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5|閱讀時間 ‧ 約 12 分鐘

謊言屍篇:明日黃花 (12)

  走了約莫半小時,一路上同樣清掉了幾隻想攻擊他們的活屍,好不容易來到蘆葉街一帶,卻沒看見這裡有什麼人。
  「這裡到底……」
  「呀啊!」
  紀衍良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尖叫聲。眾人轉頭一看,卻是不知不覺落單的吳文婷被路旁汽車的活屍抓住腳踝,而她的身後,還有一隻活屍撲過來準備咬住她的肩膀。偏偏她的位置距離太遠,其他人想救都來不及。
  眼看吳文婷就要被咬死,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猛然跳出來,揮起球棒打破了她身後那隻活屍的腦袋。下一秒,球棒又揮向車底的活屍,照樣打得腦袋開花,整個動作充滿狠勁又俐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縱使活屍的肉泥和腦漿噴了這人一身,這人的身體都未曾停頓。
  然而當看清楚這人的樣貌時,紀衍良等人又愣住了。嬌小的身形,和微微隆起的胸部,怎麼看都是個未成年的女孩,只是她的頭上居然帶著一頂遮陽帽,黑色的塑膠鏡片遮住了整張臉,一時也看不清楚她的五官。
  「那、那個,你沒事吧?」她脫下遮陽帽,露出一張清秀怯懦的臉,低聲問著吳文婷,和剛才擊殺活屍的氣勢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我沒事……謝謝。」
  「喂,你該不會就是用無線電叫我們過來的人吧?」紀衍良對那聲音並不熟悉,他只是覺得聽起來年紀好像對得上,才有此一問。
  卻見女孩歪著頭,困惑道:「什麼無線電?不說這個了,你們……呀啊啊啊!救命啊!」
  破掉的車窗內倏然伸出一隻腐爛的手揪住女孩的腕部,嚇得她花容失色,淚水直流又尖叫連連,甚至叫得比吳文婷剛才還大聲,看得大夥兒又傻了眼,她和方才救了吳文婷的勇者真的是同一人嗎?
  更別說,球棒還在她的手上不是?
  大概過了兩秒,紀衍良才猛然回神,用警棍打斷了活屍的手和頭。
  驚魂未定的女孩用力喘了幾口氣,才擦去眼淚,結結巴巴說道:「謝……謝謝……嚇死我了!」
  「所以,你剛剛想說啥?」
  驟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女孩連忙說道:「對,我是想問你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郭友澄的人?」
  紀衍良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搖搖頭。
  「咦?怎麼會……」女孩面露失望,隨即咬牙道:「不管了,不管你們是誰誰都好,拜託,能不能去救救我的同伴?」
  「你的同伴在哪裡?」祝永晴問。
  「我、我直接帶你們過去!」沒等其他人開口同意或拒絕這個請求,女孩便重新戴遮陽帽,握緊球棒徑直鑽入一條巷道。
  眾人沒辦法,只得先行跟過去再說。
  路程很短,不過祝永晴很快就從女孩口中得知事情大概經過:
  女孩名叫畢小默,同伴被困在這片工業區的一間廠房。她所在團隊的領頭叫陳以理,數個月前和好友郭友澄拆夥了,隊上瞬間只剩一半的人。如今他們被活屍圍困,陳以理將剩下的同伴都鎖進一間倉庫裡。畢小默在離開尋找外援前,親耳聽到陳以理說,郭友澄那一隊已經回到這附近,一定會來救他們的,豈知竟先遇上紀衍良等人。
  來到畢小默所說的工廠對面躲起來一瞧,廠內的活屍數量果然驚人,近百隻的活屍擠在那裡,好像這裡有什麼清倉特賣會似的。
