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要求

　　樹界蠍巢之中，每一名魔蠍各自進行自己的任務，他們從出生後就隨著成長進行教育、篩選、分配的過程，最後成為生育用、勤務用、戰鬥用等等不同品種。 　　負責每一名魔蠍未來最終決斷的是蠍后，這位賢明的領袖引導他們在這個毒沼禁地生存多年，幾乎從來沒有出錯過。 　　但，如今大腹便便的她臉上充滿憂慮和擔心神情。 　　魔蠍子民也知道自己一族命運將要被決定，但他們能做的只有盡心盡力完成自己的任務，這是唯一為蠍后大人分憂解勞的辦法。 　　沉重氣氛盤旋不去，直到變化來臨。 　　籠罩的防禦霧氣消散，地根糾纏而成大樹再次移開，歸來的魔蠍勇士一個比一個負傷還要慘重，而被尊為貴客的女墮天使則是羽翼斷折，昏死過去被智慧種侍從小心抱著。 　　蠍后見狀，雖然面容不顯，但心中情緒緊張萬分，在樹根挪動下巨大身體快速靠前，語音有些顫抖的問道：「阿奇耶拉？」 　　軟殼被擊碎，身體佈滿多處凹陷和穿透傷痕，渾身濺血充滿肅殺氣息，這位被點名的魔蠍勇士上前恭敬回覆。 　　「蠍后大人，在天使長和智慧種侍從的協助之下，食獸人部落已順利消滅。」 　　「啊！」的輕訝一聲，蠍后忍不住為這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失聲，不過她很快就恢復理智，接下來魔蠍一族為了移居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阿奇耶拉，帶天使長去精靈遺留的生命池，她是拯救我們的恩人，不計代價用光儲存能量也要治好她。」 　　「是。」 　　蠍后說完後，轉頭就看見自己的勇士也是傷痕累累，而且五十名出去如今只有不到二十名回來，折損過半，喜悅之後心中既是悲傷又充滿歉意。 　　「很抱歉，阿奇耶拉，生命池的能量儲存已經不多，即使有聖木權杖在手，但我們畢竟不是精靈一族無法完美應用，只能全部用在天使長身上了，你和大家......去休息吧。」 　　這一隻魔蠍族群規模不大，也沒有生育出施法者，因此沒有生命池的話，受傷的魔蠍勇士就只能浸泡於樹界中的高濃度毒沼，藉由吸收淨化過的毒素入體慢慢恢復。 　　但這種緩慢治療方式，現場殘存傷重者有大半可能會挺不過去，原本的折損過半可能還要再加倍，他們最終全都會成為樹界的養份。 　　阿奇耶拉和還能回話的魔蠍勇士聞言，沒有怨恨，只有聽到蠍后大人哀傷嗓音的悲壯滿足，全體低頭喝聲道：「為蠍后大人盡忠，我們的榮幸！」 　　誓言環繞樹界，蠍后只能沉重的點頭回應，這就是魔蠍一族的生存方式。 　　阿奇耶拉很快的吩咐其餘魔蠍勇士去休息，並找來生命池的管理者，帶智慧種侍徒和天使長前去治療。 　　當那不算高大卻可怕非常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後，阿奇耶拉這才撐著自己受傷身體，走近蠍后大人旁邊低聲回報這次殲滅食獸人部落的過程。 　　聽著報告，蠍后臉色全程驚疑不定，最後更似是想到什麼恐懼不已，令她下意識的撫向圓滾大肚，同時另一手也握緊聖木權杖。 　　「智慧種族越來越強大了，他們最可怕地方就在於殺之不盡，而且總會有這麼幾名不可思議的個體出現，不愧是這個世代的天選種族。」 　　阿奇耶拉沒有回話，他很明白蠍后大人的害怕來自何處，如此強大的智慧種就在彼此視線可及範圍之內，如果對方暴起行兇，魔蠍一族全族連逃跑機會都沒有！ 　　「我不是天魔王閣下，更沒有晴空島可以依賴，關於那位智慧種的報酬，我們這一隻魔蠍族群務必要做到，你和其他勇士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蠍后大人，如果往後遇到智慧種族......」阿奇耶拉疑問道。 　　「那就是不可抗力，該動手還是要動手，魔蠍一族的存續才是我們最終目標，只是其它時候能避就避。」 　　「是，天使長方面需要提醒嗎？可以請她回報天魔王閣下。」 　　蠍后搖了搖頭，道：「天使長並不愚蠢，她有自己想法，而且墮天使一族實力強大，天魔王閣下不需要畏懼那名智慧種，我們做好自己事情就可以了。」 　　