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羌家系：兄弟之間，沒有忠義】

在漢代，一個官員有三妻四妾，確實是一件平常的事。 有一個說法，是孫堅的父親名叫孫鍾，這可能是外國人寫的吧。 在《裴子語林》中提到，「吳主孫皓字孫賓，即（孫）鍾之玄孫也。」 孫皓是孫權的孫子（繞什麼口令）。 是孫堅的曾孫。 是孫堅爸爸的高孫。 是孫堅爺爺的玄孫。 《宋書，符瑞上》也記載：「孫堅之祖名鐘，家在吳郡富春，獨與母居。性至孝，遭歲荒，以種瓜為業。」 孫鍾明明就是孫堅的阿公…… 不過，根據當代《吳書》記，「堅世仕吳，家于富春，葬於城東。」 這表示孫堅家已經當官當了好幾代了。 且孫堅少為縣吏，基本上不到十五歲就在縣裡當差，沒點關係是不可能的。 而孫堅的阿爸，也明顯不只有一個老婆而已。 就算他的爸爸鍾哥是種瓜出身，後來也舉孝廉了吧。 孫堅字文臺，記錄上他有一個弟弟，最近剛說過叫幼臺。 此外，還有一個哥哥，名羌，字聖壹（通臺）。 聖文兄弟（笑）。 聖臺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孫賁，一個叫孫輔。 孫輔還是嬰兒的時候，聖臺夫妻就過世了，於是孫賁獨力撫養弟弟，以吳郡督郵官職擔任縣長。 最近常出現這個，說明一下，原文是「為郡督郵守長」。 「守」表示高官品就低職。 「行」則是原官位跟職務差不多平等。 孫賁這時已經不是少年，但能當這麼大的官，足以證明孫堅的阿爸絕對不是劉備阿爸那種等級。 接下來，孫堅在長沙舉義兵……沒有意外就是指他要反董卓的時候，孫賁就決定不要繼續在吳郡當官，去投靠叔叔了。 聖臺跟文臺是同母兄弟，沒有嫡庶情結。 孫賁也因此成為孫堅最重要的宗室將領。 孫堅過世後，孫賁將靈柩送回去給孫策，大家很是好好開了一陣會，定下了大江東計畫……這個應該在【少年孫策的大戰略】中提過。 同樣提過的是，孫賁這個人，堪稱江東風向雞界的霸主。 其實從上面決定千里迢迢去投靠阿叔孫堅，就可以看出孫賁是個有想法的青年。 當孫策攻下江東，讓孫賁跟吳景回去稟報袁術。 時值袁術稱帝，公路很大方的伸手招攬了孫賁，任命他為九江太守。 但孫賁寧可拋下妻兒，去跟著堂弟孫策。 與其說孫賁更重視榮華富貴或者血脈相連，更精確的說，他恐怕是個「弟控」。 孫賁孫輔之間，名義上為兄弟，實為父子。 三國時代也有另一個這樣的組合，叫做劉備關羽。 擁有一個能幹的兒子，是多少父親夢寐以求的事情。 孫賁表字伯陽，他的弟弟表字原本應該要仲個什麼的。 但孫輔表字國儀。 國儀很可能是孫賁自己起的。 跟輔字呼應，孫輔的定位，就是最佳好幫手。 孫策也確實把孫輔當成好幫手在用。 孫策以周瑜、孫賁、孫輔三人為主力，平定了盧江跟豫章盧陵，並將後兩者交由孫賁孫輔兄弟管理。 這裡有兩條記錄。 「時策西討黃祖，行及石城，聞勳輕身詣海昏，便分遣從兄賁、輔率八千人於彭澤待勳，自與周瑜率二萬人步襲皖城，即克之……賁、輔又於彭澤破勳。」 「時丹楊僮芝自署廬陵太守，策留賁弟輔領兵住南昌，策謂賁曰：『兄今據豫章，是扼僮芝咽喉而守其門戶矣。但當伺其形便，因令國儀杖兵而進，使公瑾為作勢援，一舉可定也。』後賁聞芝病，即如策計。周瑜到巴丘，輔遂得進據廬陵。」 在官渡之戰開打之前，孫策跟曹操著意往來。 孫策讓小弟孫匡娶了曹仁的女兒，同時也要孫賁把女兒嫁給曹操的兒子曹章。 值得注意的，在這個時間點，江東數太守之中，唯有孫賁跟孫策一樣，是正牌漢官。 孫策自領會稽，朝廷同意。 孫賁也是打完江夏之後，上表成為豫章太守。 孫輔是孫策私立的盧陵太守。 吳景是袁術任命的丹楊太守，孫策續聘。 朱治其實是吳郡都尉代行太守，朝廷指派的其實是盛憲。 隨著孫策的過世，孫賁跟孫權之間，就築起了一道看不見的高牆。 心結是一部分，其實某方面來說，這牆就是曹操蓋的。 夏侯元讓與石威則書：「袁紹破後也。書授孫賁以長沙，業張津以零、桂。」 在官渡之戰展開的同時，曹操第一說客夏侯惇就已經擬好了拉攏孫賁的計劃。 