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的人，愛上另一個我!】 第十七話

第十七話 My First Love

我們的記憶，除了記錄了影像及聲音外，和錄影儀器不同的地方，就是會把感覺也一一記錄下來，喜怒哀樂，只需要閉目回望，沉澱的情感便會瞬間湧現，回味於心頭，苦樂自知。

陸志偉愈是與載紅美鬥嘴，呈現的記憶便愈多，愈是真實，心中暢快無比，漸漸覺得自己的生命正在充實，有了"我"的踏實感覺。Wink少吩咐他少說話，怕他出岔子，早已拋諸腦後。然而這些記憶，究竟是屬於Wink少的曾經? 還是屬於他的當下呢?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吵嚷，客廳瞬間沉默下來，只餘下兩人咀嚼零食的脆脆聲，互相眼定定的瞧著對方，氣氛有趣。

陸志偉曉得門外的女士，是找爸爸Wink少的，載紅美卻不知道是誰，大步走近，把肉掌搭上了手柄。

載紅美向內拉開，一團黑影便往前撲進來。依在門外的Friday想不到房門突然被拉動，倉卒間失去了平衡跌入門內，差點兒撞入載紅美的懷裡，香風一盪，溢滿客廳。

映入陸志偉眼簾的，是一個充滿野艷的美女，但自己從Wink少的腦海中搜索，卻一點印象也沒有。Friday同時也看見了沙發旁以拐杖站立的陸志偉，雖然一眼便認出了是熟悉的樣貌，惟氣質及眼神卻截然不同，判若兩人，心忖難道是認錯人了?

載紅美冷眼一翻，道: "妳找誰?" 從Friday的打扮，她可以肯定王小妹不會認識突然出現的Friday，May May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Friday把目光停留在陸志偉的稚面上，啞然以對，心裡正在等待陸志偉會否相認的表示。

陸志偉心念電轉，猜想到眼前美人把他錯認作Wink少，問題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來歷，與爸爸是什麼關係，一個載紅美已難以應付，房間內還有王小妹及媽媽祖兒，在場的四名女士，與Wink少間的關係連自己也弄不清楚，一知半解。情急下，向凝視他的Friday打了個眼色，單眼眨了一下，趁載紅美背向著他，右手食指放在人中，示意保密。陸志偉認為已經是最恰當的處理。

Friday誤認了陸志偉是Wink少，看見了陸志偉的手勢，心神領會，投其所需，向載紅美訕訕道: "不好意思，找錯房間了!" 轉身退出門外。陸志偉暗呼好險，也不知是否做對了。

載紅美順手帶上門，正想展開下半場的鬥嘴，倏地病房門打開，祖兒步出。

載紅美狠狠的橫了陸志偉一眼，表示"算你走運!" 陸志偉亦不甘示弱，牙癢癢的蔑嘴回敬。祖兒在房間內進行檢查時，已聽見了二人在"高談闊論"，此刻發現一籃子零食被一掃而空，碎屑滿地，便板起了面，怒瞪了陸志偉一眼，以示不滿。

載紅美關切地道: "May May她怎麼了? 傷得重嗎? 何時康復? 要戒口嗎?"

祖兒雖然不是掛牌的醫生，但一般外傷還難不到她，道: "她左肩胛骨裂，身上有些皮外傷，不算太嚴重，卻暫時不適宜工作及操勞，需留院三天，待傷患處散了紅腫後，再以X光檢查傷口，如癒合理想便可回家休養!"

祖兒轉向陸志偉道: "小陸，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媽媽為....May May開些藥及安排護士的照料，回頭和你回去，不要亂跑，知道嗎?"