問題得到解答，阿奇耶拉恭敬的深深低下頭不再言語。 　　看著阿奇耶拉，蠍后面容露出慈愛憐惜神色，他們才是屬於魔蠍一族的真正力量。 　　「去好好休息吧，我的勇士。」 　　「是。」 　　一個月後，毒沼禁地外圍。 　　坐在骨椅上，凡妮莎閉眼靜靜感受周遭魔力元素的流動，一切似乎都更加得心應手，更強、更快、更複雜的魔法陣在她掌心中不時變幻轉動，許久後才化為能量光點散去。 　　接受生命池治療之後，她恢復速度相當的快，斷折翅膀已經重新生長出來，只是現在還有點不太適應，需要時間好好再次運用熟悉。 　　但當初在危境裡勉強發出的逆勢一擊，令凡妮莎感覺自己在魔力操縱上有很大突破，或許第三對羽翼在不久的將來會化為實體也不一定，這樣就可以離奧斯維得大人和薩曼莎大人更進一步！ 　　思及此，凡妮莎嘴角不自覺的高高揚起，連帶對調查任務的進行也更有把握了。 　　「凡妮莎，我們接下來要往那裡走？」 　　站在一處小丘之上，亞加山四處眺望看了看並問道。 　　聞言，凡妮莎從美夢中醒來，她彎腰從骨椅下方大背包中拿出魔蠍一族贈送的獸皮卷，這是他們過去探查血食異狀所記錄繪畫的簡易地圖。 　　「傻大個，往西北邊，你看見那個天色全暗的方向了嗎？」 　　亞加山聞言順勢望去，驚人眼力看到的視野之中，明明是光神時間，那天際一方卻是漆黑暗沉非常，幾乎沒有任何光芒閃耀，好像全都被吸蝕乾淨一般。 　　見亞加山不斷的點頭，凡妮莎就放心了。 　　因為魔蠍一族專用的簡易地圖她也看不太懂。 　　不過憑著上頭敘述和地形特色還是能找出大致方向，配合亞加山的超強眼力，只要確定方位就能走向暗影魔洞，到時候再找一些路人或冒險者確認就可以了。 　　只是以亞加山這種慢吞吞腳程，到達暗影魔洞想必還要一段時間，凡妮莎自己即使運足眼力加魔法陣望去也看不到那片天空全暗的地形特徵，這代表離暗影魔洞還有不小距離。 　　原本凡妮莎有催促亞加山加快腳步的意思，不過被他一句「妳還沒完全恢復」打消，她也不想到了目的地無法發揮實力再次變成傷患。 　　之前的重傷，現在想起來還是令凡妮莎心有不甘。 　　不甘是因為重傷會影響到調查任務的進行，她已經延遲一年了，不能再繼續拖下去，等到年末新舊交替，魔王之庭將會再度召開，她必須在這之前調查出結果才行。 　　只是漫漫旅程實在無聊，凡妮莎望向四周充滿原始風情的綠意盎然大地，卻幾乎沒有看到任何生靈出沒，只有一片寂靜無聲。 　　這就是和亞加山一起的日常。 　　倏然，她想起了一個問題。 　　「傻大個，你當初的報酬為什麼是要求魔蠍一族不侵犯智慧種族，你難道不知道惡魔種族正處於弱勢，我們現在只能作為邪惡象徵等待冒險者討伐了。」 　　即使背負極重骨棒、大背包、骨椅再加上一名墮天使，亞加山走起路來仍是相當平常輕鬆模樣，他習慣性撓了撓頭，好一會才有回覆傳來。 　　「我不知道該要求什麼，我喜歡戰鬥和朋友，魔蠍一族無法與我戰鬥，所以我覺得當朋友也不錯，只是他們好像不太喜歡我，既然這樣能和平相處就很好。」 　　聽起來很有亞加山式的道理，但凡妮莎跟他相處已久，細想就明白話中隱藏的強弱對比，不由得放聲大笑出來。 　　「哈哈哈！傻大個，你很了不起嘛，居然連擅長戰鬥的魔蠍一族都看不上，那你覺得我呢？」 　　「妳有六隻翅膀的時候比較厲害，不過差了一點，還是妳會有八隻翅膀？」 　　認識久了，亞加山說話也比較大膽一點，他知道凡妮莎不會介意自己這樣說。 　　用力重拍一下前方的大頭，凡妮莎喝道：「不要幾隻翅膀幾隻翅膀的這樣說，好像我是什麼飛行魔獸一樣，只是羽翼的數量......不知道在我老死之前能不能達到八翼。」 　　「喔。」聽見回答，亞加山有些可惜的輕應一聲。 　　眼見如此反應，凡妮莎突然靈光一閃，這是一個好機會。 　　「傻大個，有沒有聽說過天魔王？那就是墮天使之王，我曾經見過那位大人展現八翼，等任務結束帶你去找安達之後，要不要考慮去晴空島見識看看，我可以幫你引見奧斯維得大人......」 　　萬賴寂靜世界，女聲高低起伏成為唯一動人變化，傻傻的野蠻人不時點頭聽著，繼續慢步走向遠在天邊的目的地。 　　他覺得這樣的時光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