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路明
2022-08-29|閱讀時間 ‧ 約 14 分鐘

原來妳是唯一（4）

急停，接著轉換方向，加速，減速，再換手加速。
已經兩個人防守正清了，但還是被他突破。
「要守住阿清真的很難……」曉婷跟一旁她的隊友說。
突破以後的正清，一個左手上籃，眼看就要探籃取分。但球場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敵隊的第三人還是夠機靈，從禁區外趕了回來，大手一伸，撲上來要蓋正清鍋子。
「沒用的，會被阿清的右手擋開……」曉婷又發表高見。
結果正清沒有硬來，一個背後Pass，右邊趕來的隊友一個輕鬆踮步，擦板得分。
「Nice！」曉婷出聲讚嘆，這一步她沒猜到。
「Nice pass ！」正清跟隊友來了個清脆的擊掌。
「5比4了！差一球OVER！」
正清繼續發球，跟右邊的隊友交換了一個眼色。
正清把球傳向右邊，接著往右邊隊友的身後繞。這一繞拉開了與防守者間的距離。接獲隊友的回傳後，防守者匆匆地趕上來，正清簡單一個投球的假動作就把他給騙起來。
正清壓低了重心，往前突破。另一個人馬上過來補防。正清在他面前急停，眼神稍微向右邊飄了一下。
那人重心才略移了一點點，正清馬上一個轉身大幅度位移突破了他。過人的同時，右手肘還在對方的腰部卡了一下。
籃框就在眼前，正清一個大踮步到籃下跳投。踮步的過程中朝旁邊作了個傳球的假動作，籃下想補防的人因此遲疑了一會兒。之後再怎麼拼命，也只能構成一個防守不及的畫面。
「哇靠！連過三個人耶，他好神！」
「這很平常啦！他常這樣。」曉婷用一副看習慣了的口吻說：「該我們了，不要讓他們六連勝。」
正清在場上大顯身手，曉婷在場下看的血脈噴張。一股和正清過招分高下的欲望，讓她就算不活動身體，心跳也不斷加速地把充滿鬥志的火燙血液送往全身，不用熱身就熱身完畢。
打球的都知道，每一個人氣鼎盛的球場都固定會有幾個駐場VIP，是每個人都信服其實力的。只要在球場上，VIP說的話總是有人聽，VIP的身手總是一看就會讓人注意。
曉婷就是其中之一。別看她是個女生，摸了十多年的籃球，論經驗她可是不會輸給這球場任何一個人的。
177公分的曉婷，在女生裡算是高個子。而她擁有的完美三七比例，也使得她不會顯得傻高遲鈍，反而身手非常靈活。
混在一堆男孩子中間打球，常有人問曉婷會不會不方便。
面對這類問題，曉婷總是笑而不答。
「小心！」正清向隊友低喊。
一個晃動，曉婷已經讓正清的隊友愣在一邊，她從容橫移跳投。
正清看著球漂亮的軌跡嘆了口氣。球應氣入網。
曉婷曾自豪地說過：「想抓住我？再練一百年吧！」
她的動作快的讓有心人連想吃豆腐的時間都沒有。
這馬上印證在場上。正清這隊剛拿回球權，才迴過場，球的紋路還沒摸熟，曉婷就把球給抄走了。她運用速度、腳步、經驗，常讓進攻者在準備突破的一瞬間把球搞丟。
能夠讓她打起精神、貼身防守的對手還不多。
「這邊！」籃下有人大喊。
「進去！」抄了球的曉婷果然吸引多人來防守。這時看籃下隊友空檔，就趕緊躍起傳球，將球壓進籃下。
「好球！」這球傳得及時，眼看曉婷就要記一助攻了，沒想到……
又是正清，他似乎早就猜到了。砰的一聲，他跳過來搧了對方一個大火鍋。
「齁！」曉婷低吼一聲，心裡碎唸又被你破壞大事。
正清撿到球，迴了場，馬上直往籃下衝。跨下運球過了一個，背後換手過第二個，輕鬆挑籃得分。
「這樣不行。」曉婷撿回籃下的球，走到隊友身後說了句狠話：「看我怎麼對付他。」
兩方罰球線洗球後，果然球又發到正清手上，他人還在三分線曉婷就逼上前去，寸步不離。
「欸！妳這樣侵人了吧？」「哪有！」
