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ツイステ][トレイ/ケイト]寄宿生活・巫師・魔衣櫥

✛

✛

　　制服和Trey極為相似的人正坐在他的單人床上，純白的帆布鞋跟著對方的語調，在床腳晃來晃去。Trey依然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只是站在窗框旁，試著將窗戶從窗框扳上來，一面整理思緒。

　　今天是寄宿的第一天，Trey的單人房內本該只有他，但是不知為何，如今房內充斥著他陌生的語言，來自望著他喋喋不休的陌生人。Trey向窗外望去，教堂的塔頂正好就在目光的彼端，傍晚時正好下過雨，教堂再過去的鐘塔掩在一片灰色之中。雖說Trey在入學之前就知道這所古老的公學有一些經典的鬼故事，但是他可沒從身為校友的叔叔口中聽說過從衣櫥中飛迸出來的幽靈。

　　要說幽靈也不太對，方才對方險些從衣櫥跌下來時，還是Trey接住了對方。雖然只是片刻的接觸，但是由對方突出的肩胛、不太健壯的腰和比他更低一些的體溫來看，對方絕對是普通的人類。Trey本來想要開口，但是對方首先搶過了話頭，飛快地朝他說了一串話，接著就再自然不過地在他的床上坐下。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Trey看了下手錶，雖然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懂，但宿舍長的巡查時間快到了，他可不希望在住進宿舍的第一天就因違反規定而受到懲罰。

　　「喂。」Trey面向坐在床上的人，只見對方立刻睜大了雙眼，眉毛向上揚起，看來對方是表情反應較為誇張的人，這一類人應付起來也不太難，只是麻煩了一些。

　　Trey稍微放緩了語氣，「你該回去自己的房間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如何躲到他的房間衣櫥內，但這裡畢竟是一所寄宿學校，聚集了無處發散無聊衝動的青春期少年。或許是南歐來的吧，對方說話時喉音較重、連音也多，一串、一串的字詞從嘴巴裡迸出來，像是森林的兔子一隻、一隻從洞口裡跳出來一樣。

　　但是Trey沒有得到預期的反應，對方眨了眨眼，接著像是想到了些鬼主意似的，勾起有些不懷好意的微笑，從床上輕快地起身。

　　對方的腳步在走到Trey面前時停了下來。對方比他稍矮，Trey低頭，恰好迎上了對方的目光。

　　「Cater。」

　　Trey挑起眉頭。或許是見到他沒有反應，對方又說了一次。是要他重複的意思嗎？只想要滿足對方要求，趕人出去的Trey照著開口。

　　「Cater！」對方笑了開來，指著自己。

　　Trey反應過來，原來對方在自我介紹，「你好，Cater。我是Clover。」

　　Cater眼睛瞇了起來，不知道有沒有認真將Trey的話聽進去。

　　「很開心認識你，但是巡房的時間快到了……」Trey往門看了一下。

　　Cater往Trey身後探頭，接著卻只是偏過頭，比起拒絕，更近似於不理解他的語意。

　　Trey嘆了一口氣，以拇指朝門比了一下，再指了一下手錶，「要沒時間了。」

　　Cater皺起眉，似乎在思索，正當Trey想要再次開口時，對方先他一步，拉過他的手，走向方才摔出來的衣櫥。

　　「喂。」Cater的手勁不大，只是輕輕拉著，Trey也不好意思直接抽回手。

　　Cater先將衣櫥打開，接著轉過身，再次面向了Trey，只是這一次，手中多了一枝鋼筆。

　　「Clover。」不知為何，Cater正確地說出了Trey的名字。

　　Trey答了一聲，Cater便把鋼筆指向了他，說了一串他無法辨識的語句，最後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Clover！」

