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05國慶

10月10日

光輝的十月，一向的說法是「國恩家慶」或「普天同慶」。但對當兵的而言，代表了「停止休假」，代表了「進入戰備」。十月十日、二十五日、三十一日，掐頭去尾，沒幾天好過。本島軍人都很忙，更別說是外島了！逐漸接近華中緯度的馬祖，四季變化較台灣明顯。十月，不再那麼熱，九月秋老虎一過，天更高，氣候更涼爽。還來不及欣賞戰地秋景，就埋首於「迎賓」當中。所謂迎賓，就是戍衛任務，保衛高層來訪的警戒工作。

「高層」，可能是總統，可能是參謀總長，可能是不同軍種總司令，頂多也不過如此了。這次我們連上要擔任外圍警界的一部分，長官說是「蔣總統經國先生」要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反正我們是見不到他的面。 午後四點，除了留守人員，全連開拔進入陣地。金黃的陽光，透過樹椏灑在地上。濃厚的秋味，伴隨著全副武裝的戰士們，流轉在山林谷豁中。翻過一個山頭，下坡的當兒，部隊轉入一棟廢棄的營房，這就是今晚的「旅館」。

夜色降臨，沒有燈火，不准抽煙，伙房摸黑送來便當，大家摸黑的吃完了。就著微弱的星光，勉強看到彼此的身影，找著適當的位置，和衣而臥，進入秋夜的夢鄉。會有什麼狀況呢？不管了，能多睡就多睡吧！ 淺眠了一下，睜開眼，不過是接近晚上九點。聽到數台吉普車由上方道路開過，幾個睡不著的人就瞎起哄，說是總統座車經過，誰知道呢？我小心的走到門口，透透氣，順便觀察一下。哨兵在樹間走動，不注意是看不到的，但我想也不需走得那麼勤吧！群樹環繞，留了一片天。仰望群星，一抹銀河，橫亙穹蒼。牛郎織女早會過面了，沒過河拆橋，為我帶來些微光明。可惜自己對星象沒多少研究，不然這滿天星斗，就像一大片黑天鵝絨布上，鑲滿了鑽石般，要看什麼星座，就有什麼星座。間或有流星消逝，我也提不起勁兒去許什麼願，我已經夠背的了，許願會更傷心。

輔導長背著卡賓，走到我身邊 「錢r，不累嗎？怎麼不去睡？」 「剛睡了一會兒，現在不睏了。」沒有和「PO-A」官腔官調的說「報告」等，因為一個多月相處，發現在這個連中，他能和我多聊些。年齡差不多，氣味又相投，在人面前固然要有官兵之分，私下就免了。 「會想家嗎？」黑暗中，他眼望著星星問。 「常常在緊張的狀態，不太有機會想。」這是實情：到了這個連上，往往不知道下一步要發生什麼事情，不知道明天要做什麼工作，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好運調到高級單位。軍隊生活固然要適應，但變數太多，要去適應還真不容易。 「不要想太多，照著命令去做，不要緊張，該來的總會來，但該過去的也總會過去。時間會過得很快的。」輔導長用前輩學長的口氣說，沒有精神訓話。 「希望天快點亮。」雖不捨群星，我還是要顧地球上的日子。 「睡吧！」他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