面對這樣犯規邊緣的防守，正清心想：
〝要來這套是嗎？那就來玩啊！〞
正清不試著過人突破了，直接以籃下為目標一寸一寸往裡硬扛！曉婷也用身體硬卡，打肉博戰。兩人一點也不避男女之嫌，心裡只有勝負之爭。
更加豁出去的曉婷終於逼得正清放棄進去禁區的念頭，他左邊虛晃一下，右邊翻身跳投。球一投出，曉婷立即轉身卡位：「別想進去。」
球彈了兩下沒進，曉婷靠扎實的卡位搶得籃板球。雖然沾了一身正清的臭汗，但阻止了正清得分，讓她心裡超有成就感，而且這成就感很快就從心裡漫延到臉上，曉婷想壓都壓不下來。
正清看到曉婷那一臉驕傲，心裡也滿是球逢敵手的快意，於是笑著但語帶挑釁地對曉婷說：「不錯嘛，再來啊！」
「以為我不敢？」曉婷不肯吃虧地也回他一個倔強的笑容。
這場比賽可以用一部老電影來形容，〝王牌對王牌〞。
你說，其他隊友會不會看不慣他們總是莫名就把三對三打成一對一？但誰叫他們是駐場VIP呢？而且其實另外四個人也看得滿過癮的。
很快的，比數到了5比5。
正清左右手交換運球，眼神游移不定。曉婷也慎重地壓低重心，提防對方切入。突然正清旱地拔蔥式地躍起跳投，曉婷急忙跳起來封阻。沒想到正清卻在空中將球傳出，一落地馬上空手跑位，再接獲回傳球輕鬆上籃得分。
這時曉婷只能張大嘴巴在後頭看。
看正清招呼下一隊上來比賽。
「欸！你怎麼傳球？」曉婷抗議。
正清瞇著眼睛笑：「三對三為什麼不能傳球？妳被太陽曬昏了哦？」說完以後就得馬上轉身逃跑，才躲得開曉婷砸來的球。
美好的時光總是易逝，這不是一種平衡，而是一種相對論。妳投注其上的依戀與不捨越多，妳的世界就越是加速。於是，別人萬年妳須臾。別人放手的，妳卻想抓也抓不住。
所以很快的，又是昨天的夕陽。夕陽下每一個人都累得步履蹣跚，只剩籃球還是彈力十足。
球場上聚就球場上散。就在大家回家的回家、吆喝吃冰的吃冰時，曉婷過來拍了拍正清的肩膀：「喂！這個星期四有空吧？」
「應該有，要幹嘛？妳要雪恥嗎？」
正清的左肩印上了一記曉婷的右勾拳。
「我沒時間老把青春在球場上跟你耗！是藍雨有新菜品出來了，要找你一起去嚐鮮！」為了避免正清有什麼過度的反應，本來是不想把話說明白的曉婷被迫加碼撒了個謊。
「新菜品？嚐鮮？」正清斜眼看了一下曉婷，覺得有點怪，心裡嘀咕：
喝個茶吃個東西又花不了多少時間，我也不是約會很多的大忙人，為什麼那麼早預約？
「因為我星期四才有空。」曉婷說。
正清真的嚇了一大跳，心底的想法好像被她看穿。
「OK？」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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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會發生怪事。
呃……也不應該說這是〝怪〞事，因為她長得一點也不怪。相反的，還長得很漂亮。
曉婷這傢伙明明就住在我家隔壁，為什麼不等我一起走？還打電話來說己經先到了，要我快點出門。
果然……
進了藍雨沒看到曉婷，只有一個女孩子坐在平常曉婷習慣坐的位子上。
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小菁，同樣有著一頭烏黑長髮，同樣嬌小苗條的背影，但是穿著比小菁保守，坐在背向門口的位子上。
我走到她的面前正要問她曉婷哪兒去的時候，才發現……
是一張酷似小菁的臉，但少了點精明，多了點甜美。
我在她面前呆住，但她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學長你好，我叫劉禹晴。」
劉禹晴？誰啊？我……我認識嗎？曉婷和小菁咧？
