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傳(八十一)抗疫英雄

誠如饕餮玄鐵所說，饕餮族獸的居處分布既廣又偏，這座山邊向北開口的洞穴，都是族長的姬妾們所住；向南開口的洞穴，只能族長單獨一個。其他饕餮們，都避得遠遠的，而身為饕餮族唯一的神獸議員，饕餮青銅的無憂居，更是藏在另一座大山之中。

這一來一回，如果要讓小侍衛用四條腿來跑，非得跑上半日不可。

青龍王倒也不心急，悠悠然端起茶杯飲啜茶水，對於桌上那一整盤比桌面還大的各色茶點，卻一動不動。原因無他，那些「茶點」，應該就是從得病神獸身上摘下來的各個器官做出來的。

等了兩個半時辰，已經將近日落西山了，和洞口通報的侍衛一同入內的，是饕餮青銅本「人」，他接到消息，直接騰雲駕霧就過來了，那過去通報的小侍衛，還在努力的翻山越嶺往回趕呢。

「饕餮青銅，見過青龍王。」饕餮青銅倒沒有族長那麼客氣恭謹，他拱拱手，嘴上這麼一說，就算打過招呼了，也不等青龍王回應，徑直坐上右側太師椅，拿起茶杯和桌上的茶點，猛吃狂喝起來。

「青龍王召見，不會只是要來看我表演吃東西吧？」掃光了盤裡點心的饕餮青銅，一邊裝模作樣地拿著濕手巾擦手，一邊對著青龍王說。

「嗯，我問族長，神獸僵屍病一事，他回說『一切問你』。」青龍王簡化了所有問句，直接用一句肯定句來回應。

「僵屍病？這我可不懂，那是疫厲的事。」

「疫厲為何要讓得病的獸類都趕往羅布泊？這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那、你得問疫厲囉，也不該問我啊！」

「疫厲，出來！」青龍王突然一聲厲喝，隱隱有龍吟之聲，震得饕餮玄鐵發抖著站起了身、一旁的侍衛跪了下來，連饕餮青銅也是心頭一驚。

就見到一縷細細的黑線，從饕餮青銅的鞋底緩緩流瀉而出，慢慢在廳前形成了一個黑色人形。

「疫厲無色，見過青龍王。」

「疫厲？我的鞋底下怎麼會鑽出疫厲？」饕餮青銅驚恐的說。

「這、這真的是疫厲？我、我們饕餮族，會不會死掉？」饕餮玄鐵也發著抖，戰戰兢兢地說道。

「你堂堂疫癘精魂、也算是一方霸主了，何必躲在饕餮的鞋子底下？」青龍王不怒自威，一句話就問到要害。

「稟青龍王：雖然我們疫癘並未奉你為主、但是還是挺尊重你，這件事，也希望你能幫我們解決一下。」疫厲無色頓了頓，那輪廓更深了些，看形狀還是個長髮美女，她指著饕餮青銅說道：「這隻饕餮把我和無相從合議會的宴會廳中帶了回來，宣稱對我們有救命之恩，囚禁住我們、直到我們發了天雷誓，答應幫饕餮族獵捕神獸、將荒原上的神獸帶來羅布泊成為他們的食糧，才肯放我們走。」

「可是妳並沒有離開。」青龍王接著說。

「嗯，因為無色和無相負責散布疫厲、我的工作是培養各種不同的疫厲，所以，其實目前已經沒有我的事、我乾脆留在這隻饕餮的身邊、想法子解除天雷誓。」無色直接全盤說出，她憋了好幾個月，其實也覺氣悶、能這樣「告狀」一下、發洩一場，她也覺得痛快。

「妳的天雷誓給我看看。」

青龍王才說完，長髮美女的黑色剪影外圍，立刻罩上一層金光，像閃電、又像圍繞著全身的電流。接著、電流竟然閃現出一個個荒原文字，縱橫開闔的荒原文字閃著金光，說是獸爪抓痕、龍蛇遊蹟亦不為過。那遊走的電光，足足在洞穴裡閃現了百息之久。

