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路

曾經熱鬧的長壽路，是學生上下學的必經之路。

上個月這條路唯一的早餐店收了，我想學生們應該也不會在乎，他們只要有學校門口的便利商店就足夠了。早餐店本來就只剩附近的幾個老人會去光顧，老人漸漸變少了，所以生意很慘淡。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小孩出沒了，只剩年過八十的幾名住戶。公公是裡面的”肖年給”今年七十五。

我和先生分居中，只有假日才見面，是所謂的假日夫妻。雖然他有兄弟姐妹，但...就如大家想的那樣，總是會有很多理由可以說”我無法照顧，因為......”，因此在各方面都輸人的我承接，公公成為我的責任。

除了住戶，就是我們這些照顧者。鄰居家九十幾歲的伯母有外籍看護照顧，伯母耳朵不好、不便於行，但頭腦清楚。固執的個性常常讓照顧他的外籍崩潰、歇斯底里地大叫，在安靜的鄉下地方總是讓人感到心情沮喪。

隔壁文具店老闆娘，是個外向健談的人。突然在半年前失智，連家人都認不得了，老闆也八十幾歲實在無力照顧她，只好送她去療養院，之後老闆就獨自一人在這生活著。老闆兒子住在隔壁鄉鎮上，每天晚上下班會回來陪爸爸吃飯，然後再回家。

另一邊鄰居是一名八十歲失智阿姨，她的小兒子是名退休警察與家人分隔兩地，他獨自回鄉照顧媽媽跟田地。阿姨經常拖著她助行器到處亂走，當她小兒子在田裡工作時，就必須把阿姨關在房子裡。阿姨只要見到人總是會哭著說她的小兒子多麼不孝順，那個遠在台北一年回來一次的大兒子最孝順，總會買好多好吃的東西給她吃。

住在路口的前村長的老婆也將近九十歲了，女兒沒有結婚一直照顧著媽媽，現在也五十好幾了。偶爾我想喘口氣去便利商店吃個晚餐，總會在那遇見村長的女兒，靜靜的一個人坐在角落。我們沒有交談，各自吃著我們的晚餐。

常常在想，看著這些老人總是需要家人、照顧者的協助，不能自主或不良於行真的很可憐。但，我們這群照顧者呢？四肢健全、頭腦清楚卻弱勢沒有話語權，背上總背著沈重的道德、責任...說來可能殘忍，心中的矛盾每天都在上演，心裡總有一個區塊，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