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夏熾

如果那天他們沒有一起看電影，是不是就不會有之後的事情？

那是發生在升大二的暑假，那一天天氣實在太熱了，熱到平時喜愛出門的兩個人都只想賴在家裡吹冷氣，徐以琛從房間裡拿了一張DVD走到客廳笑著問他：「文祥，要跟我一起看電影嗎？」

徐以琛的請求很難讓人拒絕，所以他答應了。

他們從冰箱裡拿出幾罐啤酒，然後開始播放電影。

兩人就這樣一邊喝酒，一邊保持著一點距離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那是一部很淒美動人的愛情片，宋文祥看得很認真，直到他被一聲啜泣聲給拉走注意力。

宋文祥回過頭，看見徐以琛滿臉通紅，雙眼蓄滿淚水，兩道明顯的淚痕清晰的掛在他的臉頰上。

看了看對方手中的罐子已經空了大半，宋文祥猜測也許是因為酒的緣故，才讓徐以琛的情緒那樣明顯外放。

思及至此，他居然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

畢竟徐以琛實在太難以捉摸了，他總是笑著，全年無休的掛著笑容，好像這個人只有微笑這一種情緒。

此刻看見他哭，宋文祥才真正有一種「他真的是人類，有喜怒哀樂」的感覺。

直到電影結束，徐以琛的眼淚還是像關不緊的水龍頭滴滴答答的流個不停。

宋文祥有些為難。

身為朋友，他應該要去安慰他的，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文祥…」就在他還在糾結時，徐以琛哽咽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

「怎麼了？」宋文祥有些慌張的問著。

「你可以…借我靠一下嗎？」

宋文祥愣了愣，他們同住的這一年來，沒有過肢體接觸，但此時面對徐以琛的要求，宋文祥也想不到理由要拒絕他。

於是，他主動靠近徐以琛，將哭得淒慘的朋友的頭往他的肩膀放去。

也許是真的太難過想要抓一個人依靠，徐以琛伸出手，環住了宋文祥的肩膀，並且將眼淚全數落在宋文祥的衣服上。

感覺到宋文祥似乎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微微僵住，他喃喃道說：「對不起…但是我…」

「沒關係」宋文祥溫柔的打斷他的話，然後伸出手輕輕順著他脖頸，安撫性的拍了拍。

徐以琛聞言，就像積累了許久的壓力獲得釋放，放聲大哭了起來。

也許他會哭，並不全然是電影的關係。

宋文祥想著，心裡忽然湧出一絲心疼。

人總會有那一點點的鬱悶與難過，可是他從未看過徐以琛有這樣的情緒，徐以琛是一個體貼溫柔的人，他不會平白無故的展現給他人知道。

這樣子他很辛苦吧，要藏著情緒，只為不要讓他人擔心。

就連和他同住的人，都無法讓他輕易的卸下心防。

想到這裡，宋文祥有些喪氣。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

也許是宋文祥的安撫有某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徐以琛的啜泣聲逐漸消失，心情恢復了不少，但他卻沒有放開宋文祥。

宋文祥也沒有停下他的安撫。

有很長一段時間，整個空間沒有任何聲音，卻不會讓人感到尷尬。

直到午後的陽光逐漸轉為橘紅的夕陽，徐以琛有了動作。

但不是宋文祥所想的擦乾眼淚，而是——拿過桌上一罐未開封的啤酒，拉開拉環。

「等…」宋文祥不知道徐以琛怎麼回事，但眼下的情況都不是他再喝一罐的好時機，然而他的阻止毫無效果，他的指尖在觸碰徐以琛的手腕之前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還是不太習慣去觸碰對方。

僅僅一秒的猶豫，錯失了良機，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徐以琛把酒一飲而盡。

徐以琛的眼神有些迷離，他茫然地看著宋文祥，不發一語。

「以琛？」宋文祥試探性的叫喚。

徐以琛仍是看著他，不回答。

宋文祥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能繼續輕喚他。

「文祥…」徐以琛恍惚的喃唸著什麼，但後面的字卻糊在一起，宋文祥只得往前傾，想要聽清楚「你說什麼？」

他沒注意到此刻的他們離彼此有多近。

但徐以琛注意到了。

他也許是酒精的作祟，也許是一瞬間的念頭，他輕輕吻了宋文祥的嘴唇。

他看著宋文祥瞪大眼睛，整個人像石化一樣僵住，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說，我們交往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