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鼬|仍是那少年

2024/02/14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火影二創/年下/佐助X鼬
*清水純愛戰士


自他有清醒之時,他就是一團有意識、沒有形體的『靈』,無去無從,在一片斷垣殘壁之中飄渺不定。

這裡沒有可以反映形體的水面或鏡子,他卻自覺地摸著應該是髮尾的位置,不可思議的覺得自己的頭髮應該是有如黑鴉、黑夜一般的墨色,沒什麼理由,就是有這種直覺。

就像他有種直覺——他跟那些在他附近走來走去、卻又看不見他的人們不一樣,他應該是死了,就死在這附近。


有個黑影走到了他面前,他仰起頭,看不清來人的面貌,那人臉部只有一團時刻流動黑霧,卻人模人樣的穿著一身黑斗篷,一頭銀白色的長髮高高的束在腦後,手裡把玩著一把比他自己還高的鐮刀。

啊,是來接我的人吧,是死神吧。直覺又出現了,提醒著自己即將終結遊蕩的日子。

死神從口袋裡挑出一本冊子,翻到貼著紅色標簽的那一頁,清清喉嚨對著他朗讀道:「罪惡至深之魂啊,你可知罪?你可是迷失在光明之道上的可憐魂魄?你可知自己鮮血淋漓的雙手?可嘆啊,如此悲傷,如此痛苦。然而你,可知自己的罪孽,將使你萬劫不復?」

「不知。」他順著死神的思路答道:「我有什麼罪?」

「嘖、不許插嘴。」死神臉上的黑霧一陣凝固,隨即散開,那瞬間似乎露出了黑霧下的真面目,「一個儀式,非做不可,你以為我喜歡。」

只有一瞬間,依稀能看見一個臉上佈滿可怕疤痕的男人,他立刻噤聲,乖乖聽死神叨叨絮絮了半天,才聽得他說:「迷途的靈魂啊,天堂離你不遠,神會為你打開那扇大門,但你必須贖罪,就讓你在這漫長的日子裡,成為一位收割靈魂的死神吧,讓你明白靈魂的重量、明白生命的珍貴,由我死神——,帶領你成為一位死神吧。」

死神的名字被遠處的爆炸聲掩埋,他只能茫茫然的接過另一把鐮刀,鐮刀上還跳躍著黑色的小火團。

他聽到死神咕噥著:「哎、又是戰爭,忍者的戰爭最可怕了,最後都會變成神仙打架,全部都死了又全部都復活,偏偏那些真正的英雄最後都無法活下來。」


死神告訴他:漫長的歲月,極其無聊,從他成為死神後,已經過了一千兩百零七年又兩個月,收割過一萬九千四百二十三個靈魂,除此之外,他的生活都在遊蕩,無法參與人類的享樂、人類的食物。

「你放心好啦,適逢忍界大戰,死傷無數,收割數量豐盛,可以大大縮短你無聊的日子,就算後來又被全部救活了,也沒人會計較的!」

他在心裡皺了皺眉,覺得此話有些不妥,卻也沒點明:「我該收割多少數量,才能去投胎呢?」

死神嘆了口氣:「不是說了嗎?達到贖罪的標準,罪孽越深的人待的越久。」他扭過頭看了死神一眼,死神笑了笑說:「可惜啊、我也挺好奇我生前究竟是怎樣的罪人,將近兩萬靈魂的收割量也未能達到投胎的標準。」

死神的笑聲帶著幾分孤寂的意味,他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默不作聲的低下頭。

他們腳下是一條狹長的山谷,他和死神佇立在最高的山峰上,從他們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每個躲藏在山壁夾縫中的忍者,他們正準備伏擊經過這條峽谷的敵人。

