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Eternal moment) 04

　　* * *

　　04.

　　鮮紅的液體一點一滴的從血包中順著管線一路往下，直至針頭的另外一端，躺在黑色病床上的黑髮少年身體之中。

　　「狀況如何？」

　　「沒事。老樣子。」

　　這裡是特別醫護室，是直屬於Knights的總部特設的機構。Knights，也有人會用「神聖騎士團」來稱呼他們，做為夢之咲最悠久的純哨兵集團，顧名思義這個騎士團裡全都是哨兵，而他們坐擁這塊大陸上很多的傳說，特別是現任的團長月永雷歐，更是現代哨兵傳奇的代名詞。

　　至少在天祥院英智橫空出世之前。

　　「那個新的藥劑是什麼？」

　　走進門的灰髮男人看了看測量面板，然後盯著旁邊的另一個吊瓶裡的橙色液體皺了皺眉。

　　「新改良的哨兵用舒緩劑，精神穩定用的，那個皇帝所做的事情也就這些地方特別好用一些。」

　　「嘛，也是這麼說沒錯。小司司的訓練如何？」

　　「丟給那個老是突然突然消失不見的Leader了。」

　　「啊啦，國王大人嗎？小司司真是可憐。」這話才說了出口，只見被灰髮青年瞪了一眼，金髮的青年就這麼深深改了口，「嘛，也許是好事也說不一定，畢竟我們的國王大人很中意小司司嘛。」

　　叩叩、敲門聲響起，就像是某種暗示般，沒有任何提點或是交流，本來很隨性的兩個人立刻就坐正了起來，剛才那隨性而吊兒郎當的姿態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

　　「進來。」

　　「報告，瀨名准將、鳴上少將。宮內傳來了指令，天祥院總帥請瀨名准將三天後進入白色宮殿。」

　　「唔。」被稱做鳴上的金髮青年神情微變，然而很快就掩去這點變化。

　　「知道了。」瀨名泉雖然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但這人本來就是面無表情的狀態居多，倒也不給人奇怪的感覺。

　　「好了，回覆去吧。」

　　鳴上嵐雙手疊在了膝蓋上，端正的姿勢是足以引起時下所有少男少女尖叫的模樣，美麗而又帥氣，沒想到竟會看到這樣的畫面，讓那名士兵一瞬間看呆了幾分。

　　「嗯？」瀨名泉眉心皺了幾分。

　　「啊，報告，我這就回去回報。」

　　門再度關上的那瞬間，兩個人又再次恢復最開始那懶散而隨性的姿態。

　　「鴻門宴啊，小瀨。」

　　「就說別那麼叫我，我年紀可比你大，厚臉皮的小鬼。」

　　「哎呀、」

　　* * *

　　他其實是知道的。

　　在他們相遇的那一天，遠遠的，隔著一面高牆，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就在外頭，這感覺就像是多年前他身體突然發熱的那時候，沒有任何預警，也沒有任何人說明過這種感覺，然而他知道，那天生該與自己相連的哨兵覺醒了。

　　『⋯⋯啊哈、哈、』

　　他應該要去尋找這個哨兵。他的身體是如此的叫囂著，那個人離自己並不遙遠。然而他卻選擇了閉上眼睛，忍受著本能的呼喚，即便那個命中註定的人，會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註定痛苦，他也不願意選擇一個自己不曾認識過的人，成為對方的所有物。

　　『唔、哈啊⋯⋯』

　　這稱之為靈魂牽引的精神力，時而劇烈時而嬴弱，是對自己的聲聲呼喚，猶如一個徬徨無助的孩子在門的另一邊尋求歸處。當時的自己對這份牽引視若無睹，他不願意被這本能般的束縛所控制，他想要追求自己的自由，即便也許會犧牲那個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會證明不與任何哨兵結合的自己，也會是最好的嚮導，事實上他也是──最終，那孩子哭累了，放棄了，離開了，或許死了。他以為自己應該要是開心的、自由的，然而卻被縈繞在心頭的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就像是在很深很深的水中不斷下墜的窒息感。

　　『哈啊、哈啊⋯⋯』

　　他不知道。

　　不知道那個命中該與自己的相連的人現在如何了，他不想知道，也不願意知道，沒有人會責備他的自私，沒有一個人會不同情他對自由的渴望，然而那種下墜感並沒有消失，即便他身邊圍繞著強大的哨兵可供選擇，他也再也沒有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後悔──

　　* * *

　　明星昴流眨了眨眼，他第一次見到如此耀眼奪目的人，即便身著簡樸的衛兵制服也擋不住這人從骨子底裡散發的光芒，就像是每一舉一動都像是灑落砂金般令人難以轉移目光，不知道為什麼，明星昴流對英智感覺十分的親近，對於敏感的哨兵來說，這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即便是嚮導，除非是天生的單一性，否則每一個人的精神領域都是擁有截然不同的力場，但怎麼樣都比衛兵好。

