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主-第七章

第七章： 　　他在萬眾矚目下死去。 　　人們歡歌載舞， 　　為終於清除了魔鬼的爪牙感到由衷的喜悅， 　　卻不知那人從未說過一個字的謊。 　　他所言皆為真實。 　　ㄧ節選自法忒納西德《魔鬼的低語》。 　　 　　「為什麼大家都不願意相信我呢？我真的沒有騙人啊...。」那個被稱作伊諾卡的男孩跪在地上，原先高貴的金髮已被濃墨染成污濁，淚水自眼眶流下，黝黑的眼珠看得周遭的人心裡發寒。 　　「魔鬼！」。 　　「你才不是我們的王子殿下，你是魔鬼的僕人！」。 　　「滾開！我們可是有偉大的神明庇佑的，休想蠱惑我們！」。 　　「神啊，請降下神罰殺死這卑劣的存在吧！」。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所有的人們都在高喊著神明的名諱，嚷嚷著伊諾卡身為魔鬼信徒偽裝成王子欺瞞世人該被處死。 　　他們大聲談論要砍下伊諾卡的頭顱，綁在十字架上用烈火燃燒他的身軀與靈魂，以此做為獻予神明的祭品。 　　伊曦諾看著伊諾卡的面龐，歷史上那個黑暗的種子是在十七歲時被處死的，也就是說，如果到目前為止雙眼所見確實是過去發生過的事情的話，那麼，就代表伊諾卡從未雙謊。 　　銀髮與金髮，淺藍與漆黑，除去外在被人們稱頌及厭惡的色澤外，兩個人的長相並無太大差異，最多就是一個看起來仍然年幼，而另一個已經長開的區別而已。 　　在看到伊諾卡的長相後，伊曦諾便明白了過來：歷史，是假的。 　　就算擁有血緣關係，但間隔了六百多年怎麼可能出現長相幾乎一致的孩子出現呢？是巧合？還是所謂神明的寬容？ 　　巧合？伊曦諾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他只相信自己：「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讓我夢到這些內容？為了讓我知道六百多年前那個傢伙有多傻嗎？」。 　　至於神明的寬容？神明？那種不存在的東西不過是人們在自欺欺人罷了，伊曦諾不信神，從來都不。 　　即使明知這只是一場夢、伊諾卡根本無法觸碰到他，伊曦諾仍是不由自主伸出手抓向伊諾卡，一如他所料的，穿過去了。 　　如果真的能觸碰到伊諾卡 • 颯格蘭的話，一定要直接掐斷那纖細白皙的脖頸，伊曦諾平靜地想著。 　　他跟伊諾卡，不可能會是同一個人的，伊諾卡那麼愚蠢，輕易相信了納狄他們的言語，這樣的傻子，怎麼可能會是他呢？ 　　 　　「早安，我親愛的殿下，您夢到了什麼嗎？」一睜眼，基爾法的面孔出現在視野中，水色長髮垂在伊曦諾臉上，癢癢的。 　　從伊曦諾的角度來看，基爾法雙手撐在床的兩側，自上方俯視著他，黑白兩色的侍女服緊緊貼在基爾法身上，上臂肌肉鼓起，凸顯出絕對的力量美。 　　伊曦諾一巴掌推開不斷湊上來的基爾法，偏頭避過基爾法吐出的熱氣，很不客氣地開口：「你怎麼還沒死？」過完今年生日，伊曦諾就要滿十五歲了，照常理來說，基爾法這個騎士早該死在王子殿下十四歲的那一年才對。 　　當初之所以授選騎士，就是為了擋災，可誰也沒想到，伊曦諾 • 颯格蘭竟能夠平穩地度過他的十四歲生日，而他的騎士，那個來自人魚族的基爾法 • 格德，直到現在都還未面臨死亡的招待。 　　「滾出去，叫安克蒂進來。」隨手拿起放在床頭的祝福人偶砸向基爾法，被基爾法輕鬆接下了，伊曦諾皺起一張小臉，眉眼間是深深的戾氣。 　　「殿下，您起床了嗎？」。 　　「早安，安克蒂姊姊，今天穿什麼啊？」在基爾法離開後伊曦諾就收起所有表情，臉上只留下眾人習以為常的天真笑靨，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控制在輕快活潑之間。 　　