「我看到了，天雷誓裡說得很清楚：饕餮青銅必須掩護妳們，而妳們要提供『讓神獸喪失神智』的病毒。整段天雷誓，要求在饕餮青銅身為荒原合議會的議員身分下，誓約便為有效。喔，還有但書：疫厲不得傷害饕餮族任何一隻獸。」青龍王說著，轉頭看向饕餮青銅，對牠說道：「你小子倒聰明，利用疫厲為自己族類謀福利。」

饕餮青銅原先還想裝傻，眼見金光燦爛的天雷誓一字字現形，情知事已敗露、再強抝也沒用，乾脆大方承認：「純粹機緣巧合，疫癘要逃離合議會、躲到我這兒來，自然得付出一些謝禮。」

「喔？謝禮？這份謝禮就是拿荒原其他獸類陪葬？」青龍王語帶諷刺地說。

「天雷誓既成、便不可更改。你們想辦法不讓其他獸類再染病就是了。」饕餮青銅厚臉皮地說道。

「疫厲無色！既然病毒是妳的傑作，可有解毒方法？」青龍王問道。

「稟青龍王，我只負責培養病毒、幹嘛研究解毒？對我們疫癘來說，子子孫孫繁衍只有愈多愈好，又何必去研究斷了自己族類生路的方法？」無色搖搖頭，反問道。

「所以，妳也沒辦法囉？」青龍王摩娑著手上的玉扳指，輕輕的問。

「我不但沒辦法，還受了天雷誓的束縛，必須提供新種病毒給饕餮！」疫厲無色在整句話說完之前，就像遇到一陣大風似的，整個身形快速消散開來，成了一團稀疏的黑霧、散布在整個洞穴中。

與此同時，青龍王也發動了，他發出一聲悠長龍吟，那聲音帶著細細的雷電火光，對著無色剛剛站著的地方襲去。當青龍王發現無色已經散成薄霧時，他急忙將龍吟力道加大、成了環繞包圍洞穴的一張薄薄電網。

可惜，電網還來不及緻密起來，那散成薄霧的疫厲無色，就這麼從電網孔隙中溜了出去。

「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青龍王看著電網上不時亮起的小小火花，那是一部份的疫厲被燒灼到了；他知道，雖然這隻疫厲逃了，但是也受了不小的傷，短時間內難以恢復。

洞穴裡面的大小饕餮們，眼見包圍著整個洞穴的龍吟電網，嚇得抱起了頭、蜷起身子，生怕被波及；只有饕餮青銅，依然安坐在太師椅上，茶點吃完了，改喝茶水。

青龍王的龍吟電網包圍了洞穴有一炷香時間，接著毫無徵兆的急速合攏起來，成了一條長鞭、直接擊向饕餮青銅！

一時間，空氣中充斥著皮毛燒焦的臭味、洞穴裡迴盪著饕餮青銅的慘叫。

饕餮青銅，被青龍王回馬一鞭、直接廢了。

眼見這變故陡升、剛剛才坐回位子上的饕餮玄鐵，又咕咚一聲滑倒在地，嚇得腿軟、再也站不起來。

「議…議員……沒了，青…青龍王……這是為何？」饕餮玄鐵抖抖索索的問道。這饕餮青銅，可是他們饕餮族的第一神獸，智力與武力都最優，身為族中唯一的合議會議員，前途一片大好，卻一下子就被青龍王擊殺了。

「剛剛疫厲無色的話提醒了我，只要天雷誓繼續存在，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新種病毒提供給饕餮族；而合議會的議員身分，得要一甲子之後才能卸去。現在唯一一個停掉天雷誓的方法，就是立誓的神獸死去；所以，為了整個荒原獸類，饕餮青銅議員只好犧牲囉！」青龍王慢慢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