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6|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流金歲月(Eternal moment) 09

  * * *
  09.
  他很確定那個人,就是那個人。
  ——這是一種直覺,沒有任何的根據。朔間零搖搖晃晃的在白晝之下回到自己的房間,躺進了自己用特殊材料製成的水晶棺艙之中,這是最適合嚮導入睡的特殊睡眠艙,作為創始人的朔間零還因此被封上了現代吸血鬼的稱號。
  那艷紅瞳眸上那纖長的黑色睫毛順著眼皮眨眼的幅度而上下搧著,他知道他應該要很快的失去意識,好好地長睡一場補充自己這幾日過於糟糕而凌亂的睡眠,但他卻完全無法入眠,他不斷地重新檢驗自己那一瞬間所探知一切,卻不斷地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那個人,毫無疑問是個衛兵。
  未能完全覺醒的身體,各種阻斷的神經迴路,跟斷斷續續的力場,那只比普通人好上一些感官能力,他們相握的手心,即便只有一秒,一個完全覺醒的嚮導都能檢測出一個人的身體素質,更何況自己並不是普通的嚮導,自己可以探測的景象更為清晰,他看到了那個人的精神圖景。斷垣殘壁,因為覺醒時造成的損害,讓他的內部滿是黑洞跟失去光澤的晶體,就如同大多數的衛兵。
  但天祥院英智毫無疑問的是哨兵,他與天祥院英智並未直接的面對面,但他曾經直面過那強大的威壓,那光潔明亮的精神領域,就像白色的水晶所勾勒的美麗風景,那屬於第一哨兵強大的戰力,那強大像是要折斷所有不臣服於他的精神狀態,絕對不是區區衛兵可以做到的。
  「嘶⋯⋯麻煩了喏。」
  朔間零的雙眼周邊纏繞上深深的黑眼圈,他的疲憊完全映照在他的眼皮底下,但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那個人周身的謎團總是會浮上眼前,他不自覺的在意起他,明知道那顯然是謊言,他還沒能想清楚那個「天祥院」到底為了什麼要這樣偽裝自己,而且怎麼做到的。
  『那是當年覺醒未完全落下的老毛病了。』
  那個人是這麼說的,那不經意的口吻彷彿他一直都是如此,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一個衛兵不可能擁有精神領域,沒有精神領域就不會誕生精神體。
  『噗呼噗呼……』
  就像是回應朔間零的呼喚,他的精神體現身,巨大的魔鬼魚就像是暢遊在海底般的翻滾來回,看起來可怕但卻十分的溫和,每一個翻身的動作都非常的優美而高貴,十分的溫順可愛。牠所發出來的聲音像是吐泡泡又像是一種特殊的精神搖籃曲。
  「呼……」
  在朔間零的意識消失之後,魔鬼魚並沒有馬上消失,依然在空中游了好幾圈才靜靜地消失。
  * * *
  陰暗、濕冷⋯⋯就像是深海裡的漩渦,在無數次的迴旋間將暗礁包覆住,隱藏起來,如同母親環抱住孩子般的溫柔。
  「⋯⋯狀況如何?」
  在這像是要吞噬生命般的黑暗混濁旁邊,發出了可以識別的聲音。
  「很順利。」
  「他,要醒來了。」
  「別急,讓他再好好休息一下,誕生需要力量與足夠的時間。」
  「說得沒錯。」
  「繼續等待吧⋯⋯」
  「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
  一群包覆著黑暗的人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的喊著,還不是時候。是的,還不是時候⋯⋯然後一個個的消失於死亡之地的漩渦之間。
  * * *
  行政中心與白色宮殿裡頭的兩位同時睜開了眼,只見蓮巳敬人站起了身,卻又馬上坐了回去,他很猶豫。像這樣的事,他理應立刻聯絡自己的那位青梅竹馬,那個可以決策一切的哨兵,但是他又想著,英智似乎一次比一次更加蒼白⋯⋯
  「蓮巳殿下?」
  神崎颯馬受到自家嚮導紊亂的思緒干擾,從深眠中驚醒了過來,雙眼還有些迷濛的睡意,纖長的睫毛眨呀眨,乍看之下十分無辜的模樣。
  「沒事,只是一點波動。已經結束了。」
  「啊……好的?」
  蓮巳敬人看著那個端正回話的神崎颯馬無奈的搖了搖頭,從成為搭檔之前,蓮巳敬人就已經跟這孩子相當了解,這回乍看起來像是端正地聆聽,但顯然是並沒有真的在思考。
  「你就別撐著了,睡吧。」
  蓮巳敬人無奈的調整了自己的思緒,再次將整個精神空間細緻的覆蓋起來,不用多費唇舌,神崎颯馬就已經向後倒回床上,而且還是端正的雙手交疊在胸前的睡姿。
  「晚安。」
  「⋯⋯晚安,蓮巳殿下、唔。」
  明明撐不住睡意,卻還是好好回應了,神崎颯馬就像無邪氣的孩子,蓮巳敬人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再次閉上了眼。
