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10立正

11月13日

一年一度的軍紀月從這週開始，這意味著我們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在部隊裡天天要立正兩小時，放假出去不得違紀，否則吃不完兜著走。連長老大心不甘情不願的集合大家，要精神訓話一番。「………嗯…………大家都知道，軍紀教育月，就是教育軍紀的一個月。軍紀要被教育，才能有教育軍紀的效果。……………嗯………嗯…………希望大家這個月，特別注意軍紀，衣服釦子要扣好，銅環要擦亮，頭髮不能留，放假出去別喝酒，看到長官要敬禮。好了，其他由輔導長講。」值星排長敬過禮，連長迅速回別墅，輔導長走出來，值星排又得行禮如儀一番。倒是輔導長無意多說什麼，叫大家按表操課——立正。

大家成體操隊形散開，前後對正、左右標齊，就這麼木頭似的站定了。立正站好，本是件簡單的事，但要標準的站兩小時，這又是另一回事了。立正姿勢，是違反人體自然姿勢的，是為了用外力來馴服一個人的外表的。頸部僵硬的挺直、下巴向後緊縮，目光直視前方不動，雙肩向後張，雙肘微曲，雙手併攏緊貼褲子兩邊騎縫線，胸膛前挺，小腹後縮，雙腿併攏，腳掌三十度微張外八字。好，你看這木頭人會什麼樣子！雖是微寒的午後三點，但站了十五分鐘，身體已感微熱。三十分鐘過後，我的背部開始出汗。既是要忘卻痛苦，又要避免無聊而睡著，腦子就得想些有趣美麗的事。

不到半年前，人還在台北，隨時都可到隨便一間小餐館，就有美味的東西可吃。公館大排檔、賽門甜不辣、士林密豆冰……，啊！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炎夏到豪華大戲院看午後電影，吹冷氣、吃霜淇淋、啃雞翅，多享受啊！到淡海洲里彎游泳，浮在略有波浪的海面，載浮載沉，臉仰望著藍天白雲，世界是何等的平靜！又有一回，三月天，三五死黨，背了登山背包，帶上帳棚睡袋，扛了白米炊具外加罐頭泡麵，每個人負重約三十公斤，到南橫健行。那時雖然身體疲累，但心情是快樂的。還有還有…………。

「胡思亂想什麼，專心立正站好！」遊走隊伍中的排長似乎看到我的心事，走到深厚低聲叱著。我臉色一凜，裝出聽話狀，心中卻暗罵：「你來站站看！」然而，古有明訓「不怕官，只怕管」，任誰都討厭被約束。軍隊為了作戰，唯有嚴明紀律，才能貫徹命令。這「站功」也是為了訓練服從及忍耐，但效果有多少，令人懷疑。倒是表面功夫做的好的，很蒙青睞。部隊部隊，馬屁最對；東方人愛面子，重表面，這，軍中最會。聽說以色列軍人常是弔兒郎當，看似散漫；但打起仗來，可是常勝軍。我們的軍隊狀況，是否相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