直至夜幕低垂,死神比人類還領敏的視覺便以捕捉到地平線盡頭的小影子,正向此處疾行而來。

似乎只有四個人,被如此人數圍剿,只怕凶多吉少了。他握緊手中的鐮刀,驚訝於自己竟然因此出了一手心的冷汗。那四人在峽谷入口停下了腳步,他遠遠的就被領頭的少年所吸引。

少年正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年紀,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有如黑夜中敏銳的狩獵者,他的步伐直接而大膽,卻又帶著該有的謹慎,領著其餘三人魚貫進入峽谷。

小心!他在心裡默喊,手中的鐮刀因手心的冷汗變得溼滑,一度從手裡滑落。

幾分鐘後,少年成功地離開了峽谷,餘下滿地屍骸。

「來啊,幹活囉!」

死神踩著歡快的步伐,一個一個的核對著死亡名單,蓋上一個『死亡』的戳記,他卻遙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失神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誰。

——好在意啊。


他想起少年在峽谷裡,猶如一道閃電穿梭,手起刀落,招招見血、招招致命,青色的光芒似乎照亮了記憶深處的某塊秘境。正聲聲的召喚著他呢。

「別看了。都是歷史上的一個過客,生死簿裡的一個名字。」死神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邊了,手是那本寫得密密麻麻的生死簿,死神也給了他一本,只有寥寥數頁。

「身為死神,只需完成我們的使命,切勿追尋其餘的事情,包括你的過去、抑或是你在意的任何人事物。」

「你只要專心做好一名死神。」

他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腦海裡依然是少年被月光勾勒出完美線條的側臉,熟悉又陌生,打心底湧出的、無語的激動。

「你給我聽好了,有很多死神因為追尋自己的身分,而不願回收靈魂,最後都被放逐到了無間地獄,他們不只無法做好死神的工作,也無法償還在世的罪過,做一個死神,已經是上天給你的贖罪機會了。」

「是嗎。」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

也許他根本不用擔心,少年如此強大,他認為少年會是這場戰爭的最終贏家,身為死神的他,怎麼也插手不進他的人生。

-
後來在某次獨自收割靈魂的機會中,他意外發現生死簿除了紀錄死者的生平,也可以查看生者的過去,方便死神追查『逃過死亡』的生者。

「比如說:那些忍者又愛又恨的,穢土轉生,死者透過術式成為生者。」

——一群不停製造麻煩的人類。死神這麼解釋道。

然而真正令他感興趣的並不是這些,他只是想起了那個少年。

-
他試圖把視線聚焦在生死簿的空白頁上,腦中浮現少年那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复杂情绪,他彷彿此時才察覺,少年無情的雙眼下,是無語的悲傷、是遍體鱗傷之後的行屍走肉,努力在極夜之下找尋光芒的迷途靈魂。

少年的樣貌浮現在空白頁上,還有他的名字和直至16歲的生平。


宇智波佐助。


心底深處似乎有某塊傷疤被挑了起來,鮮血自裂縫滲出,鈍痛感瞬間自心口蔓延至指尖,他顫抖著闔上生死簿,自知若是再看下去,就會抑制不住眼眶裡的淚水。

死神說得對,他根本不該看,那些過去的事情,就算記得也沒有意義了,徒增悲苦罷了。

思念的情緒,自他心頭一掠而過,被他埋藏至心底深處。

-
一個禮拜後他再次見到了少年……宇智波佐助。

他比上次顯得更冷淡,對身邊的夥伴是一個眼神也不肯施捨,只是高傲的抬著下顎,血紅色的眼睛仰望著天空中的敵人。

那是一位同樣姓宇志波的男子,是死神口中那種『逃過死亡』的生者。

「宇智波斑。」他紧闭着双唇,有種不好的預感。

此人生性變化莫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在他身後還有更多未知的幕後者。還有佐助,他能感覺到佐助周身有許多幾乎無法抑製的強烈情緒,但是無法確定究竟是什麽。

太複雜了。千頭萬緒如泡沫般來來去去,使他無法條理分明地思考。

-
那些忍著們分成兩派,兩邊都想盡辦法的要殺掉對方,嘴上都打著『為了世界和平』的旗幟。

諷刺至極,他們沒有發現他們腳下滿地的鮮血嗎?