  另一頭,白色宮殿內的那雙眼睛也同時收起了注視,昏暗的房間隱去了那雙眼的瞳色,但依然可以辨識出那是一雙美麗的眼。
  * * *
  「源、」
  「欸,源!」
  英智突然回過神來,偷偷恍神的他才意識到有人在喊他,他轉過頭只見那頭的同梯衛兵指了指一處,他轉過頭看過去,只見那個該是神出鬼沒的朔間零就這麼出現在換班區外頭的樹蔭下,撐著一把純黑色的傘,乍看之下只是一把普通的遮陽傘,但很受人注目的是,那顯然是把女用的蕾絲傘。
  一個腿長手長身高逼近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撐著一把顯然比一般傘小了一圈的女用傘,看起來說怎麼怪異就怎麼怪異,然而除了這頭的衛兵,跟偶爾才會來到此處的嚮導,沒有任何一個行人關注他。
  「唉……」
  「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已經連著好幾次在你站崗的時候來。」
  「……我也,不知道呢。」英智忍不住對著夥伴無奈的笑了笑。
  「不過,我聽了哨兵說了,那可能是個嚮導,說不定是看上你了。」
  「怎麼會,嚮導大人怎麼看得起衛兵的我呢。」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上你上。」
  不等英智拒絕,一旁的兩個衛兵伸手把他的執勤章給摘了,另外一個人將他推到了他難以迴避的距離,只好就這麼硬著頭皮走向了路那頭的朔間零,在他冷著一張臉來到對方的面前。
  「源,英智嗎?」朔間零右手不自覺的磨蹭著下巴。
  「沒想到在下的姓氏能被尊貴的大人所知曉,真是無限榮幸。」
  「你的表情告訴吾輩,你並不是很喜歡這份殊榮。」
  「畢竟誰都不會認為,萬人之中才有一位的嚮導,會看上一個如同常人般衛兵的例如我。」源英智鼓起了臉頰,「您不如趕快說明來意吧。」
  「吾輩問什麼你都回答嗎?」
  「朔月並沒有能限制曾經的管理者查詢任何兵士的資料,我應該沒有什麼能回答您的。」
  「吾輩查了一下這幾年的資料,你似乎是最近半年才調入朔月的衛兵。」朔間零將肩上的傘換了個位置,他往前走近了一步,兩個人身高差不多,視線就像是對峙般的交接著。「在那之前,你一直在不同的城市做為巡守衛兵,朔月是你滯留最久的地方,除了星曜之外。」
  「是的,如同您所看到的。」源英智即便勾了勾唇角也無法掩飾他的防備感,被冒犯的神情完全顯露無遺。「但您似乎還是不滿意您所調查的結果?」
  「是的,吾輩確實不滿意這個調查的結論,」朔間零往前邁進了一步,他們之間就只差兩步的距離,「因為我不信。」
  源英智在對方邁出步伐的瞬間,不自覺地想退開一步,但全身像是置身在重力場般的難以動作,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身在朔間零的「領域」之內了,天空是昏黃的,而朔間零的精神領域是所有人都知曉是深夜於是他忽略了,樹蔭下也是「暗」著。
  「您真是,大費周章。」
  「來到這個城市,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我只是遵從上級的安排而已,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想法呢?」
  「不知道,首先,吾輩決定先好好的了解你一番。」
  緩慢的一步上前,朔間零將源英智抱在了懷裡,看起來單薄的身軀,意外的在雙臂間能感受到厚實,軍服下頭那身軀的弧度剛剛好,抱起來難以置信的襯手,只見源英智那蒼白的臉在這擁抱下脹成了艷紅色,從臉到耳朵直到脖頸深處。
  「若我是個哨兵,恐怕這時候就要以為您喜歡上我了呢。」
  「是個衛兵就不這麼想了?」
  「不敢。」源英智硬著回應了兩個字。
  「倒是想想看?」朔間零笑了笑,「吾輩可是很有魅力的人,一點都不輸給『那個人』。」
  「您在說什麼,我可是一點都不理解。」
  「是嗎?」
  「做為一個哨兵,對於自己手裡,可以為自己展開全世界最舒適空間的嚮導在身邊,總是會迫不急待的,想要佔為己有,你覺得那個天祥院,為什麼沒有佔有日日樹的精神領域呢?」
  「……我並不知道。」
  他們就這樣抱著,不知為何朔間零意外的感覺心情特別舒適。雖然探索這個人的迴路再次撲了個空,那底下滿是斷谷裂渠,不知怎麼的令人心碎。
  「但我想,估計也不是每一個哨兵都這麼想的吧。而且也不是每一個嚮導都需要被某個哨兵佔有,不是嗎?」
  這個人的思考真是叛逆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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