陸志偉點頭同意。

載紅美聽見了王小妹傷勢並無大疑，可放下心頭大石，笑容可掬地道: "伯母，我陪妳出去打點，真想不到陸志偉媽媽是醫生，哈哈，這次意外算是有驚無險!" 半擁半推的和祖兒離開了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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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時正。

位於澳門路環的六星級酒店 "Macau Gallery Tower"，是首間不設賭場業務的綜合渡假項目。設計以文化藝術為主題，開創澳門高端藝術品拍賣會先河，首家引入環球博物館展覽系統的大型展覽綜合渡假酒店。Wink少的記者招代會，設在二樓的貴賓廳。

Wink少甫一現身，招牌的紅髮及白色西裝，把市場的流言蜚語一掃而空。他雖然撐著拐杖露面，會上展示出預期的談笑風生，對記者們有求必應，氣氛熱鬧融洽。

金融媒體最關心的課題，當然是Wink少旗下的生命科技基金有何大計可供炒作，其中一名記者發問道: "Wink少，你老遠要我們跑來澳門，不是純粹為了澄清傷勢吧?" Wink少懂得他的意思，賞了他一記Thumb-up，向身旁的兩名得力主管點頭，投資部的Frankie及發展部的Vincent，早己有備而來，Cathy嚴陣以代，做好她的秘書記錄。

"我們基金旗下的研究所，已向世界衛生組織提交報告，並預計在美國申請專利，開設全球首家造血工作室，為世界上每一個人，可提供原全吻合DNA的再生血液，更以最先進的技術，提供真正的換血替新療程，無論是重病、輕病、衰老還是沒病的，都可以為自己開設儲存血庫，未雨籌謀，可以說是目前本世紀最偉大的生命科技發展項目。"

Frankie話至半途，已然全場嘩然，引起哄動，鎂光燈如煙花盛放，閃動不止。言畢，眾記者爭相採訪發問，一時間亂成一團，苦了現場維持秩序的保安員。"再生血液"一詞瞬間紅遍網絡，與Wink少之名再一次登上搜尋器的榜首。

9點半，開市，科技股如萬馬奔騰，勢如破竹，支持恆指攀上了年度高位。Wink少再次成為科技及金融界的焦點。

當投資部Frankie及發展部的Vincent忙於應接記者的發問下，Wink少收到"老板"的訊息:

"Well Done, Wink!"

"Thank you!" Wink少回覆。

"Stick with the Plan!"

"OK!"

Wink少心裡明白，"老板"的意思，是准許繼續陸志偉與王小妹的見面計劃，從而分析複製人在性格及心理上，能否完全與原生體達到一致，或會出現不同的現象，這是研究計劃的重中之重，在還沒有弄清楚複製人的心理狀態變化下，"老板"絕不會親身上陣。" 再生血液"只是為複製人計畫鋪路的第一步。

正想放下手機，打算與一些相熟記者寒暄時，手機響起，祖兒來電。Wink少猜想他們該已從醫院回到酒店了，心忖行動尚算順利。怎知.....

"小陸和王小妹不見了!" 祖兒繼昨天，再一次驚惶失措地向Wink少求救。

Wink少暗罵了一句"What the Hell!" 面色一沉，壓止了向祖兒抱怨的責備，低聲道: "吩咐福特來接我吧，我們一起去找，澳門沒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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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士古達嘉馬花園，俗稱新花園。為紀念葡萄牙航海家華士古達嘉馬而建，經過多次重整翻新，仍保留著葡式建築的特色。對很多人來說，澳門的回憶，不可或缺新花園。

十二月份的陽光，柔和溫潤，晴天白雲，微風颼爽，在六角形的記念碑下，兩名穿著病人服的一男一女，垂頭默然坐了半小時。每當王小妹想念陸志偉時，便喜愛逗留在這靠近母校的花園坐上半天，此刻，天從人願。

一晃眼十年，Wink少在十六歲時一夜間消失，十年後的聖誕前夕數天，戲劇性地重現眼前。王小妹抑壓了多年的情感魔咒終於被解放，任性主宰了理性，不顧一切的拉著陸志偉逃離醫院，她必須要知道答案，從陸志偉口中，獲得當年離棄她的真相。幫凶，當然是義無反顧的載紅美。

當王小妹一心抱著興師問罪的心態來到公園時，一顆本已石化了的心，被充滿了回憶的花園，軟化得不留痕跡。每一個角落都是青春留下的印記，曾經放置書包的長椅，與同學們一起午餐的小食店，表演前拍攝團體照的背景，約定陸志偉下課後相見的噴水池，景物依舊，自己的身心，卻如經歷了無盡的風雨洗禮，充斥著成長的無奈，歲月的無情。她想開口，欲語還休。

