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懸疑] True Sky Blue 篇3

叮噹！

席維亞開門，玄關外站著可漢。

「不用天天都來啦，你又不會密碼學。」席維亞錯身讓他入內。

「總好過坐著等消息。」可漢說。

這裡是席維亞的家，門口正對陽台，從二十樓的高度望出去，城市五光十色的夜景一覽無遺。

席維亞急步趕回餐桌旁，桌上堆著書山；七歪八倒的啤酒罐；滿地的零食包裝。

「我老媽看到這副光景一定會發瘋。」可漢不禁白眼。

書山後蹦出一個胖子，剛才趴在桌時和背景融為一體。他胖得像個酒桶，埋在瀏海後的小眼睛望著可漢。

「披薩！」胖子舉起一個披薩盒遞給可漢。

「謝了亞蘭，我不餓。」他將油膩的盒子推開。

「正好。」亞蘭笑著把剩餘的披薩往嘴裡塞。

「哈，知道我費了多少勁才為你留住那塊披薩嗎？」背心配短褲，一身清涼居家服的席維亞盤腿坐在椅子上，面前同時翻著十本書。

亞蘭油膩又短小的十指在手提電腦的鍵盤上飛舞，噠噠噠噠像機槍。可漢覺得自己就算用臉滾鍵盤都及不上他的神速。

他搖搖頭，走進廚房，拿著垃圾袋回來幫忙打掃。

半小時過去，垃圾倒掉了；地板清潔了；書放回書架了；廚房壞掉的燈換了；人生也懷疑過了；疲累的可漢癱坐到沙發上。

「可漢！所有關於語言學的書都拿過來！」席維亞尖銳的呼叫刺痛耳膜。

「來了！」可漢跑到書架前，拿了數十本便跑回餐桌，來回了數次，還未把書搬完。這段期間，席維亞和亞蘭則陷入激烈討論。

「不是馬耳他語。有點像巴比倫語，但又有微妙的差別。」她說。

「會是盧因字母混合拉丁語的變體嗎？」他說。

「有可能，試著譯出來吧。」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不行，意思不通。」

可漢看著席維亞手上寫滿筆記的紙張，上面印著一列像蟲子的文字。

「是荒唐語。」可漢說。

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他，眼神帶著斥責。

「那有這種語言。」席維亞鄙視地抬高了鼻子。

可漢來氣了，包含著當了數天清潔工的怨氣吼：｢那是來自一套動畫的語言！｣

席維亞聽後兩眼放光，｢藝術語言！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因為那是一套冷門，且爛尾的糞作……」他越說越小聲。

「快翻譯！」她把紙塞到可漢手上。

他看著上面那些像瀕死蚯蚓的圖案，｢文法上還是以英文為基準，像開頭四個字就是http——｣

「是網址！」亞蘭搶答。

席維亞跳起來抓住可漢的頭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快！接著譯！」

可漢一陣暈意，要撐住桌面才站穩，「或許在網上找翻譯表吧，太久以前的東西我幾乎都忘掉了。」

「這是第77道謎題，根據過往經驗這是最後一道題目了，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無論對錯，現在！立刻！」

可漢硬著頭皮開始翻譯，亞蘭輸入網址的同時，席維亞把腳邊的一個籠子放到桌上，從中抓出一只肥大的白老鼠。

可漢翻譯完了，亞蘭大力按下Enter，瀏覽器跳轉當刻把手提電腦轉向席維亞。他和可漢一同別過頭，席維亞合上眼睛，讀取老鼠的心神，借牠的眼睛看著螢幕。

螢幕顯示一幅藍天白雲圖，白字寫著：最後一位戰士都到達了，很快我們將取回藍天。

影像依然清晰可見，席維亞捏了一下老鼠，牠抗議的吱吱叫。

「失敗了，老鼠沒有轉化，我們被搶先了。」

亞蘭大聲叫噓，把手提電腦轉回來。可漢依然不敢轉頭，他說：｢會不會是因為對動物無效？｣

「第七届Bird轉化成不滅屍的是一條狗，知道為甚麼嗎？」席維亞把老鼠放回籠裡，｢破解第七届Bird的人是位失明人仕，他的導盲犬最先看到了圖片。｣她抓了一把薯片扔進籠中。