===== ===== ===== ===== ===== =====
這時候曉婷和小菁正坐在離藍雨有兩條街距離的另一間咖啡店裡，邊喝拿鐵邊猜測另一頭會怎麼發展。
「我表妹她啊！其實一直很欣賞學長。這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原來她常常會跑去偷看學長打球。」
「真的啊！原來阿清還有這麼一個神祕小球迷。」曉婷攪拌著咖啡：「可是，妳為什麼不順便介紹給我認識呢？」
小菁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曉婷臉頰一把：「我表妹可是個大美女呢！介紹給妳認識就太危險了。」
曉婷頓時給這句話塞住了，只好乖乖地悶聲喝咖啡。
「唔……沒有阿清煮的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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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她們應該等一下就到了吧！學長你要不要先坐下等她們？」禹晴用微笑的眼睛看著正清，用甜卻不膩人的聲音這樣說。
「喔……好啊。」正清有點不自在。跟一個第一天見面的女孩子面對面喝東西實在不是他擅長的事，而且是一個漂亮到他不好意思直視的女生。
還好曉婷她們等會就到。不過等人的這段時間也不能一直不說話，不然多怪。
「呃，我叫林正清，是物理系三年級的，請問同學妳……」
「我是歷史系二年級的，何怡菁是我表姊。」
「喔！原來妳是小菁的表妹啊！原來是小菁的表妹啊……」正清喃喃的只曉得重複這句話。他已經緊張到腦袋一片空白，說完這句話後就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四週的空氣彷彿突然凝結起來，氣氛僵在一個不知如何是好的狀況。
原本微低著頭的禹晴悄悄地抬眼看了看正清，發現學長在掏耳朵，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禹晴不禁再低下了頭掩嘴笑了笑。
正清運轉著腦袋苦思該聊些什麼話題，好讓場面不要這麼尷尬。
〝問她星座血型，嘖……有點老套。問她功課，也不好，太悶了。而且她學的我又不懂。那該問些什麼呢？問得不好，搞不好還會被她誤會我想幹嘛。啊~~~我該怎麼辦？〞
看得出來他在這方面真是低能，選項裡竟然還出現跟對方討論功課……真是夠了。
〝馬的，曉婷她們到底來不來！〞正清在心中暗譙。
店長阿新捧了壺胚芽奶茶走過來，對正清說：「是這個沒錯吧。」
這是正清的習慣，特別鍾愛這裡的胚芽奶茶，每次來都會點。阿新和他是心照不宣。
正清靈機一動：「阿新，你有空嗎？等會過來一起聊……」
「沒空！」
怎麼回答得這麼絕情？正清環顧了四週又說道：「可是現在沒什麼客人……」
「我還有杯子沒洗！」
「那杯子洗完以後可不……」
「我還有碟子要擦！」
「……」
真的見死不救？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看來找阿新來救場的想法也泡湯了。
他哪曉得這其實不能怪阿新。
「喂！待會不准你過去串門子，不管怎樣要讓他倆獨處知道嗎？你就負責維持這裡燈光美氣氛佳兼乖乖煮茶……」
小菁的話言猶在耳，阿新就算再有空也必須假裝忙碌。
「呃……妳會不會餓？這邊的柳橙起司蛋糕不錯，妳要不要吃吃看？」正清想，既然找不到話題，那就往嘴巴塞點東西吧。
「嗯，好啊。」
「那我去拿！」能夠暫時離座讓正清鬆了一口氣。