表面平靜的陸志偉，完全看不出他心裡的激盪，比王小妹更甚。在醫院時，校園的記憶如殘片般重播，猶如使他經歷了一次重生。此刻，Wink少當年對May May的情竇初開，愛慕萌芽，竟隨著兩人單獨的相處，由模糊變得真實。事實上，他呆呆的沒有說話，並非在思考如何向May May解釋，而是一顆心靈如小鹿亂撞，身陷意亂情迷之境遇，王小妹對他的吸引力，比預期更甚。來到新花園，令他想起更多和王小妹一起時的回憶，心跳加速不止。

嚴格來說，那些是屬於Wink少的回憶，卻經過複製，藏在他的腦海裡，偷偷看May May的感覺，愈見新鮮刺激。陸志偉感覺到，和May May在一起，心靈快慰，簡單而快樂，雖然意外地斷了一腳，但不枉此行。

在充滿生氣的陽光鼓勵下，陸志偉終於打破沉默，道: "我醒來後，第一個記起的名字，就是妳的名字。"

王小妹聞言一怔，滿面疑惑，以如風鈴輕碰的悅耳聲線，問道: "你患了失憶症嗎?"

陸志偉抓了抓頭，思索了半晌，道: "一個凶巴巴的女人趕走了爸爸和祖母，我們過了一段黑暗的日子，我...我也不想記起，我和媽媽回來澳門，就是想見妳一面。" 他以有限的記憶及說詞，堆砌了這一段難以理解的話。他一顆真誠的心不容許他欺騙王小妹，但他真的記不起那一段警告他們離開澳門的惡女人是誰，對Wink少和陸媽媽相依維命的日子更是空白一片，固他只好含糊其詞，最肯定的就是最後兩句話，亦是最能震撼王小妹的兩句話。

王小妹桃唇輕顫，似被陸志偉的真誠打動，片刻才鎮靜下來，尋思了一會後，道: "你們一家被迫走? 是什麼人迫走你們，不可以對我說嗎?"

陸志偉皺起眉頭，明白到想不起的痛苦，他很想滿足王小妹，卻真的辦不到。只好搖一搖頭，道: "今天可否不談這個，我....我....見著妳很開心!"

王小妹黑溜而明亮的眼瞳盯著陸志偉，道: "偉，我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這樣對我公平嗎? 相隔了十年後回來說想見我，難道十年是一段短時間嗎?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說清楚?" 說至最後一句，語氣已變得強硬。

陸志偉如被一桶冰水照頭淋下，寒透入心，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他焦慮的表情，使王小妹更添疑雲，因為她心中的陸志偉能言擅辯，從來只有他佔上風，沒有人能說得過他。

陸志偉愈是努力思索，愈是什麼都記不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驀地，計上心頭，改了稱呼，道: "May May，當年都是大人的決定，不如找媽媽跟妳解釋，可能更清楚一點，我...我真的只能說對不起。妳要怎樣罵，怎樣拿我出氣也沒問題!" 話畢閉起雙眼，挺起胸膛，寓意任由王小妹向他發洩，施予懲罰。

王小妹聽在耳裡，理解為當年的離開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主意，看似是不能自己，心中氣消了一點，但當然不可能就這樣便原諒他。其實她自己心裡也很矛盾，很想陸志偉能給予合理的解釋，但他老是詞不達意，總覺得眼前的陸志偉怪怪的，卻說不出異在何處。

王小妹冷靜了一會，道: "這次為了什麼回來? 真的是為了來找我嗎?" 在她心中，一直期望著一個答案。

這一問，陸志偉被問到心坎裡，他首次感到情感的壓力，這問題，應該由他來回答嗎? 王小妹要求的回答，等若一個可彌補所有過錯的承諾。猶如當初排練為學校演出的話劇時，其中的一句對白，是由飾演鐵達尼號男主角Jack的Wink少，向飾演Rose的May May，說出死前的一句，"永遠愛你"的承諾。

正當王小妹靜候她期待的答案時，馬路邊上出了載紅美的身影，她龍行虎步的快步走來，手上拿著一部WorkPad，面色出奇的惶然怪異。

她直衝到陸志偉跟前，面容變色的指著WordPad，呼呼大聲道: "記者會的是誰? 為何有兩個陸志偉?"

第十七話 完

預告：第十八話 Who is J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