以這些鮮血建立起來的和平,是和平嗎?

「他們將這稱之為『犧牲』,這世上任何事情都須付出對應的代價,萬人的福祉,就建立在萬人的屍骸之上,十分合理。」死神顯然早已看過這樣的場面,口氣顯得意興闌珊:「他們等等打起來,你可別上去幫忙啊,你這樣會讓我很為難。」

「我明白。」他很流利地說出了違心之論。

這少年要是有個萬一,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幫忙的,佐助必須是最後的贏家。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深沉而清醒地認識到關於「自己肯定曾經是個說謊者」、和「這個少年和他生前一定有著極強的牽絆」的這個事實,否則他不會如此介懷少年的一舉一動,只是他無法、更不能想起他是誰,他現在的身份,只能默默守護。

於是他果斷欺騙死神道:「那邊的戰場應該要有結果了,我在這裡等吧。」

死神狐疑地朝他看了兩眼,最後同意了他的提議。

畢竟現在大部分忍者都被宇智波斑擊退,由幾位影為首的退居二線,其最大原因是旋渦鳴人受了重傷,暫時無法行動。

死亡追隨著生者,死神自然也要追隨而去,但他回過頭時,眼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和悲憫——可嘆啊,明明是個這麼好的孩子。

-
佐助聽從了第一代火影的建議,打算憑藉自己的相貌,偷襲宇智波斑。

太蠢了。一旁的他簡直對這個提議啞口無言,身經百戰的宇智波斑、經過了這數百年的沈澱,即便是出現一個和胞弟相似的人,也不可能造成他瞬間的失手——這數百年的歲月早已讓他認清,兄弟為了自己而亡的事實,再多的幻象,都已無法令他迷惘,他只會麻木地打破那些幻境。

佐助聽了提議後,沉思了幾秒,居然同意了。清醒一點啊!他簡直要瘋了,佐助不是很聰明嗎?為什麼這時候卻……他忽然愣住了,他看見佐助正垂著頭,抬手輕輕撫過自己的眼皮,指尖微微顫抖、摩挲著自己的眼窩,眼裡飽的勉懷與思念之情,幾乎要溢出眼匡,但佐助適時的收手,再次換上那雙無情的血色眼瞳,握緊手中的草薙劍,迎敵而上。


如他所料,宇智波斑完全沒有陷入思念的漩渦,反而是一劍貫穿了佐助的胸膛。

——!!!!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眼睜睜的看著佐助胸口湧出血泉、倒在地上掙扎著,但是沒有人出手幫助佐助,所有人都隨著那名九尾宿主而去,建議他偷襲斑的一代火影甚至無法出手相救。

他們都瘋了、都瘋了。他恍惚間看見一個失樂園,所有人快地圍著跳舞,腳下的大地掩埋了無數屍骨,他從屍體與屍體的夾縫裡看見佐助艱難地伸出手,向他求救……

他伸出手,卻無法握著他,佐助的手穿過他,癱軟的跌落。


「我不能死、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鼬這一生存在的意義……不能就這麼被人遺忘……」

