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 香料色的天空

[印度]

從新德里到瓦拉那西的飛行時間很短，但非常印度式的花了好幾個小時，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入睡。

「起來了，日出不等人！」現在四點半，我確定天還沒亮，長谷川一把將我的被子搶走。

我們在微光中扶著牆壁，順著階梯往恆河方向走，河邊的大小祭台上零零星星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各式各樣的儀式，跪著趴著躺著搖頭晃腦的，每一種都有，才幾個人而已，已經可以構成一個菜市場的音量。雇了一艘小船划向河的中央，剛升起來的太陽在背光的船伕身後勾勒出金黃色的輪廓，漸漸的，就只剩下船槳輕拍河水的聲音了。

恆河的日出是出了名的美景，但是跟阿里山日出的美不一樣，阿里山的日出除了會跳跳跳以外，太陽上升一點點就無法用眼睛直視了，因此旁邊就會出現一些小販跟你兜售太陽眼鏡。恆河的日出不同，從太陽升起一直到早上八點都是柔柔軟軟的被粉橘色天空包圍著，一點也不刺眼，但是這美如仙境畫面背後卻是一個傷感的事實，因為恆河沿岸的火葬場日夜不停工焚燒屍體，所製造出來的空氣污染籠罩了整個恆河上空，阻隔太陽該有的光線，但也折射出奇異的美麗色彩。

我們請船伕往上游划，河岸邊各式活動漸漸展開，頭髮比自己身高長的老伯對著河面作瑜珈中的拜日式，另外一個也是頭髮比自己長的阿伯把一陀永遠不可能梳開的頭髮抹好肥皂，泡在河水中清洗，隔壁的阿伯雖然頭髮沒有這麼長，但是他顯然拿了一片紙板擋住屁股正在河邊便便，船伕繼續往上游划。

火葬場的人好像沒少過，稻草綑住的大體一個一個運進來，小弟忙進忙出，拿著大掃把把燒剩的灰燼跟祭祀剩下的黃菊花通通掃進了河中。火葬場旁邊空空洞洞的大房子據說是給快要掛點的人先在那裡排隊，大家並排躺在地上，以便掛點了可以立刻在神聖的恆河火葬，對他們來說是備受祝福的事。

火葬場旁邊有一排中年男子，正集體進行著一種特殊的儀式，帶頭的那位ㄧ聲令下，大家就整齊劃一的用手掬了恆河的水，咕嚕咕嚕的喝下。另外一邊是身體不好的老人家由家人參扶著，用恆河的水，一瓢一瓢的不停沖著眼睛。

再往上游一點，是婦女們的沐浴區，她們把自己的衣服從身上脫下來洗好，再幫自己把澡洗好，頭髮也用肥皂嚕了一下，衣服擰乾穿回去身上，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可以在河邊順暢的進行，過程完全沒有曝光，絕對沒有讓觀光客沾到任何便宜，還可以順便洗ㄧ下小孩，跟鄰居們互相輕鬆的聊聊天，接著再用寶特瓶裝一點恆河的聖水回去。

我們看印度人覺得好新奇，但這些是他們上千年有歷史以來每天早上在作的事，如果隨便從這裡帶一個頭髮比自己長的阿伯回去台北，他看到早上擠捷運的上班人潮，是不是也像我們看他們一樣的驚訝？

肚子餓了，該回去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