了伸懶腰，看看微弱的天光，原以為自己起的太早。接著牠嗅了嗅四周，才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四方型的木盒子裡。這木盒子沒有關緊，留了一道縫、從縫裡撒下的光、讓他誤以為是晨曦。

飛身鑽出那「木盒子」，牠和兩隻圓圓的眼睛對個正著，李清清瞪著剛從抽屜裡的飛出來的朱厭象，訝異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妳不是要找工作嗎？走吧，我教教妳。」朱厭象一副大度的模樣，直接鑽進李清清的背包裡，尋了個舒服的角落坐下。

「快點，妳再發呆，就要錯過面試了。」朱厭象的聲音從包包裡傳出來，提醒發呆在一旁的李清清，讓她回過神來，拿了鑰匙、背著包包就出門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趕著到了面試場，李清清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面試官會遲到十分鐘，她現在在廁所裡，妳慢慢來。」

回頭張望，發現周圍一同等著面試的人一片安靜，似乎沒有聽見自己耳邊那句話。李清清翻著自己的包包，假裝找面紙，看一眼神氣地站在包包裡、皮夾上頭的朱厭象，她又聽到了：「別看我、照著我說的做、我會幫妳通過面試，我跟妳講話、是用心電感應，別人聽不見的。」

接著，面試官正如朱厭象所說，遲了十分鐘才進來，而且面色古怪、似乎在忍受著什麼不舒服。

回答過簡單的基本資料後，面試官向後一靠、兩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微笑著問：「說說看，妳為什麼想要進我們公司？妳能幫公司做什麼貢獻？」

李清清正想開口把人資顧問的那一套「自我實現、與公司一同成長」的「願景」搬出來，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耳旁說：「直接告訴她，妳已經半年沒工作了、再撐不到三個月就要斷炊，來面試是因為這是一份工作、會有一份薪水，而妳需要工作、更需要薪水。」

沒想太多，李清清竟然就照著朱厭象的話說了出來。

等到說完了，李清清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暴露了自身的窘境，霎時間臉紅的想鑽進地洞裡。

沒想到，面試官聽了李清清的話，反而來了興趣，她向前傾著身子、兩手肘放在桌上，兩眼放光的說：「妳倒是個誠實的姑娘，我想聽聽妳對我們公司的想法。」

想法？她能有什麼想法？就是從人力銀行的徵才廣告上找的唄。

這時耳邊又想起朱厭象的聲音：「告訴她，若是不改變，這家公司裡的員工也很快就會失業了。」

李清清抱著「豁出去」的心情，開始學著朱厭象的話，跟面試官滔滔不絕的胡謅了一番。沒想到她愈說、面試官愈感興趣的聽，兩人竟然聊了一個小時。

面試官親自走出門口、來到等待的外間，對外面等的有些焦躁的眾人說：「不好意思，我們的面試結束了，為了表達讓各位枯等的歉意，請各位到前面櫃台領取車馬費五百元。」接著她轉頭對李清清說：「李小姐，請跟我來。」一轉身就把她帶去人事室，直接辦理入職手續。

莫名其妙就被錄取了的李清清，整個人還在發懵呢，就被「李姐」__她的面試官、未來的頂頭上司，拉著開始認識公司環境。

這一天，混亂而美好。李清清在公司裡待到六點下班，基本上，她有了一個座位、一個員工證、手機加入了五個以上通訊群組、和一份「試用三個月」的工作。

才下班，李清清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電信公司的銷售據點、趕緊申辦一個最低月租費的帳號、開通已被停話的門號和網路；她怕因為接不到電話或訊息、而丟了好不容易得來的飯碗。

「妳看吧！聽我的就能拿到工作。誒，我有沒有獎勵啊？」朱厭象開心的在李清清耳邊叨念著。這時，為了慶祝找到工作，李清清正在全聯挑選著六折的食材，準備弄點兒豐盛的晚餐犒賞自己。

聽到朱厭象的話，李清清停下手邊動作，有點兒憂心地問道：「你要吃什麼？」

「石頭！我最愛吃冰種翡翠和鑽石、紅藍寶石；如果沒有，水晶也勉強可以。」

「那些我都買不起，便宜一點的好嗎？」

「那，花崗岩和大理石，夠便宜了吧？」

「我還是買不起。」李清清排隊結了賬、快步走向街角的一個小工地，看看下無人，她抓起一把施工用的碎石子、塞進背包裡，說道：「你先吃點這個，將就一下吧？」

坐在背包裡、看見兜頭砸下的灰色碎石，朱厭象嘆口氣、接過兩顆石頭，不死心地說道：「那個『玉件鳳姐直播間』賣的石頭，就還勉強可以吃。」

「那你得幫我、讓我賺到足夠的錢，才能買那些翡翠給你吃囉。」李清清半是威脅、半是誘惑的提出交換條件。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順遂無比。

身旁有朱厭象的提醒，李清清順利完成好幾起長官交辦的任務，每每在會議上發言，又總是一語中的、說到長官心裡所想，所以得到不少肯定。她這剛來的「試用期新人」，比原來在正職上運轉了兩、三年的老鳥還要老練犀利，讓當時一力拔擢她的李姐、對自己的識人之明頗為自豪。

而李清清，對朱厭象的解讀人心能力，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為了討好牠，在領到第一筆薪水時，李清清真的在蝦皮直播間買了便宜的「翡翠」，當作朱厭象的零食。

原來「朱厭」這種怪物、不、神獸，的特有能力，就是能看穿偽裝，看到現實的本質，也就是一般人說的「讀心」。所以青龍王派朱厭去完成「了解人類主流思想」的任務。

山海經裡只說朱厭出現、會有大戰爭，其實是朱厭感受到非常強烈的人類惡意，侵占的意念淹蓋了牠的感官，逼的牠煩躁不已、牠才會現身在人間。所以傳說的「朱厭出、有大戰爭」是倒果為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