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藝術這回事
璃璃
更新於 2022/06/09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四季-冬離

「我想搬出去」
「我找到新的房子了」
聞言，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然後，無止盡的寂靜自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你先說吧」過了片刻，徐以琛搓了搓鼻子，低啞的開口。
宋文祥頓了頓，隨後開口：「我說我想搬出去，我今年就要畢業，也找到工作了，剛好這間房子的租期也快到…」
「我知道了。」沒等他說完，徐以琛開口打斷，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子好一會，又重新抬起頭，臉上揚起一如往常的燦爛微笑：「剛好我也找到房子了，我們就一起搬出去吧！」
宋文祥盯著他良久，看見他即使掛著笑容，雙眼卻被水霧覆蓋，分明就是快哭的模樣。
「你還好嗎？」
「我很好啊！」徐以琛揉了揉眼睛，笑道：「你什麼時候要搬？我隨時都可以，到時我們一起大掃除吧，住了這麼久，總是要清乾淨才好。」
不知為何，宋文祥總覺得徐以琛的最後幾個字似乎添了其他的感情在裡面。
「…租期到12月底，就那時候搬吧。」
「哇嗚，那時候應該超冷的」徐以琛誇張的抱了抱雙臂，接著說：「那我知道了，今天也晚了，你早點休息。」
「嗯，晚安」
不知何時開始，他們不再呼喚對方的名字。
宋文祥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徐以琛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後。
自從去年秋天的那個晚上，他們之間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即使錯愕，宋文祥仍是耐心的等待徐以琛的心緒穩定下來後，替他包扎傷口。
徐以琛沒有再掙脫，只是一直和他道歉。
隔一天，宋文祥難得蹺掉了學校的課，跑去了體育系館，攔住了徐以琛一個很親近的學弟。
他原先只想問問徐以琛最近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想到會得到一件陳年往事。
「文祥學長也知道的吧，我和以琛學長從小就是鄰居，但在他大學之前，我們其實還有一個很親密的弟弟，叫做承安。」
嬌小的學弟坐在宋文祥身邊，低頭握著一罐飲料。
「我是在上小學前幾個月搬過去才認識他們的，那時候，他們就像親兄弟一樣，整天黏在一起。」
「我們三個人的關係一直都很好，也堅信著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可是，一切都在以琛學長升大學前的暑假變了。」
「那天我們三個約好要一起出去玩，我因為有事比較晚過去，當我到了目的地時，發現只有以琛學長一個人。」
「學長說承安臨時有事不來了。雖然他表現的很正常，但我感覺得到，以琛學長好像發生了一些事情，可是…我沒有問。」
學弟握著飲料罐的手微微顫抖。
「後來，當天晚上，我們接到了消息，說承安出了車禍，傷重不治。」
「從那天起，以琛學長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直在笑，他從前也喜歡笑的，可是我知道，那不一樣。」
「事發兩個禮拜後，我還是忍不下去，硬逼他說出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以琛學長說承安向他表白，但是他拒絕了。」
「為什麼要拒絕他？」
「你知道的吧，我們國家對於同性別的情侶，不比其他地方那樣開放。加上承安年紀還小，而且他才剛獲得能夠保送高中的資格，以琛學長那麼疼承安，不可能讓承安的前程有任何污點。」
「他們發生了爭吵，承安一氣之下就跑走了，誰知道這一跑，就再也回不來了呢。」
學弟嘆了口氣，道：「以琛學長一直認為是自己害死承安的，可是，這真的能怪他嗎？」
「他，也喜歡著承安啊，拒絕了他，難道不等於也拒絕了自己嗎？」
「文祥學長，或許這樣說會對你造成傷害，可是…我想學長昨天會有那樣的反應，是意識到他不能再把你當成承安的代替品，所以他才會一直和你道歉。」
「因為你們做的事情，都是以琛學長以前和承安做過的事啊。」