禹晴看著正清走到櫃台點餐，還跟店長阿新有了點小小衝突。
其實禹晴一點也不覺得無聊，現在能跟學長獨處說話……心跳已經比平常快兩倍了，哪還會無聊！
但還是不要讓學長一直內疚下去比較好。
一會兒正清端了兩碟柳橙起司蛋糕回來，將其中一碟輕輕巧巧地放在禹晴面前。
正清一坐下，禹晴就開口問：「學長，你有看昨天的比賽嗎？」
正清愣了一下：「什麼比賽？」
「昨天湖人跟拓荒者的比賽啊！」
哇！這話可問到了正清的心坎兒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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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藍雨兩條街遠的咖啡店裡。
「不過，阿清這人嘴很笨又認生，女生想聽的話他真的一句也不會說，很會製造冷場。我怕現在整間藍雨都結冰了。」曉婷擔心地說。
「我表妹就是喜歡這一型的。」相較於曉婷，小菁是一派輕鬆：「這妳放心！我表妹雖然人很文靜，看起來不是活潑外向的女生，但面對喜歡的人其實她滿有勇氣的，不會畏畏縮縮。二來妳見過哪個女生不長舌的嗎？找話題的任務妳完全可以放心交給她。」
是嗎？那不是鐵成了嗎？我還操什麼心！曉婷將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完。
===== ===== ===== ===== ===== =====
「妳不覺得Kobe真的是太任性了嗎？」
「嗯！是啊。」
「他應該要換個角度想，有歐尼爾在籃下牽制，他反而更能發揮不是嗎？妳也這麼覺得吧……」
說到口乾，正清喝了口奶茶潤了潤喉再繼續。
「沙朋尼斯真的是有點……老了！身體條件真的是比不上歐尼爾了，看歐尼爾在籃下多靈活！」
「還好昨天史陶德邁爾夠準，又傳了很多漂亮助攻！尤其是第二節那一球轉身假動作再第一時間有沒有？帥斃了！」
「對了學長，你是那一隊的球迷啊？」
「我喔，我是支持拓荒者的啊。妳呢？」
『我是……喔，我也是拓荒者的。』
「真的嗎？有眼光。」正清給了禹晴一個嘉許的笑容。
禹晴聽著正清又臭又長又無聊的長篇大論，依然能夠柔順地用崇拜的眼神凝視正清，說實在的不容易！
正清依舊方興未艾。昨天的比賽說不夠，又把前幾個禮拜的精釆比賽拿出來一一檢討。
以前從沒這麼盡興過。因為過去每次他和曉婷談論這類事情，曉婷總愛提出各種不同的意見，動不動就打斷他的話。絕不會像禹晴這樣，總是順著他的話頭。
所以盡興到忘了原本該出現的曉婷與小菁。
現在兩人越聊越開心，漸漸的話匣子也關不上了，話題也不再侷限於籃球。星座、血型、咖啡、雜誌、明星、八卦、bbs，什麼都聊。禹晴總是盡量讓正清發揮，必要的時候帶上幾句重點，使話題延續下去，完全把舞台讓給正清。她只是個用手托著下巴，乖巧溫柔的小聽眾。
禹晴很高興地發現，原來學長並沒有表姊說的這麼沈悶，興致來了也可以很健談。
「時間晚了，未滿十八歲的明天請早。」可能是覺得時機成熟了，這時阿新悄悄地走過來插了這麼一句話。
「你在說什麼啊？誰未滿十八歲了？而且現在也不過八點多……」
等一下！八點多了？正清現在才意識到，曉婷已經遲到了超過兩個小時。而自己也已經和禹晴聊了兩個多小時了。
阿新悄悄地附在他耳邊說：「我不是趕你走喔，是要你把她帶回家，好好的……好好聊得更深入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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