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還是笑了| JODHPUR, INDIA

藍色在印度教裡是殊勝的，而Jodhpur小鎮因為眾多建築物外牆都漆滿了藍色所以又被稱為湛藍之城，聽街上的居民說，近年來因為當地人的喜好漸漸產生變化所以許多房屋的外觀已經變更，記憶中的城市已經漸漸的不再如此湛藍。

九月剛走，十月乍到的季節裡印度依然炎熱，離開了民宿走在喧鬧的市集中，空氣中夾雜了各式花香、婦人身上的香水、熟透的果香、各種體味、熟食攤販、魚腥味、麵包香氣還有濃厚的茶香、一切所集合起來就是市井的味道。 站在店鋪外喝了兩杯Masala tea，隨手亂指了甜點店前琳瑯滿目展示櫥窗裡兩樣看起來比較不甜的糕點，一入口還是滿口甜膩、滿嘴芬芳；今天一如往常的上街頭，隨意的左拐右彎穿梭小巷間。就喜歡一個人悄聲的慢行在狹巷裡，兩天來拍攝了許多Jodhpur街頭上有特色的人物，晚上打算去沖洗幾張照片再拿去給被拍攝的當地人們，漸漸的走離市中心，人煙也漸漸稀少，巷弄也逐漸狹窄。午後時分，道路上的煙塵被揚起，陽光斜斜照映下，光影也有著迷人的變化。 遠遠的看到一位中年大叔翹著腿坐在一間店鋪門前，他低著頭看著手上的厚本子，但有一股不知名的憂鬱感籠罩在他周圍，這是一間販賣汽油、肥料與乾貨的店家，微微乾燥的肥料味，汽油揮發味，另外混雜了密閉倉庫的味道。門口的檯面由簡易的木箱跟略顯破爛的長木條堆砌而成，上頭擺了些販賣的油箱。吸氣時就感覺到吸入街道上飛揚灰塵還有倉庫內陳年堆積的角落塵埃，兩者都是落塵但氣味各不相同。

大門旁還有另外一位笑吟吟的大叔，我對他比了一下想拍照的手勢，他微微晃了一下頭，感覺是也可也無不可，迅速拍完後還想拍一下那位略顯苦悶的大叔。 「No photo」他搖搖手有氣無力的說。 臉上掛著無奈的表情，他只會說一點點的英文，被拒絕後我原本要離開，但不知道為何閃過一個念頭就停在他旁邊坐下了，假裝忙著擦拭著手機鏡頭一邊跟他攀談。

「美好的一天，是嗎?」我問。

「不，我今天不好，最近也很悲傷」他皺著臉說。 指著他的記帳的厚簿子說近來生意很差，沒有收入也少有人來買油。 一邊搖著頭說他很沮喪。 我跟他說你的城市非常迷人，旅人們都很嚮往，我喜歡走在巷弄的街道裡，可能是生長在不同文化所以看到什麼都覺得很美。印度有最甜膩的糕點，婦女們畫著魅惑的妝容跟穿著如彩色雲朵般的莎麗，容納最多樣的宗教習俗，最斑斕的街道景色，極度粗俗與奢華並存的國家，所以對我來說，印度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什麼怪事都不怪異。說完後大哥睜大眼睛看著我。 「印度有連綿的雨季，但溫暖的陽光最後來是會到來。」我接著說。 閒聊時原本一臉沮喪的大叔早已經放下他的帳本，幾分鐘後是該起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看著我然後握著我的手。 「我現在很開心，我覺得今天是我的幸運日」他用簡單的英文跟我說，聲音沁著些微顫抖。 「今天也是我的幸運日，因為遇見了你們」我回他。 「One photo !」我笑著搖了一下手機再問了一次。 後來，陰鬱的大叔還是笑了。離開前他跟我說得空要再來，下次一同喝幾杯Masala tea。

幾天後拿了沖洗照片然後果然迷路了，找了半天的路回到店鋪想拿照片給他們，但只看見笑吟吟的大叔一個人依然端坐在門口旁，不會說英文的他仔細的瞧著照片，抬著頭冽著嘴笑。我在心裡默想希望之後你們一切都好後就離開了那個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