　　Cater些微側身，Trey從衣廚門上的鏡中見到了自己，臉上不知何時多了撲克牌中的梅花標誌，雖然像是塗鴉，他往臉上一摸，卻沒有顏料的觸感，也擦不掉。

　　Trey忍不住睜大了眼，偏頭望向Cater。

　　Cater維持著笑容，舉著鋼筆。

　　「這是……」

　　Trey忍不住捉住了Cater的手腕，對方縮了一下，卻沒有甩開。相反地，Cater又朝Trey站近了一步，向他望來。

　　方才進房時，外面天色尚未暗下來，Trey沒有開燈，直到Cater向他湊近，他才發現，對方的眼睛是麝香葡萄般的綠色，睫毛則泛著和比髮色更淺的金橘色。

　　Cater手上將鋼筆抵向Trey的胸前，面上則露出了無害的笑容。

　　「梅花的塗鴉很適合你。」

　　Trey頓了一下，才發現他第一次理解了Cater所說的話。同時，對方的臉上不知何時出現了菱形的塗鴉，紅色的顏料再一次令他聯想到了撲克牌上常見的圖案。

　　Trey低頭看向Cater手中的鋼筆。

　　「啊，你注意到了？」Cater舉起筆。

　　鋼筆的筆蓋上多了一顆寶石般的裝飾，不知是否因為光線不足，寶石看起來有些黯淡。寶石的周圍鏤刻著畫框般的裝飾。

　　Trey暫時閉上了眼，手指揉上眉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只要被弟妹問到「這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嗎」、「牙仙明天會來嗎」，他首先就必須藉此抑制住告訴他們那些都只是童話的衝動。

　　他當然是一個守護弟妹夢想的好大哥，但同時他也是深信科學的理性主義者，兩種不同的價值觀在他腦內打架時，他只能根據當下的情況，擇一折衷。

　　「你是巫師（sorcerer）嗎？」Trey睜開眼睛的當下向對方問道。

　　Cater突然脹紅了臉，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嗯？」Trey更加疑惑，雖說他知道以十六歲的人來說，問出這句話十分可笑，但無論是想要嘲笑他或愚弄他，對方都不該是這反應。

　　「我是男的！」

　　「啊？」Trey反應不過來。

　　「你到底從哪裡把我看成是女的？」Cater踩了一下地板，儘管地毯吸收了部分的聲響，Trey依然不想要接到底下房客的投訴，他可不想在寄宿的第一天就惹上麻煩。

　　「等一下，我沒有把你誤認成－－」

　　「那你為什麼要問我是不是女巫（sorcière）？你在侮辱我嗎？」

　　「女巫（sorceress）？」Trey皺起眉頭，「我沒說過。」

　　「你又說了一次！」

　　「我只是在重複你說的話！」

　　Cater彷彿恍然大悟般，睜大了眼，「因為我是紅髮嗎？」

　　Trey完全追不上Cater的思維。

　　「因為我是紅髮，在你們這裡，紅髮的人特別容易受到欺負，因為這樣，你才叫我女巫吧！」

　　這可是天大的罪名，要知道Trey從小玩在一起的朋友就有著一頭燃燒的紅髮，更何況，身為受過正規教育的公學生，他也不可能用將女性指為貶低他人的侮辱，「沒有，你先冷靜一下，我從來沒說過你是女巫（sorceress），我說的是巫師（sorcerer）。」

　　Cater看來依然有些激動，「不是一樣嗎？」

　　「一樣？」Trey再次反問，或許是發音的問題，畢竟對方的母語似乎不是英文，「巫師（sorcerer）？是我的發音害你誤解了嗎？我指的是男巫（wizard）。」

　　Cater原先正想反駁的唇大張著，Trey意外見到了對方的虎牙。

　　「你再說一次巫師。」

　　「巫師（sorcerer）？」

　　Cater垮下臉，抿起了唇。

　　「女巫呢？」

　　「女巫（sorceress）。」

　　Cater垮下了肩，Trey第一次見到如此誇張地用全身來展現自己情緒的人。

　　「好吧，在我聽來全都是女巫（sorcière），看來是翻譯魔法出了問題。」

　　「……看來你真的是－－」Trey頓了一下，「男巫（wizard）。」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那個字啊……」Cater噘起了唇。

