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節｜萬靈節/亡靈節/亡人節

萬靈節 បិណ្ឌ១/ភ្ចុំបិណ្ឌ/បុណ្យភ្ជុំបិណ្ឌ 每年佛歷十月下弦初一直到十五，相當於農曆八月十六日，中秋節後的第一​​天，也就是萬靈節的開始，直到農曆八月的最後一天，持續十五天，最後三天全國放假，是柬埔寨年度最大的節期，沒有之一。今年萬靈節，落在陽曆九月二十二日到十月六日。

今年萬靈節的第一天，九月二十二日禮拜三，金邊一座廟裡，將近五十位和尚的核酸檢測是陽性，當天即刻關閉這座廟。二十三日禮拜四晚上，總理連夜發臉書，發布緊急命令：二十四日禮拜五起，金邊市所有廟宇，全面關閉，萬靈節慶祝活動，二十五日禮拜六起，全國暫停。小乘佛教為國教、篤信輪迴的高棉人，萬靈節不能到廟裡、累積功德紅利，不只悵然若失，更是無所適從，甚至憂心忡忡，雖然沒有暴動，總理二十五日再度發文，請國民諒解，以大局為重：「這是個艱難的決定，為了避免災難，和拯救性命。」

萬靈節之於高棉人，類比華人過清明節和中元節的合體，既祭拜追思已逝的祖先，也供養亡靈、也就是孤魂野鬼。稍有不同的是，柬埔寨的萬靈節，有著更濃厚​​的宗教色彩，要到廟裡進行。至於萬靈節的由來，｢高棉民間故事集」第九冊第二十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有五百商船，行海路作買賣，沿途經過一個島，日暮西山天色漸晚，猶豫再三是否繼續往前走，最後決定在島上過一夜。這島是個無人島，到了晚上，只有孤魂野鬼來來回回找吃的。看到有人睡在船上，就抓了熟睡中的人，打算一些獻給領導，一些留著自個兒吃。有些人睡得正甜，卻被鬼講話的聲音吵醒，回過神來、嚇得魂不附體，無論怎麼聲淚俱下苦苦哀求，鞠躬哈腰磕頭下跪，孤魂野鬼們還是不為所動，就是要逮人。

五百商船上的人，個個哭天搶地、心神大亂的當下，其中一位船主素來腦筋靈光，他心裡盤算著：即便非死不可，也得討價還價我才甘願，沒理由白白送命的唄。想到這裡，他鼓起勇氣跟孤魂野鬼們的領導辦交涉，請求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是領導回話：要我們放你們走！門兒都沒有。因為我們正飢腸轆轆的，要把你們放走了，不知到啥時候才會再找到可以吃的。我們正餓得緊咧！

船主求領導行行好：拜託放了我們吧！我們保證在有生之年，一定每年給您們準備吃的。如果您現在把我們吃了，您就飽這麼一頓，過沒好一會兒，您又得張羅吃的了；可是如果您讓我們有機會實現承諾，打這會兒起，您就再也不至於挨餓了。您挑哪條路走呢？您是要把我們都吃了，滿足一時的口腹之慾，或者心甘情願留我們一條活路，讓我們往後長長久久為您預備吃的？

孤魂野鬼們聽船主這麼一說，商量、考慮了好一會兒，最後同意把這些作買賣的都給放了，同時交代他們：等你們一個個回到自己家，什麼時後打北邊起了風，你們就得把各式五穀雜糧和各類食物，像是稻米、黃豆、芝麻、香蕉…，沿著水路順著風送過來，你們本人就不用來了。

聽到領導這麼一說，船上的人喜不自勝，七手八腳上了船，趕緊離開那地方，回到家鄉和家人團聚。這個團圓的季節，也正好到了節氣裡漲潮的時候，這些和孤魂野鬼們有言在先、開了支票的人們，彼此招呼著，一道張羅吃的喝的、糕餅點心、稻米水果…，順著水路送給孤魂野鬼們，而且都每年都這麼做。以前的人可守信用的咧，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信口開河。

那之後，老百姓代代相傳比照辦理，年長日久成了民間風俗，既是團圓節，也是萬靈節。」

民間傳說，約定成俗。世世代代的高棉子孫，在萬靈節的十五天當中，每天趕早，在天亮之前，四點左右，到寺廟參加傳統的祭拜儀式，將糯米飯糰、糕點、水果和蠟燭放入銀盤中供奉僧侶，然後聚集跪坐在大堂、雙手合十，聆聽僧侶們以巴利文誦經招魂，呼喚先人亡靈用餐，也邀孤魂野鬼共享。經濟條件許可的家庭，每天都會到廟中齋僧，甚至一天跑幾個不同寺廟布施；經濟負擔吃力的家庭，在這十五天內，至少要去一兩座寺廟中祭拜亡靈，布施僧侶。因為高棉人相信，去的寺廟越多，積累的功德也就越多。

萬靈節的最後三天，是國定假日，一年一度，家人相聚、祭拜祖先；第十四天，一般而言，家家戶戶都要包柬式粽子，隔天，也就是第十五天、萬靈節最重要的一天，這天是“送鬼日”。根據傳統，早上天還沒亮，人們就摸黑走到河邊，在用香蕉樹編成的小船上放上飯菜、糕點、水果、鹽、米、五穀等等，把小船放在河面上，讓它隨波逐流而去，跪送鬼魂乘此船返回陰間；現在則是到廟裡，村民一起繞廟而行，邊走邊撒糯米飯糰，讓孤魂野鬼吃飽好上路。十五天萬靈節的儀式，基本上，到此結束。這一天，幾乎所有村民都聚集到廟寺，膳堂和各個樹蔭下、角落裡都擠滿了人，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共進午餐，熱鬧非凡。很有人鬼聯歡、陰陽同樂的味兒，看得見、看不見的，全都吃飽喝足、笑好笑滿，然後各奔前程、兵分兩路，相約明年見。

因為疫情，不鼓勵群聚，去年，廟方建議信眾，供俸完畢，即刻離開寺廟，雖然少了吃喝玩樂的氛圍，可是不妨礙積功德，大致上還是運作流暢。今年影響就大了，萬靈節是高棉人積功德的年度加碼紅利時段，今年不能行禮如儀，我們的高棉朋友們，一個個愁眉苦臉、心事重重：要是好兄弟發牢騷，今年招待不週，三不五時來刷存在感；或者老祖宗從微慍到盛怒，出手修理不肖子孫，直到跪地求饒下次不敢。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