我無法肯定接下來的江東大亂，孫賁孫輔是不是幕後黑手。 但他們確實完全沒有參加平亂。 簡單點說，當時江東其實可說是孫權一國，孫賁一國。 大致可以看到，赤壁之戰前，孫權並沒有對豫章郡內縣治做任何人員安排。 而江東大亂，豫章治下的鄱陽更是最核心的地帶。 隨著曹操平河北，下荊州，江東兩國的態度也開始出現了區別。 孫賁孫輔做為江東對荊州的前線，相當放軟了身段，甚至準備投降……所以原本對曹操來說，從江陵到江夏的水路，真的應該是安全的。 還好異姓宗室朱治老爺站了出來，這一段頗有意思，容我翻譯一下。 「破虜將軍昔率義兵入討董卓，聲冠中夏，義士壯之。討逆繼世，廓定六郡，特以君侯骨肉至親，器為時生，故表漢朝，剖符大郡，兼建將校，仍關綜兩府，榮冠宗室，為遠近所瞻。加討虜聦明神武，繼承洪業，攬結英雄，周濟世務，軍衆日盛，事業日隆，雖昔蕭王之在河北，無以加也，必克成王基，應運東南。」 當年孫堅（破虜）好棒棒。 孫策（討逆）更認為你是親友，器重你委以重任，讓你自治手握大權還可以分享給孫輔。榮耀可說是江東第一。 孫權（討虜）也算聰明能幹，雖然光武的王位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但我相信孫權必定能在江東重返光榮。 暫停一下，這個梗我也提過很多次，孫權的稱帝，本身是搭光武帝劉秀的路線。 朱治這段話提到的「蕭王」，通常就是指劉秀。 這表示這一招不是後來才想到，其實應該是運作多時。 朱老爺後面就是時局戰略分析，只需要再看一個重點。 「將軍當斯時也，而欲背骨肉之親，違萬安之計，割同氣之膚，啖虎狼之口，為一女子，改慮易圖，失機毫釐，差以千里，豈不惜哉！」 很顯然，當時是孫賁那個嫁去曹家的女兒寫信回來要孫賁投降。 孫賁棄降，周瑜突擊，為赤壁之戰的真相再補上一塊拼圖。 不久，孫賁就過世了。 孫權沒有對孫賁的親兒子動手，但是卻抓了孫輔私通曹操的證據，將孫輔下幽禁，斬殺他的部屬，奪走他的部隊。 誰才是孫賁的「真兒子」，孫權也是清楚得不得了。 也或許是朱治沒有告發孫賁吧……最好是朱治沒上報，史書還可以留下記錄啦。 孫賁孫輔的子孫，都得到了孫權的善待，仍是以宗室相對。 但到底比不上孫靜家系的重用？ 其實不能這麼說。 孫賁的兒子孫鄰，穩穩當當的在豫章郡幹了快二十年，召回武昌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黃龍元年。 孫權稱帝元年。 雖然孫賁傳寫當時是潘濬掌荊州事，但稍加比對就會發現，孫權當年九月離開武昌，留陸遜與潘濬共掌武昌。 而孫鄰調過來，就是當武昌督來著。 孫鄰可說是當時孫權同宗裡頭，抗衡陸遜的第一把交椅。 父子經營豫章合共三十年，其根深蒂固，絕對是孫權同宗裡頭最強大的世家。 到這裡，我們其實可以注意到一件事。 孫權這個人不記恩也不記仇。 對他再好，他都有可能找你麻煩或找你子孫麻煩。 曾經叛過他，到了子孫他也可以忘掉。 孫權在乎的，就是眼前即時的利害關係。 後來說自己很想念周瑜，也只是感念周瑜幫他退曹操穩大位吧。 事實上，真正布下孫家大局的人，本來就是孫策跟周瑜。 除了目前已經提到的孫羌孫靜家系，當然更不能忘了孫堅本系。 此外尚有孫堅底下的附屬家系。 這個結構是不是非常有既視感呢？ 就跟曹操找來曹洪曹仁家系，並且重用自己的附屬夏侯家一樣。 孫曹的基本體系，其實都是相同的。 不同的是，孫策把宗室廣布各地：這是帝王做派。 曹操則是讓宗室集中在權力中央。 誰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孫權後來也把宗室拉回中央來。 所以，曹魏有曹爽之亂。 孫吳有孫峻兄弟之亂。 ……那是因為不明白繁衍的真義。 兄弟可以鬩牆，父子不能不孝。 同宗叛亂不是亂。 如果你相信，血緣是維持統治的核心概念。 一切都是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