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二十回 忘返離合 #5

此話入耳，有如天雷殛頂，原本許多想不通的謎團，剎時在腦海中被這一句話照亮得清清楚楚，只見騰蛇君抬起頭來，從面具的紅玉眼孔裡，試著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名乞丐。打從兩人相識開始，興許，她從未將這個貌不驚人的下九流渾人真正放在心上，直到此刻。

她知道自己，終究是錯估了眼前這人。

騰蛇君將雙手負於身後，僅微微扭動手腕，兩柄輕薄纖利的短刀就從袍袖中無聲無息地滑到了指間。

「難怪，你雖非出身『江燕門第』，卻能對『蘆花劍譜』有所涉獵，原來是那不肖子孫蘇泓尚在人世，想來此人也與你交情非淺，值得你甘冒大險，差點賠上一條性命，也要護得蘇輕雲周全。」

「先是身懷『傍生七劍』，又是結識『蘆花劍譜』的宗家傳人，一名外表平平無奇的乞丐，竟然能藏有這麼多的祕密，當真令騰蛇君汗顏，想當初，我竟然毫無戒心就到寶華天拜訪尊駕，如今落得如此下場，想來當真是自討苦吃。」

「你大可省下那些無謂的辯解之詞，若你還有餘力開口，不如此刻就將蘇輕雲的用劍習慣相告，倘若這些所謂的習慣，能讓我在臨敵時佔得一招半式之利，也不枉費我在此地浪費了一枚『轉脈回元丸』。」

酒徒嘆了口氣，他心知對方已然不再信任自己，便不再多言，而是勉強撐起身軀，雙手在半空比劃起來，將「蘆花劍譜」中的一招一式演示出來，騰蛇君見狀也不再多言，而是凝神記憶各式劍招，雖然其中尚欠缺最關鍵的招式口訣和內功心法，無法真正習得「蘆花劍譜」，但在對上蘇輕雲之時，對其諸般劍路了然於胸，已然可佔得莫大優勢。

這「蘆花劍譜」其中奇巧變化甚多，即便酒徒已然省略不少細節，仍花費了大半個時辰才解說完畢，酒徒僅休息片刻，便接續說明蘇輕雲在各招各式時的用劍習慣，然而，多數習慣均十分細微，舉凡用劍的手眼變化、肩肘緊弛和步法虛實等等，若非是時時刻刻陪伴蘇輕雲練劍之人，斷然不會知曉得如此詳盡。

「如大人所言，這些用劍習慣實屬細微，無法成為決定勝敗的破綻。但若大人能在過招之時，針對這些習慣出手，在三招之內，蘇輕雲定然會大為驚愕，如此便能有機會制住她。」

酒徒望著騰蛇君，他雖看不穿面具底下的神情，卻能猜到對方心思，只見他緩緩說道：

「若大人想藉此機會殺她，也是大人的自由，姑且不論大人是否有能力做到，但只要我一息尚存，定然會竭盡全力阻擋，還請大人見諒。」

騰蛇君沒有答話，沉默半晌，方淡淡開口說道：

「尊駕未免太過高估自己了。」

「若你當真有本事，就服下那枚『轉脈回元丸』，讓我看看你的性命是否能抵擋得了本堂秘藥，若你服下此藥之後，能熬得過逆轉奇經八脈和先天元陽焚身的各種苦楚，最終還能僥倖不死，再來高談闊論吧。」

「桐油胡同的酒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