　　跟哨兵不同，衛兵的精神力過於貧弱是無法擁有領域的，他們大部分是天生難以進入覺醒期，然而也有少部分，是由於在覺醒時發生了嚴重的狀況造成覺醒失敗所致，衛兵的周身總是有種壓抑的阻塞感，雖然英智同樣也有，但卻不會讓明星昴流想抽身而退──他忍不住想著，如果英智能完全覺醒成哨兵，那肯定是金燦燦的，與自己的力場極為相似的精神領域。

　　「英智？」

　　「嗯、是的。」

　　「英智先生是衛兵隊的前輩，我在這裡受到他很多幫助。」

　　「沒想到衛兵隊會有這麼閃亮亮的人物，真是讓人吃驚、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明星昴流說出口了才意識到自己講了很失禮的話，連忙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呵呵，明星先生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就像是解圍般，英智發出了被逗樂的笑容。

　　「加了先生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什麼大人物的感覺喔，叫我明星就好啦！」

　　「好的，明星。」

　　「啊，對了，學長你在這裡會待多久啊？」紫之創像是終於想起了自己本來的問題，恰巧的插進話題中詢問，「本來想說之後跟著仁哥回首都的時候再去找你。」

　　「你什麼時候要來，我跟同伴大概不會待太久，畢竟我們沒有申請入境許可。」

　　「是這樣啊，真可惜。」紫之創明顯表情帶著一點失望，但還是勾起了微笑。

　　「啊啊——我也想跟你多聊一下啊！」明星昴流伸手環抱住紫之創扭動著身體，就像是大狗般十分的可愛。

　　站在旁邊的英智不自覺的笑出了聲，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輕盈愉悅。

　　「這也不難啊。」英智咳了一聲，「只是入境許可的話。」

　　* * *

　　蓮巳敬人忙完了公務已經是晚上了，他扯開了自己的領帶，讓束緊了一天的脖子舒緩一下，他看著那獨立在整個行政中心最中間的白色宮殿，他知道今天一整天這震懾這個大陸最可怕的哨兵並不在其中，也許晚上的這個時間已經回來了，但自己也不想在這個時間去打擾他。

　　「蓮巳殿下，您不去看一眼嗎？」

　　看到蓮巳敬人工作完畢的神崎颯馬這才從後頭冒出頭，一般人也許會被這無聲無息的動作嚇到，但是因為蓮巳敬人的精神圖景與他相連，只要他靠近就能知曉，完全沒有半點驚嚇。「領域」進一步具現化，就稱作「圖景」，嚮導雖然已經數量不算多，能夠將自己的領域化為圖景的更加是毛稜鳳角，更可見得蓮巳敬人是多麼強大的嚮導。

　　「不了，我只怕我會忍不住一直講些令他不愉快的話。」

　　「蓮巳殿下只是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你說的沒錯。」

　　解開一點束縛的敬人在月下顯得十分魅力十足，那散發出來的精神就像是柔和的樂曲，讓人忍不住想閉上眼靜心聆聽，更像是月下的甘露值得讓人誠心的伸手掬取。

　　「怎麼了？」

　　「呃，是？有何吩咐？」

　　「唉，我是問你，怎麼精神的聲音突然雜亂了起來？」

　　「沒、沒事的！」

　　「過來。」

　　蓮巳敬人伸起手。不能讓自己的嚮導等待，幾乎是反射性動作，神崎颯馬立刻伸手捧住了那手。幾乎是完全同步的，蓮巳敬人的精神觸梢已經探進了他的精神領域之中，已經連結的哨兵跟嚮導完全沒有任何互相抵禦的過程，神崎颯馬就感覺到自己瞬間被包覆在柔軟的精神觸梢之中，就像是跌進了一團絨毛織成的被褥之中，身體上那針刺般的疼痛就這麼一撫而過。

　　「我在想……」

　　「怎麼了？」

　　「蓮巳殿下怎麼沒有想過跟天祥院首席成為連結的搭檔呢？」

　　蓮巳敬人望著神崎颯馬澄澈透亮的眼眸勾出了一個像是無奈般的微笑，然後伸手摸了摸神崎的頭。

　　「試過了，但是匹配不成功。然後就遇到的鬼龍，然後遇到了你。」

　　現在的嚮導未必非得選擇單一哨兵，即便是結合之後更為強大的嚮導，也有選擇權。在天祥院英智還沒有重建夢之咲的哨兵及嚮導體系之前，卻不是這樣的，像蓮巳敬人這樣的單一性嚮導是必須長期保持在結合狀態的。然而蓮巳敬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反抗過與哨兵相連，他從頭到尾都很清楚，自己尋求連結哨兵的原因並不是單純遵循體制，僅只是想成為兒時玩伴的一分力量。

　　「喂，我在下面等了老半天了。」

　　突然出現的聲音，是現在已經是衛兵的鬼龍紅郎，雖然精神受傷之後已經不再是哨兵部隊的一員，但依然身著半套的哨兵制服。

　　「鬼龍殿下，真是抱歉。」

　　「走吧，回去了。」

　　「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