  「怎麼好像比剛才更多了?陳大哥……」畢小默憂心地喃喃自語。陳以理讓她去求援,她當時急著走也沒多看他一眼,實在不確定他有沒有逃出去的辦法。
  張雅嫻等人看了更覺得不舒服,幼兒園的淪陷已讓他們身心俱疲,逃亡的一路上也少不了要與活屍作戰,現在居然還要為了救人衝進活屍群,說實話正常人都很難接受這樣的生活。
  好在方孝賢沒有逼他們表態,也沒有貿然開戰。經過簡單討論和地形勘查,決定由方孝賢和祝恆雨引走活屍,其他人則負責開鎖救出畢小默的同伴。
  先出擊的兩人很快在附近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是過去某間工業股份有限公司的工廠。他們要如法炮製,用過去守護幼兒園的方式來解決眼前的問題。
  方孝賢找了一些金屬製的物品,一邊發出惱人的聲響引走倉庫外多數的活屍,一邊逃進這家公司某棟建築物的樓上。等到足夠數量的活屍都被引進來,祝恆雨再把外面的大門鎖上,然後協助方孝賢從靠近外面街道的那一側窗戶逃生。
  而另一頭,紀衍良就是清除剩餘活屍的主力,他一邊屠殺靠近自己的活屍,一邊留心四周的戰況,盡可能幫忙不讓任何人受傷,這對他而言並不算太難的工作。只是他沒想到,本應該過去倉庫門口開鎖的畢小默,在看見某隻活屍後竟呆立當場。
  「陳……陳大哥!」發現陳以理居然已經變成活屍,只是早被啃得只剩頭顱還完好,連起身都不能,畢小默一時間著實反應不過來。
  「別發呆啊喂!」紀衍良解決掉幾隻張牙舞爪撲向畢小默的活屍後,看了陳以理作勢咬人的頭顱一眼,也直接打破了這傢伙的腦袋。
  「哇啊!」
  「你這白痴!到底在做什麼啊?」
  「太暗了,我想看清楚一點嘛。」
  「可惡,火滅不掉啊!」
  與此同時,隨著活屍減少,周圍其他的聲音終於變得愈發清晰,倉庫內卻傳來像是爭吵的聲音。
  「小……小默!你在外面嗎?」
  倉庫內忽然傳來女聲,拉回畢小默的注意力,「雪英姊?」
  她衝到門口處,卻發現隱約有煙霧從上面門縫飄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點了火,不小心讓倉庫裡的東西燒起來了,火勢蔓延得很快,小默你……咳,快開門!」孫雪英焦急說道。
  畢小默低頭一看,門閂的樣式很老舊,整個焊接在門板上,上面扣著一個密碼鎖。她試著用球棒打掉整組門閂,試了幾次卻做不到。
  「我來!」紀衍良上前幫忙,但也沒辦法立刻破壞它。
  「怎麼辦啊?還是要找出密碼?」畢小默急哭了,鎖的密碼是陳以理設定的,如今他已經變成活屍,要找誰去問密碼?
  「雪英姊,陳大哥有沒有告訴你們密碼是什麼?」
  「我不知道,可能沒有,也可能有,當時太吵聽不清楚。」
  「那……你知道陳大哥的生日嗎?」
  「生日……五月六日吧。」煙霧變濃,孫雪英和其他人已經俯臥在地上。她想起陳以理有一次罵他們的理由是在他的生日當天找麻煩,一點都不讓他省心,那一天好像就是五月六日。
  與畢小默互看一眼,紀衍良停下動作讓她開鎖,但她試了「0506」這組號碼,並無法打開。
  「號碼不對啊!雪英姊,你們還有沒有想到其他數字?」
  「不行,我真的……想不到了。」
  「這……」焦急間,畢小默靈光一閃,看向陳以理被打爆的遺體,上面已然開出美麗的花朵,雖然有白、黃、紅、紫多種色彩,仍能看出是同一種花,重瓣的形貌充滿了生氣。
  「雪英姊,那個郭友澄是在哪一天帶人離開的,你記得嗎?」
  這次倉庫裡面靜默許久,孫雪英才虛弱道:「好像是……四月二十九。」
  畢小默的這些問題太為難她了,幸好陳以理發脾氣的次數和理由讓她記恨在心裡,而郭友澄離開的時間又正好是他生日的前一個禮拜,然後一切的發生僅只是數個月前的事情,不然的話,她又哪裡會去注意和記得這些事情?