「不能死、我不能………………」


——但、是不是死了,就能見到你了、哥哥。


他在空氣裡面聽見了細細的哭聲,聲音極微弱,並不顯得淒厲,卻是令他不由的心痛。

接著就像平常那樣,佐助的靈魂浮出了身體之外,看見他的瞬間還迷茫的喊了聲「哥哥」。

心臟似乎被融化了,而他的身分呼之欲出。


為什麼看見佐助的熟悉感如此強烈。

為什麼總是為佐助眼中的情緒而悲傷。

為什麼相信他會是最終贏家。


因為活下來的人,必須是佐助,否則他會因悲痛喪失理智,最終走上和那位宇智波斑相同的末路。

-
「我做不到。」他自言自語著,手中的死神鐮刀沈重的幾乎將他拖垮,他無法取走少年的靈魂,他不能、也不願意,手中的刀舉起又放下無數次。

此時佐助的靈魂正逐漸凝聚,失焦的雙眼慢慢清明了起來,目光自然而然地聚焦在他面前的人……

眼看佐助逐漸清醒,他心裏驟然一陣恐慌,等自己回過神時,他已將佐助的靈魂按回了佐助體內、死命地壓著、不讓佐助的靈魂再次浮出來。

他見過死神這麼做過幾次,那些橫死、卻未到死期的生魂,他就會像這般,略顯粗暴地將他的靈魂塞回身體。

他平常會碎念死神過於粗魯,對於亡者不敬,此刻他卻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試圖壓制佐助時不時要飄起來的靈魂,直到確定可以靈體穩定下來,才小心翼翼地移開雙手。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他癱軟在佐助身側,一隻手還緊握著佐助冰涼的手、摩挲著佐助掌心的厚繭,他不禁心疼的想像著佐助頂著烈日苦苦修煉的樣子。

思緒終於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如跑馬燈在數秒內在腦裡跑過了好幾回,他一生殺伐決斷,為了『和平』二字,連家人都能手刃,唯獨對他這個弟弟牽腸掛肚。

想來,他才是自己的全世界吧。

而顯然,佐助也將自己視為了他的光芒,是畢生追尋之寶物,即使只剩下一片虛影,他也眷戀的無法自拔。

一滴微涼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落到自己唇边的液体,沒有味道。

「佐助啊,」他試圖牽動唇邊的肌肉,帶嘴角的微笑,他半轉過身看著佐助說道:「這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如果還有機會,我永遠都會無條件的、為你這麼做。」

「你一定要、好好愛護自己,不要再為我悲傷……不值得的。」

「相信你有一天,會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吧!也可以像爸爸媽媽那樣,有你這麼聰明的孩子……」

但他的笑容却掩饰不住自己湿润的眼睛。

也無法遮蔽死神的雙眼。

-
死神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但他只是輕嘆了一口氣,躲到了陰影之下,直到另一個身影出現,鼬終於站起身子,讓出位子給那個叫藥師兜的人類——即便他就算擋在那兒,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而鼬則直直地朝他走了過來,將手中的生死簿和死神鐮刀都交回到死神手裡。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是的,自己的行為,必須是自己承擔。」死神沒有當著鼬的面刨根問底地追究清楚,想必也看多了這樣的生離死別:「走吧,這次的終點就是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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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冀就如同一根吊命的蛛絲。

他因佐助找到生命的意義,又因佐助一路堅持走到今天,經歷過最殘酷的遭遇、見過最骯髒的人性、背負著最沈重的病痛,這些都沒有將他擊敗,他會一直用這樣的力量守護著佐助,直到他成為天地間的一粒微塵、完完全全地失去意識……

然而能擊垮最堅硬的心的,從來都不是漫長的風刀霜劍。


「哥哥?」


他渾身一震,目光重新清明起來,強烈的情緒甚至讓他暫時遺忘走在他前頭的死神,他微微側過了頭,往佐助的方向望去——


再見了佐助,希望還能有下次。

佐助模模糊糊的,似乎又看見了那個人,染血的嘴角、凹陷的眼窩,卻溫暖的一塌糊塗的笑容。

等他清醒過來時,面前只有他的鷹小隊、大蛇丸和藥師兜。

他眯了眯眼,抬頭望了一眼渺茫的夜色,總覺得冥冥中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那份眼神很熟悉,似乎就是那個日日夜夜,都在暗處關切著他的那個人。


然而他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不是嗎?


佐助閉上了眼,將所有燒灼的思念重新咽回肚子裡。

再次睜開眼的佐助,依然是那個冷漠無情的、喪失所有至親的、以火影為目標的。

宇智波佐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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