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傳(八十)抗疫英雄

話說青龍王離開合議會之後，立刻用「空間摺疊術」來到羅布泊。

他認準了方位，摺疊了十二次，終於在第十三個黑洞門口，看見了饕餮。

那是一隻老得不能再老的饕餮，渾身毛髮髒亂糾結、超大圓球似的身子上，頂著個小圓球，大肚腩的上方，是一張咀嚼不停的血盆大口，小圓球頂端兩隻混濁發黃的小眼睛，直勾勾盯著從洞裡走出來的青龍王，似乎在打量著：「這次來報到的食物、精氣神都很足啊！」接著牠打了個飽嗝，嗯，吃不下了，這隻新報到的神獸，留著待會兒當點心好了。

「饕餮！我是荒原之主、青龍王，快帶我去見你們族長。」青龍王一道閃電打在地上，驚醒了昏昏欲睡的老饕餮，牠才發現：站在眼前的是不能吃的神獸，荒原之主哪！

「荒、荒原之主，青、青龍王！」老饕餮突然省悟過來，眼前是尊惹不起的大神，連忙半滾半爬的從石榻上翻身下來，轉了轉石磨似的頭，從身下拉出一件皺巴巴的袍子套在身上，想了想，又覺得不變成人身好像不太恭敬，趕緊念了咒語，揮動肥得靠不攏的腿爪，把自己變成了人‑‑‑一個胖得沒有腰身、禿頂圓肚大屁股、四肢肥短像肉瘤附在軀體上的老太婆。

其實，牠那模樣本是看不出性別了，偏偏嘴巴上還要畫口紅、肥滋滋香腸似的手指還努力拈成蘭花指，就是要強調：牠是個「女的」。

青龍王從頭到尾看著，不置可否，只是等牠變完身、拉了拉起皺又緊箍在身上的碎花長袍、遮住灰黑帶毛的腳爪之後，再度重複了一句：「帶我、見族長。」

自從兩個多月前，一批神獸排隊進入羅布泊、乖乖待在沙岸邊等著被吃之後，這老饕餮就再也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

牠只要來到沙岸邊、隨手勾了一隻看上眼的神獸、那隻神獸就會自動跟著牠回到洞穴裡、讓牠吃；甚至於還有「迷了路」的神獸，還沒走到羅布泊，先闖進牠的洞穴來，這些自己送上門的美食、老饕餮當然不客氣的享用啦！就因為這樣，一開頭牠才會誤認、青龍王也是送上門來的食物。

現在，得要繞過大半個羅布泊，去到族長的洞穴裡，還真是讓牠想了就腿軟。

沒辦法，青龍王是誰？荒原之主哪！荒原主的命令、只能聽從。

那隻老饕餮一步一拖帶著青龍王緩緩走向羅布泊邊，牠一邊走、還想跟青龍王攀交情：「我說青龍王啊，難得您大駕光臨，應該先通知一聲的嘛！您要見族長，事先打聲招呼、族長一定親自到湖邊迎接您，哪裡還需要您這麼費神的去找牠？」

青龍王見那老饕餮絮絮叨叨的，真心覺得不耐煩起來，他隨手一揮，兩「人」腳底下升起一股氣流，穩穩托住兩神獸、向上抬升，最後停在三十丈高的半空中。

青龍王說：「你告訴我、族長的洞穴在哪裡？」

老饕餮正被這神奇的法術嚇了一大跳，牠只是隻沒什麼法力、靠一張嘴比別人能吃、而活得久些的饕餮獸，現在親身經歷傳說中的『凌空而行』，心裡的緊張興奮還沒平息呢，猛聽到青龍王問話，便匆匆忙忙指了腳下一個方向，說道：「過了湖邊那座山、有個面向南方的洞穴就是了。」

青龍王聽的真切，他隨手一揮，腳下氣流一分為二，托著他的那一半往羅布泊對面飛去，托著老饕餮的那一半，則是緩緩下降、降到離地面三尺的時候，便消散無蹤。猝不及防的老饕餮，「啊喲」一聲，立馬跌了個狗吃屎。