「我們遲了太多。」亞蘭說，｢論壇上都出現攻略文了。｣

席維亞伸了個大懶腰，她揉著疼痛的眼皮，通宵兩天的疲勞排山倒海的湧進身體裡。

「我需要酒精。」席維亞像條喪屍似的拖著腳走進廚房。

「你現在最需要睡覺。」可漢婆媽的跟在後方。

她打開冰箱，取出罐裝啤酒，｢知道如何一口氣喝掉啤酒嗎？｣她拿起水果刀在罐底鑽了個洞，嘴貼上去，拉開易拉環，咕嚕咕嚕極速喝光，｢YES！YES！｣

「……」可漢的表情可謂印堂發黑。

「關於不滅屍的研究有新進展嗎？」席維亞把空罐扔進垃圾筒。

「生物學和物理學都行不通，於是我嘗試從別的領域入手，終於找到疑似突破點。」可漢也拿了罐啤酒，他認真的說：「模因。」

席維亞感興趣的抬起了半邊眉，｢聽過，但不清楚。｣

可漢把啤酒罐的商標轉向她，｢I be waiting，｣

「For a girl like you. 」

「這就是模因。」

席維亞噘嘴皺眉，｢就是『梗』的意思？｣

「模因的意思是：一個想法，從一個人傳到另一個人的過程。」

「想法？聽起來和我的讀心能力有點像。」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我朝這個方向研究，發現了一個名為模因危害的理論。藉著模因將一個有害的想法傳遞出去。」

「像是促成集體自殺的藍鯨遊戲？」

「不對，藍鯨遊戲只是促進本身就有自殺傾向的人自殺，對一個身心健康的人沒有太大效果。我說的模因危害，是指能對任何智能生物起效，只要有足夠的智慧去理解圖片就會受影響。」

「Bird最後的藍天白雲圖就是模因危害。」

「我不肯定，模因學仍然在起步階段，模因這個詞也是在1976年才第一次被提出。而關於模因危害的研究更少之又少，因為過往沒有案例，只是一個概念。」

「看來Bird就是第一起案例了。我的能力就是一種模因，我可以影響別人的心智使他們做出反常的行徑，那麼這能稱為一種模因危害嗎？」

「也許，可以。」

「這麼說，Bird的作者也是超能力者？」

「我們的調查方向可能要轉向電腦方面，揪出背後的幕後黑手。」

「這方面留給擅長電腦的傢伙吧。」席維亞忍不住又伸了個懶腰，動作又慢又重，好像關節灌滿了漿糊一樣。｢嗯~我不行了~我要去了~去睡覺~｣

可漢滿臉通紅，真是個老實的傢伙，｢別亂叫！會被誤會的！｣

席維亞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壞笑便走出了廚房。她看向埋首於書山後的亞蘭，｢我要去睡了，冰箱裡還有兩罐啤酒，你們自便。｣

亞蘭沒有回應，之前無論多忙，他總會舉手回應，席維亞有不好的預感。

亞蘭的身體沒有起伏……

「不！亞蘭！」

席維亞跑過去，抓住他的肩膀搖晃，他沒有反應。亞蘭的眼睛倒映著一片蒼藍的電腦螢幕。

席維亞伸手到背後摸索，把手提電腦合上。

「可漢！大事不妙！亞蘭被轉化了！」席維亞轉身，只是一瞬間，眼角的餘光瞥見電視機上的藍天白雲圖。

全身上下的神經好像被硬生生的撐開，席維亞尖叫，眼前一切都在溶化。不過，能夠感到疼痛，代表她還活著。她站穩住腳，立即閉上眼睛，身上的劇痛得到舒緩。

「席維亞？」可漢正要步出廚房。

「別過來！」她大喊，｢家居網路被入侵了！｣

可漢沒有回應，席維亞急起來了，她突然想起，廚房的洗衣機和電視一樣有接上WIFI，操作面板可以顯示圖片。

「可漢！閉上眼睛！可漢！」席維亞蹲下來，看著地面，忍住渾身疼痛摸索前往廚房的路。

眼前一片漆黑，待眼睛適應黑暗後，她才意識到是停電。

「席維亞！」可漢跑來扶她，｢我關掉了電箱，發生甚麼事了？｣

「我不知道。」疼痛漸漸消去，她撐住可漢的肩膀站起來，｢手機拿出來，把電池拔掉！｣

二人的口袋裡各有一團光，手機居然自動啟動，看來因為連上席維亞家中的WIFI而遭感染了。

「我的天呀……」席維亞跑出陽台，可漢也跟過去，兩人目定口呆的看著城鎮，燈光全部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