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的根本是在發現自己 ─ 作自己才是最好的名牌

我有一位客戶，在下雨的那天，穿著名牌紅底高跟鞋。她用腳尖，小心翼翼走路，我驚訝的看著她說：「小心踮腳走路，容易摔跤……」

她回我：「這雙名牌鞋很貴，怕碰到水壞了。」

這種例子我碰過無數。

名牌，是有錢人士獨享的專利，或因工作所需、或因生活場合，讓自己看起來「體面稱頭」。它也勾動人類內心的微妙，意識著一種資源掌控、社會統馭，及有效的炫耀行為。

我常在想，名牌衣物到底為我們創造什麼？是美麗還是壓力？是自信還是自卑？是喜悅還是哀愁？當一件名牌衣拿掉標籤，穿者是否會更自在？自在，是因為衣服的價格變低，人也輕鬆了；但少了名牌加持，自信減弱，不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吸引人。打開名牌的內裡，猶如一層五味罐。

那天到客戶家服務，她告訴我，將出席重要的商界名人聚會，託我把一只名貴的別針，安放在造型裡。她強調，別針出身高貴，是一個有名的牌子，而且獨一無二，價值不菲。

造型完成後，別針跟她，都透亮出來了。她很滿意，自信滿滿出席餐會，獲得無數的目光與讚美。

事後，我不禁想，如果同樣的別針，但非獨一無二，也少了名牌加持，她還能舉止雍容，自信穿梭商界名流嗎？

類似情況也發生在我身上。十多年前，我在新加坡錶店購買了一支名牌錶，店經理告訴我，這款錶，不久將會很夯。

事與願違，這款錶並沒有如他所說的火紅，因此被我冷落了。直到最近，有些錶因為長期沒有戴，需要維修保養，才又注意到它的存在。

不讓名錶維修的最好方法是，「戴」它。我發揮造型師的專長，用「接受」與「愛」和我的錶連結，現在它是我鍾愛的錶款之一。當時不戴它，是因為有目的的購買，當目的沒有達成（不紅），就感覺它弱掉了。

錶，戴在手腕，實質意義已超過計時，更像一具時髦計算機，我們的手指搭上錶面，看時間，也看著自己與流行的映影。

這種現象，小女生也不例外。

她們不見得能負擔，但也汲汲營營爭取「名牌」，哪怕只是一個名牌包包也好。

那天到朋友家，她的女兒嫁得早，二十出頭已經當媽咪，要求新婚的老公買一個 BV 包，犒賞她生產的辛苦。基本款 BV 包起價約六萬元，她的老公很為難，薪資四萬，支付生活所需已寥寥無幾，一個名牌包，得攢好幾個月。

我不解的問她：「為什麼要買一個 BV 包？」

她毫不隱瞞：「想和朋友買一樣的名牌包包，而且背它很酷！」

名牌包之於她，除了美麗時尚，也在炫耀老公的寵愛。名牌包，裝化妝與日常，更塞入心理成分，它為女人加分，還是成為壓迫？女人因它而美麗，也因為它而憂愁。

那也未必。我的著眼點不全為荷包，而就整體造型而論。最明顯的例子，是每年金馬獎、金曲獎，或奧斯卡與坎城影展之類的頒奬典禮，星光大道上眾星雲集，哪一位巨星不是穿著名牌？

我受報章媒體邀約評論，或觀看國外時尚造型設計師看法，每一年都有明星把名牌裝穿成夜市風，過於曝露成了檳榔西施、顏色故作顛覆變成犀利哥，星光大道頓成士林夜市了。

他們一身都是名牌，都忘了能應邀而來，已是最搶眼的名牌。

這給我很大的反思，穿名牌的人們，是因為標籤和價格穿它，彰顯自己的經濟能力或高人一等，還是因為珍愛或適合自己而穿？

名牌來抬轎，還是暴露了我們的自卑，幫倒忙了？

女人常會為了名牌鞋、名牌包甚至一件衣服，搜尋網路或千里迢迢找到國外，務必占有。很多時候買到了，卻也未必使用；太珍愛了，怕髒、怕壞；太名貴了，擔心遺失；太顯眼了，怕被搶；太高調，怕惹來閒言閒語……，如果有這麼多的擔心與害怕，還要購買嗎？

擔任時尚造型設計師多年，我曾經歷以上種種，才逐步認識自己、了解時尚後，意識到，「時尚」的根本是在發現自己，而服飾只是一個工具和橋梁，讓我們到達時尚之路，成為更美好的人。

「作自己」才是不退流行的名牌，並且透過「愛」與「感謝」，讓衣物永保新鮮，不遜於名牌。

名牌與名字，僅僅一字之差。前者一度讓我迷惘，後者卻讓我醒來。

本文摘自 《作自己才是最好的名牌 ≈ Judy朱的生活美學》 作者：Judy朱馥瑜 博客來：https://reurl.cc/44pRaY 2022年1月 布克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