  畢小默聞言,趕緊將數字轉到「0429」,下一秒,鎖居然真的打開了。
  紀衍良和畢小默大喜,連忙招呼其他人一起過來救人。
  門一開,濃煙全都躥了出來,好在貨物只堆了三成滿,尚有足夠的空間生存和救人。最終,火勢撲滅,包括孫雪英在內的四人都只是吸入性嗆傷,意識都還算清楚,不過幫忙救人的白先生就沒這麼好運了,他一時心急,吸入過多濃煙,竟昏迷失去呼吸和心跳,結果救人的反被人救。
  孫雪英心裡過意不去,只得立刻替白先生進行心肺復甦術急救。此時方孝賢和祝恆雨剛好回來,見白先生倒在地上,白太太在旁邊一直哭,問了旁人才知緣由。
  經過孫雪英的努力搶救,白先生總算恢復意識,不過如今的情況也無法送醫做後續治療,只能將他擺成休息姿勢,待體力慢慢復元。
  見丈夫被救回來,白太太大喜,連忙雙手合十,跪地朝天道:「菩薩保佑!謝謝菩薩,謝謝菩薩!」
  孫雪英聽得不是滋味,剛要起身,後方卻傳來一個聲音對白太太道:「大姊,你該感謝的是這位小姐,救你老公的人是她,不是菩薩。」
  孫雪英訝異地轉頭一看,是一位她不認識的青年,顯然屬於畢小默帶回來的那個團。
  白太太這時也才像是剛被點醒,連忙對孫雪英道,「謝謝,謝謝!」
  孫雪英勉強擠出一道笑容,「是我要謝謝你們的幫忙。」
  見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剛才出聲的方孝賢暗自點點頭,隨即轉身去關心其他隊員了。
  趁著空檔,孫雪英忍不住問畢小默:「你怎麼會知道密碼是郭友澄離開這一天?之前陳以理明明恨他恨得要死。」
  如果是試了好幾組密碼才想到要用這個數字,她還不會覺得可疑,但畢小默才加入他們沒多久,根本不清楚陳以理與郭友澄之間有過什麼,最多只聽說陳以理對好友的離開很不諒解,在這麼倉促的情況下,她是怎麼想到的?
  畢小默躊躇一會兒,才看向陳以理的遺體道:「所有說謊者開出的花都是有意義的。這些話的花語,代表他們生前最後的心聲。陳大哥身上的花,叫『百日菊』,花語是『思念遠方的友人』……」
  聞言,孫雪英這邊的人才發現陳以理已經死了,而且他居然還是說謊者,這說明他是因為說謊才變成活屍的,這是怎麼回事?
  「呿,死了也好,一點領導能力都沒有,差點害死我們所有人,早知道一開始就跟郭友澄他們走了,呸!」說這話的人叫江大濤,此刻看向陳以理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畢小默原本就不喜歡江大濤,此刻見他這樣唾棄陳以理,更是不滿。
  過去,江大濤總是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她和孫雪英,而隊上其他男性明知這傢伙是什麼德性,卻沒人阻止,只有陳以理例外。
  雖然陳以理這人易怒又嚴格,確實不好相處,但他十分注重團隊紀律,所以有他在,江大濤根本不敢造次。
  可現在,陳以理已經過世,這個團隊以後會怎麼樣呢?
  「我看這地方也不能久待,我們把白大哥帶到更安全的地方休息吧。」方孝賢忽然對白太太提議道。
  「你們要離開嗎?」畢小默聞言,趕緊道:「能不能讓我和雪英姊……他們加入你們,跟你們一起走?」
  她本來只想說「我和雪英姊」,不想轉頭時目光正好與江大濤對上,那帶有惡意的眼神瞬間令她退縮改口,就怕萬一方孝賢不肯帶她倆一起走,反倒加快江大濤對她們下手的速度,屆時後果會如何,她還真不敢想像。
  「為什麼?我跟你們又不熟。」紀衍良脫口道。
  方孝賢想起過去在幼兒園生存的時期,不論是園區內部還是外出搜索的經驗,都發生過人與人之間的衝突,在這個為了生存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世道,自然不能掉以輕心,更別說,江大濤方才那番話也讓他聽得不太舒服,便附和道:「確實,我們不能輕易冒險。」
  畢小默一聽頓時急了,她是不可能再脫離團隊獨自生存的,畢竟先前若不是孫雪英救她回來,她大概早就已經沒命,可就算暫時擺脫不了江大濤,她也得找別人來保護自己和孫雪英。
  「你們一定得帶我走!雪英姊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知道密碼?」
  「是啊,你懂花語嘛。」紀衍良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他覺得花語什麼的實在有夠虎𡳞嘐潲,就算畢小默不可能說謊吧,八成也有其他原因讓她搬得出這套說辭,反正他是不會全盤相信啦,但也懶得深究。
  「不,不只是這樣!」畢小默咬咬下唇,鼓起勇氣道:「我……我是這次病毒研發者的姪女,你們要是可以幫忙找到我姑姑,也許……也許可以做出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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