　　Trey沒有義務向一個突然從衣櫥冒出來的巫師解釋他的用字習慣。不過，翻譯魔法？Trey沒有遺漏對方的發言。就在Trey想要追問時，敲門聲阻斷了他的思緒。

　　－－Clover。Trey Clover。

　　Trey聽見門外宿舍長的聲音。宿舍長再幾秒後就要推門進來。糟了，情急之下，Trey下意識地用力握緊了Cater的手腕。

　　「哼，Trey Clover呀……」Cater瞇細了眼，「Cater可是我的名字，不是姓氏哦。」

　　Trey必須承認，他一開始沒有想和Cater深交就答了姓氏，而非名字，這是他不好，但是他現在分身乏術，沒時間顧及Cater的心情。

　　見到Trey失去餘裕的神情，Cater似乎也沒有消氣，他就著被Trey握住手腕的姿勢，揮了下鋼筆，原先及肩的頭髮瞬間伸長，蓬鬆柔軟的髮尾觸及了腰部。

　　「Trey，你在忙嗎？我要開門了。」宿舍長再一次敲門。

　　Cater捉著Trey的手臂，將Trey拉的更近。

　　「喂、」

　　就在同時，宿舍長打開了Trey的房門。

　　「Clover！」

　　Trey回頭望向宿舍長，在見到對方臉色發青的臉色以後，又立刻望向身前的Cater。只見Cater不知何時將校服換成了類似款的裙裝。Cater的面孔正好被Trey遮住，在宿舍長眼中，Trey成了私自將女性帶進宿舍，甚至將女性抱在懷裡，壓在衣櫥上的不良學生。

　　就在Trey正想解釋時，房內突然颳起一陣大風，房門砰地一聲大力關上。

　　門外安靜了一陣。

　　面前的人已經又換回了褲裝，只是頭髮不知為何依然維持在及腰的長度。

　　在宿舍長終於回過神來，瘋狂敲門的背景音中，Cater的指尖滑過Trey的左頰，「誰叫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

　　Cater只是向後退了一步，衣櫥門上的鏡子就發出了亮光，泛起像是水波般的漣漪。

　　「那就下次見啦，」Cater吐舌，「Trey。」

　　喀噠一聲，房門的鎖解了開來。

　　面對已經恢復正常的鏡面和衝進來以後再次目瞪口呆的宿舍長，Trey只能調整了下眼鏡架，揉起眉間。難怪童話中都警告小孩不可以把名字隨意告訴巫師，他想要平凡度過寄宿生活的願望在住進宿舍的第一天就破滅了。不只如此，Trey沒有想到的是，在學期正式開始的隔天，他有一個鬼魂女朋友的謠言飛快地傳遍了全校。

✛

おまけ.

✛

　　「嗯？」Trey在再三向宿舍長保證他並沒有私自將女性邀入寢室以後，總算可以再次整理行李。

　　原先空無一物的木桌上多了一隻玩偶。

　　Trey舉起玩偶，造型看起來像是貓頭鷹，又有些像是水鳥。粉橘色的毛色令他忍不住想到了方才給他惹了一堆麻煩的巫師。

　　「唉。」在考慮了一陣以後，Trey終究放棄了拿玩偶發洩的念頭。

　　作為小小的報復，Trey把玩偶放上了冰冷的窗框，像是懲罰般，彈了一下。

✛

Fin.

（註）sorcerer是英文的「術士」，sorceress則是「女術士」。由於Cater的翻譯魔法不太熟練，兩者在Cater耳中都成了「女巫」（sorcière），順帶一提sorcière是法文的「女巫」。可以丟Google翻譯聽聽看，sorcerer和sorcière的微妙差異。最後，扭曲仙境的語言不是英語、法語，也不是德語，是完全陌生的語言。

（註）小鳥玩偶是來自巫師Cater的小禮物！這部分獻給匿名的紅心寮快樂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