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武肺病毒被設定在持續於香港社區散播的情況下，這一年的農曆新年，伴隨著香港人的，依然是二人限聚令、晚市禁堂食等所謂「防疫措施」，以及低沉和充滿怨恨的社會氣氛。年宵市場由宣告取消變成安排混亂的「年花銷售點」（雖然從環保角度來看，年宵市場本來就會製造大量沒有意義的產品且快速演變成垃圾），眾多往年存在的新春活動亦被取消，或添加了嚴格的管制措施。不食人間煙火的正苦官員，也多番警告市民在節慶期間盡量不要跟親友聚首，甚至把拜年這傳統而重要的行為妖魔化。

自己家庭多年來在農曆新年裡並沒有綑綁著很多的傳統「習俗」，比如說一定要吃甚麼去哪兒，而長輩間隨著年紀漸大，好些繁文辱節也逐漸摒棄，對大堆頭的「交換禮物」亦漸感厭倦，所以過去的農曆新年，自己的家庭並不需要做很多的「工程」，甚至也不會添新衣貼揮春買年花預備全盒了。而該年沒有見到某些親戚，也不會認為是大問題。對著二十年如一日的賀年歌，自己更是會感到煩厭，倘若不幸地被這些歌曲「轟炸」了一段時間，還得回聽大量的流行曲去中和一下。

縱使自己對農曆新年的情感很是淡薄，但還是覺得這一年香港的過年氣氛，比起往年還是冷清得多。近年，香港的新生代因為種種原因，不愛過農曆新年，宅在家中或出埠「避年」也是很多人常有的喜好，但商家和媒體，就算越來越不願意在新春期間停止營業，還是會竭盡所能「堆砌」一些年味，如在商場佈置農曆新年相關的裝飾、力推辦年貨優惠、刊登賀年相關的廣告等，但這些東西在今年出現的頻率，也大大減少了。雖然對自己來說，這還換來了一點「六根清靜」，可是這始終是經濟疲弱、民心潰亡的反映，民眾不願消費、商家沒有攪活動賣廣告的預算，都絕非教人期待的現象。

面對著農曆新年，自己心坎裡還是會有一些矛盾。儘管自己不很care如何渡過農曆新年，但是看著農曆年的傳統逐漸失傳（比如一些賀年小食已不被年青人熟知），而因流亡、移民、身陷囹圄、因「防疫」而被隔離的人無法與家人團聚，仍是會覺得可惜和氣憤，覺得在歲晚之時仍要欺壓平民，讓人無法好好過節，是慘無人道的措舉。這一年的「抗疫」令香港人無法吃團年飯、沒有花街逛、沒有賀歲片、不得拜年，對自己的家庭也許沒有甚麼大不了，但對某些把傳統觀念看得較重的家庭，可能已因為這樣而出現大量的紛爭，甚至家變。

昔日香港流行著的都市傳說，在農曆新年期間，政府的執法者對某些行為會網開一面，比如違例泊車不會被抄牌、小販擺賣不會被趕走被控告等，可是也通通成為絕響了。五年前的年初一，因捍衛小販擺賣權利釀成的魚蛋革命，為香港帶來了第一批的政治犯和流亡者，過去數年，自己也會跟朋友去這些「新春限定」的（非法）夜市趁墟，在光顧這些得來不易的小販攤檔時，朋友也會不忘提醒著，大家能夠在相對平和的環境擺賣和玩飽食醉，都是在背負著某些人的鮮血和犧牲，可是「抗疫」恐怕又會令這得來不易的「法外地帶」在這一年被強行終止了。本該是喜氣洋洋的農曆新年，卻總是有一大群人被無法彌補的傷痛和蒼疤縈繞著，情何以堪？

農曆新年在華人社會中地位超然，就算新一代多麼不喜歡多麼輕視也好，相信這個節日也不會消聲匿跡被世人遺忘。可是，當過節的方式也被處處受限，不合政權喜好的傳統和活動通通被禁，無法按自己喜好和步伐去過的新年，又是大家樂見的嗎？

飽歷風霜的庚子年即將過去，面對前景不會明朗的新一年，只能預祝，平安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