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十一回 業火泥犁 #3

隨著酆都老叟一語道破，草棚角落頓時也騷動起來。只見一名年約五十上下，相貌儒雅，頜下留著三綹長鬚的青衫男子越眾而出，手上持著一柄青皮帶鞘長刀，朝著段潮和南宮靖遠遠一拱手，說道：

「虎踞堂段大總管，許久不見。『碧煙門』邵誼節有禮了。」

目光掃過對方一眾人馬，段潮左邊臉皮登時抽動了一下，他已然認出，眼前人乃是京城幫會「碧煙門」門主邵誼節，以及門中嫡傳精銳「飛碧七傑」，在七傑身後隱約可見一塊被拆下的門板，門板上卻躺著一人。

段潮心念電轉，心中已然猜出此局難解，卻仍淡淡地答道：

「邵門主，數年不見，想不到如今竟會在閻王坑相會。不知道邵門主率著門中七傑深夜來此，是為了何人求藥？丹籤樓今晚救人急如星火，還請邵門主賣與虎踞堂一個薄面，今夜暫且割愛。段潮在此代我公子承諾，待等明日破曉時分，虎踞堂司馬先生自當親赴碧煙門，助邵門主治療傷者。」

聽聞段潮言語，邵誼節面容蒼白，慘然一笑道：

「虎踞堂司馬慧的『火針』妙手，邵誼節委實慕名已久。但邵某心知，即便他妙手通天，也難令死者還陽。小犬今夜遭受賊人暗算，身中七刀，命懸一線，方才已在閻王坑等待了大半個時辰，酆都老叟卻遲遲不肯賜藥，邵誼節已然退無可退，今夜別說是搬出姚齊安的名頭，哪怕是丹籤樓主親臨，邵某也不能退讓半分。」

段潮略一沉吟，轉頭望向酆都老叟，問道：

「您老哪怕當真神機妙算，也不可能料到今夜虎踞堂會來此求藥。既然如此，您老為何不將靈藥直接賜予邵門主？」

「出借『五逆懺罪散』一事，豈能兒戲？怪哉怪哉。老叟總得花點時間考慮考慮，思量思量，只是沒想到，主意還沒想出來，你倆娃兒就上門了。」

酆都老叟裝模作態地搔了搔後腦，用汙濁的眼珠望向邵誼節，彷彿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好玩主意，拍手笑道：

「有了，不如這樣吧。想來今晚，閻王坑還沒來幾具死屍，當真是生意慘淡，倒不如讓碧煙門和丹籤樓兩方打上一架，哪一方能把另外一方的人悉數殺了，便能獲得靈藥。如此一來，閻王坑既有了生意，求藥之事，也有了解法。妙哉妙哉。」

酆都老叟一語出口，周圍持著鐵叉的黑衣人群也爆出一陣陣詭異的嬉笑聲，似乎早就料到了主人的主意，因此歡慶叫好。只見黑衣人們紛紛退開，在草棚裡讓出了一片空曠區域，並以叉尖封住了丹籤樓和碧煙門兩方出路。

「大姑娘，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一直默然不語的南宮靖輕聲問道，雙眸不離碧煙門一眾，右手搭上了腰間劍柄。

「別心急，等我招呼。」

段潮則是望著酆都老叟臉上那抹詭魅笑容，皺了皺眉頭。隨即他看著邵誼節一步步走上前來，對方蒼白的臉上已然多了幾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