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知道自己在夢中。
明明夢裏一切如此鮮活深刻,我又是如此投入地演繹著夢裏荒誕不經的情節,但面對困窘的狀況還是會不經意地脫口而出,這個夢我不要做下去了。
於是,夢境定格在我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瞬間。一切都完了,我這樣告訴自己,可是困頓的心情並沒有隨著我悠悠睜開雙眼而消散,反而從夢境躍進現實之中。我眼神迷惘地凝視被日光偷襲的天花板,重新閉上雙眼,剛才定格的夢境再次浮現,彷彿只要按下播放鍵,被我嫌棄的夢便會繼續上演。好不容易才擺脫困局,我才不要再次栽進去,我心裏狂叫醒來吧,無奈眼皮不爭氣,也許潛意識還在留戀著剛才的夢。
直至他從後擁抱著我,低聲問我是不是又做惡夢,我才切斷連繫著夢中世界的最後線索。我睜眼便望見他的微笑,前一刻我夢見跟他吵到面紅耳熱,處於分手邊緣,但這刻他正給我輕柔的吻。
我需要一點時間,擺脫隨夢而來的情緒,畢竟,夢裏的一切太真實。
他溫聲問我,又做獅子的夢嗎?
我搖搖頭。我以前常做被獅子襲擊的夢,獅子追著我跑,到最後我瑟縮一角避開牠的襲擊,獅子總是被甚麼擋著不能直撲我,只能向我伸出利爪,我屏住呼吸,身體盡最大可能地向後縮,獅子的爪就在我眼前亂舞……
這樣的夢做多了人會精神衰弱,而當我身體虛弱時我會夢見自己在床上睡覺,掙扎著醒來後發現自己在做夢,然後再掙扎醒來但原來依然在做夢,如此重覆地在夢裏醒來,猶如電影《Inception》中不知自己墮進第幾層夢境。
我告訴他,我剛剛夢見他,夢中的他很可惡。
他苦笑著向我道歉,安撫我只不過是一場夢。
幸好只是一場夢。
告訴我你不會離我而去。我向他提出要求。
他緊緊地環抱著我,在我耳畔柔聲低語,像哼著歌。我緩慢地閉上雙眼,呼吸漸漸平和,在他的懷中進入夢鄉。
這一次,將會是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