之後學弟說了什麼，宋文祥其實記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為什麼徐以琛要對著那個廢棄的設施發呆，因為他曾經在某一年春天和承安來到K市，一同去過相同的地方。
為什麼徐以琛總在很冷的天氣裡穿的單薄，因為以往的承安會替他披上外套。
為什麼徐以琛看那部電影會哭成那樣，因為他和承安也曾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過相同的電影。
為什麼徐以琛要求宋文祥每晚睡前要擁抱他，因為那也是他和承安曾做過的事情。
他們之間的記憶，此時似乎做了些竄改，成了他們的回憶。
徐以琛與田承安的回憶，由宋文祥替代延續。
徐以琛知道他不該把宋文祥當作承安，所以對他產生了虧欠和自我厭惡，進而自殘。
他不能再放任這件事下去。
為了保護徐以琛，所以他答應了分手的請求，退回普通室友的關係。
這場戀愛，在初夏開始，於秋末結束。其中的串連，都是徐以琛的要求，但宋文祥無怨無悔。
對於徐以琛，他也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愛，他只是很心疼他而已。
無論什麼時候。
都說分手後要做朋友是不可能的，他們的關係直接變成住同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升上高年級，彼此的時間都變得忙碌，自然就不會有太大的交集。
繁忙的生活讓兩人都沒有時間再去亂想什麼。
很偶爾，宋文祥仍會為了徐以琛那落魄的身影感到揪心，然而也只有一瞬間，因為他知道，能安慰徐以琛的人始終不是他。
既然無濟於事，那就不要再讓自己的心隨之起舞了。
宋文祥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後來，他們轉眼之間都成為了畢業生。
這間租屋，總該也要還回去了。
租期將至，兩人開始慢慢將自己的行李搬了出去，在到期的那天合力的替房子來場大掃除。
宋文祥看著徐以琛十分認真的刷洗地板，那樣的氣勢彷彿不只是要清潔，而是要消抹什麼。
是要消抹，他們在這段時間的記憶嗎？
這個念頭閃過宋文祥的腦海裡，惹來陣陣的刺痛。
等到一切都大功告成時，已經是晚上的時候了。
他們將鑰匙還給住在樓下的房東，然後並肩的離開那棟他們住了四年的建築物。
年末的街頭上，飄著白茫茫的雪花，將一切染上了不切實際。
好比他們的分別，對於宋文祥而言，也是場不切實際的夢。
身邊的徐以琛搓了搓手臂，為自己取暖。
注意到他的衣著單薄，宋文祥脫下了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
徐以琛愣了愣。
「我知道他以前也會這樣對你的」宋文祥勾起了唇角，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麼苦澀。
「我也知道我們之間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們之間的回憶。」
「我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取代承安」
「可是，我還是想要一個願望」
「你想要什麼？」
「在你心中為你披過外套的人，除了承安，能不能請你記得，還有另一個人，叫做宋文祥？」
徐以琛呆呆的看著他，眼裡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最終交織成了一顆滾燙的眼淚，悄悄地滑過臉頰。
「好。」
「那樣就好。」如此便好。
宋文祥將手插進口袋，看著徐以琛：「以琛，我走了。」
「文祥，保重。」
宋文祥勾出了笑容，然後轉過身踏出步伐，不一會就消失於人群當中。
雪仍然在飄著，地上也積了厚厚的雪，但到了春天，它們也會消失不見。
他們之間的記憶，終會如同雪一般，消散於這茫茫的時間海裡。
可是徐以琛始終都會記得，有一個人曾在冬天的夜晚裡，替他披上了外套。
END

後記
《四季》到這裡完結啦！會還有一篇關於可愛學弟的故事，明天會放上來。
這篇故事是我在睡覺前想到寫下來的，可能有些地方不足，請見諒。
可能也有人會不喜歡以琛，但是感情的事情只有當事人能夠體會到其中的痛苦和掙扎，他和文祥都是很理智的人，也是很為對方著想的人，在這段戀情中他們也都是真心希望對方開心，只是承安的陰影還是壓過文祥的感情。
無論如何，都祝福他們幸福吧！
那我們下次再見囉~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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