「您忘記了嗎？今日您要去教堂禱告的，自然是穿禱告的衣服啊。」安克蒂一邊回答伊曦諾的問題，一邊動作俐落地伺候伊曦諾更衣。 　　 　　教堂耳堂內，除了有許多供給信徒私人禱告的小聖堂外，還有專屬於教皇和主教的聖房，神父們稱那些聖房為：卡斯特拉那。 　　卡斯特拉那是精靈語，意即最接近神明之人，也代表著教堂內部地位最崇高者。 　　今天，教皇的卡斯特拉那迎來了一個尊貴的客人。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禱告祈福？我不能拒絕？」伊曦諾坐在聖水池邊，左手浸泡在聖水中玩耍，任由歐穆迪除去他身上的衣物。 　　「是的，您目前沒有拒絕的權利。」泛著銀白光澤的鈕扣被一顆顆解開，脫下潔白的襯衫後露出赤裸的身軀，伊曦諾大方展示著自己，迎著歐穆迪的眼光看上去，教皇青綠色的眼眸裡是純粹的沉靜，沒有其他情緒。 　　「目前，也就是說我之後可以拒絕？」聖水池邊立著一尊雕像，披著長髮身形修長，看上去與一般人族男子並無差異，只除了那對尖尖的耳朵，以及鑲在眼眶裡的一雙青綠色寶石。 　　「如果您能...下去，自然可以。」極其濃郁的光元素匯聚在教皇身邊被他捕獲，聖水加上光元素與一些黑色的古怪粉末，據歐穆迪所說，這就是每次繪製禱告文所需的材料了。 　　可奇怪的是，當歐穆迪端著那碗顏料靠近伊曦諾時，伊曦諾並未感覺到平日在教堂感受到的溫暖，周遭的空氣反倒是陰冷了幾分。 　　那些匯聚成銀色光芒的元素，真的是光元素嗎？ 　　「什麼？」不論伊曦諾再怎麼追問，歐穆迪都不肯繼續說下去了，閉緊雙唇沉默地用食指在伊曦諾身上繪製禱告文。 　　那不是人族所使用的文字，也不是精靈族、人魚族常用的語言，而是伊曦諾從未在書上看過的奇異字符，一長串的文字自伊曦諾的鎖骨一路往下寫至胯骨附近，密密麻麻的，背部也被佔據了，現在，歐穆迪開始在伊曦諾的大腿內側作畫了。 　　 　　「既然信仰精靈神，又為何要來人族的領地當教皇？」手指把玩著歐穆迪的一頭淡金長髮，伊曦諾低頭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雙腿間的歐穆迪，大腿內側敏感的肌膚被手指輕輕撫過，勾勒弧度時指甲前緣劃過帶起了伊曦諾一身戰慄，可伊曦諾卻沒有辦法可以以此來指責歐穆迪，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在繪製禱告文這件事情上，歐穆迪確實是認真負責，且不含其他污穢的心思。 　　至少比起納狄和基爾法那兩個傢伙，教皇的確斯文有禮的多，從不會違逆伊曦諾的意思。 　　「您發現了？也是，您那麼聰明肯定能發現的，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能告訴您。」歐穆迪沒有正面回答，依舊專心地塗抹著顏料，在小王子的大腿內側有一朵尚未綻放的花苞，每當歐穆迪的指尖觸碰到時花朵就會瑟縮一下，彷彿那朵花是有自己意識在的。 　　禱告文繪製結束了，歐穆迪起身替伊曦諾穿上襯衫，扣好釦子後仔細整理立領部分：「那麼殿下，今天的禱告就算是結束了，請您記得每天都要前來教堂禱告，如果您不方便的話也可請納狄神父幫忙。」。 　　伊曦諾隨意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教皇的卡斯特拉那，帶著等候在門外的基爾法一起回去了。 　　 　　「這次怎麼想起讓我參與了？菲亞諾。」伊曦諾離開後，一個人影從卡斯特拉那的玻璃彩窗處躍下，黑色斗篷遮擋來人的面容，銀髮隨意披散沒有打理，發白的唇瓣緊抿，他對著歐穆迪喊出另一個名字。 　　