老饕餮嘴裡罵罵咧咧、一瘸一拐的拖著笨重身軀向自己的洞穴走去，這時候，牠只想著滾回石榻上好好休息。

卻說青龍王認準了方向，直接駕著氣流、降落在山邊，那座山光禿禿、佈滿黃褐色石頭、寸草不生，山的北面有大大小小將近十個洞穴，面向南邊的洞穴卻只有一個，高約三丈、洞口幽深、一眼望不到頭。

「看這洞穴的規模，應該就是饕餮族長的居所了。」青龍王心想著，負手邁步一派優閒地走了進去。

「是誰？竟敢擅闖饕餮族禁地？」兩隻長戈擋在面前、阻住了青龍王向前的步伐。

「我、荒原之主、青龍王，找饕餮族長有事商量。」青龍王止住了步伐，轉頭看看洞口兩個守衛，牠們雖然也是饕餮，好歹有個神獸模樣：身著甲冑、高壯的身軀、威嚴的嘴角緊閉、頭頂上兩隻小眼放著綠光。

「荒原之主？青龍王？」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稟報。一個守衛放下手裡的長戈，轉身向洞內走去，另一個守衛則是凶狠的盯著青龍王俊美臉龐瞧著，似乎想把他看出一個洞來；也許是心裡計畫著待會兒把他的手腳拆一點兒來吃？

不過半炷香功夫，那離開的守衛小跑步過來，一改先前的猜忌狐疑，語氣恭敬的說：「青龍王，族長有請！快請進！」

舉長戈攔擋在前的另一守衛，有點兒訝異同伴前倨後恭的態度，遲疑地放下手裡武器，讓過一旁。

那小跑回來的守衛，則是微躬著身、在前頭引路。牠從剛才族長嚇得跳起來那模樣，知道這位貴客不好惹；但又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講，只好躬著身子殷勤帶路，卻不敢將目光放在青龍王身上。

走過迂迴的通道，最後來到一個十丈高、方圓三十丈寬的洞穴大廳，饕餮族長已經化身人形，一個中年男子威嚴的坐在廳中主位太師椅上。

「饕餮玄鐵，拜見青龍王。」那男子一見青龍王進來，立即離了座椅，上前拱手躬身，九十度一揖到地。

「族長不必多禮，打擾了。」青龍王伸手虛扶一下，這饕餮玄鐵的揖就像碰著了什麼東西，只呈四十五度鞠躬，再也彎不下去了。

「青龍王的靈力好厲害，這是暗示我，待會兒要聽話的意思？」饕餮玄鐵心中想著，不禁打起鼓來。

兩個神獸寒暄兩句之後、饕餮玄鐵請青龍王坐上廳中主位，這青龍王也不客氣，就直接坐下了。

還沒等得及饕餮玄鐵叫侍衛奉茶，青龍王直接開了口，問道：「最緊荒原上流行一種僵屍病症，病發的神獸都會鬧著要來羅布泊，不知族長知道嗎？」

「哦，那些神獸原來是得了僵屍病啊？我們還在想，為什麼這兩、三個月，不斷有食物送上門來呢！哈哈！」饕餮玄鐵回話的底氣有些心虛，只能乾打哈哈。

「我想請問，饕餮族吃了這些染上僵屍病症的神獸，難道沒有因此得病嗎？」

「沒、沒，哈哈，青龍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饕餮族慣例，同族的居所都距離頗遠，平常也不太聯繫；可能有些饕餮誤食了得病的神獸，就算因此發病、我也不一定知道哇！我這就去查、查了才知道！」

「族長、你講話前後矛盾喔，先是說『不斷有食物送上門』，後面又說『可能誤食』；這樣前後不一的說詞，我聽起來，這裡面大有問題。」

「啊？不…我…這…這都是饕餮青銅的主意，跟我沒關係！」饕餮玄鐵發現再難圓謊，乾脆把饕餮青銅給拉出來搪塞，反正，這件事本就是饕餮青銅的主意。

「好，那就叫饕餮青銅來一趟！」青龍王也不氣不惱，點點頭回應道。

饕餮玄鐵無奈，叫來侍衛，讓牠跑一趟「無憂居」，還囑咐侍衛一定要講明：「青龍王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