「切亞森，比起其他的教廷人員，殿下與你更熟悉，也更會在我們幾個面前展露真實的姿態，況且，謊言要是被拆穿了可就有趣了。」歐穆迪淡淡解釋，想到小王子若是沒有好好按照叮囑找他或是納狄去繪製禱告文，而是隨意在教堂內拜託一個神父幫忙，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知道他親愛的王子殿下是否會發怒呢？ 　　還是......會為了維持在眾人面前的溫柔形象隱忍不發呢？ 　　「你知道嗎？菲亞諾，我有時候會覺得他不是諾諾。」雙手放在身前交握，名叫切亞森的男人話語中充滿對自己、對周遭的不確定，從他的坐姿和微微發顫的身體，歐穆迪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緒，因為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實在是差異太大了，一個人再怎麼變化，怎麼會從天真爛漫的模樣變成現在這副殘酷無情的面貌呢？ 　　明明生長環境並沒有什麼不同，要說唯一的變數也就只有他們三個吧？ 　　「但他的確就是諾諾，別忘了，在那件事發生後，是我們三個親自將他的靈魂帶回來的。」如果伊曦諾 • 颯格蘭不是他們的諾諾，那真正的諾諾又會在哪裡呢？ 　　不，不存在這種假設，伊曦諾 • 颯格蘭一定就是諾諾，同個時間段裡被聖水腐蝕及烈焰灼燒的靈魂只有一個。 　　況且，諾諾的靈魂是如此耀眼，怎麼會存在認錯的可能呢？ 　　教皇轉過頭顱盯著一面牆壁，兩人心裡都清楚，那面牆壁之後是王宮的方向，年幼的王子殿下正在逐漸成長，時間點即將抵達，當花開之際，他們所等待之人將會慢慢甦醒。 　　 　　六百多年的等待實在是太過漫長，精靈族及人魚族早已從當年被掩蓋的歷史中知曉了真相，唯有人族依然愚昧地不肯正視問題所在，因此在這場籌劃已久的謀逆之中，人族必須為過去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相比起人族而言，另外兩族更加長壽，區區六百多年自是不會被放在眼裡，奈何做錯的就是做錯的，縱使心中早已悔過，精靈族和人魚族中的牆頭草與陽奉陰違者，仍是不會被放過。 　　沒有人可以替受害者決定是否要原諒曾經傷害他的人，只有那位受害人才擁有原諒或是不原諒的資格。 　　過去盲從的，如今會被假象欺騙；過去打罵的，此後將再不復存在。 　　公正、公平、仁慈並愛世人的神明並不存在，過去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這個世界不需要神明，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不斷滿足世人慾望的願望承載體，無論魔鬼亦或神明，只要能達成所願，世人皆會供奉。 　　所謂信仰，不過如此。 　　 《三主》第七章（完） ㄧ陌風青酒 　　 　　各位晚上好，這裡是陌風。 　　本來這一章的服裝內容我是想像上一章一樣採用究斯特科爾、貝斯特、克尤羅特和克拉巴特的，因為之前查了一個多小時的資料只寫那麼一點實在不太甘心，但後來想想時間線已經過了六百多年，流行不可能還是一樣的，於是就放棄繼續採用了。 　　耳堂和小聖堂資料源於維基百科，至於聖房是卡斯特拉那則是瞎扯的，當時想不出聖房該叫什麼就隨意取了個。 　　《三主》跟隔壁［蝶］的節奏都偏快，所以劇情不會太拖，另外，關於三個攻的真名直到目前還是沒有全部出現呢XD 　　因為這需要小殿下親自想起來。 　　那麼，感謝各位閱讀到這裡啦，如果喜歡我的文歡迎各位在底下留下評論，我會仔細觀看的，這裡是緣更成為日常的陌風，我們下次再見，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