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學會 我值得

這是我整理文字時發現的一首舊作，叫《落葉與湖泊》：

落葉飄下 浮在湖面上

瞬間 泛起 一圈漣漪

風起 逐波瀾 落入湖心

離光亮 漸遠

卷入湖底

隨風 時刻落入湖泊的樹葉

每一片 每一片 散落水上

湖泊依舊 平靜如鏡

偶爾隨風 隨落葉的掠影

就那麼一陣子

落葉卻永遠 離開了樹

投進湖泊的懷抱

我曾幾何時覺得自己一直往下沉，看著湖面上的一點點光，身體往下越沉越深，我卻絲毫沒有要掙扎上岸。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在岸邊，我也不知道還有多久到湖底⋯所以，不難理解為什麼我會一個人跑到國外生活卻並無絲毫猶豫和害怕。

「在歐洲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24號下午特意去了市中心感受一下，其實沒有覺得和平時有什麼不同。平安夜晚上開了classic Jazz音樂，點了紅櫻桃蠟燭，買的時候就覺得聖誕夜買一個紅色玻璃的蠟燭會開心。煮了蒜蓉牛油白酒焗青口，香煎石斑魚伴芝麻西洋菜，第一次做的西式魚湯出奇地好飲。其實我只是簡單用了洋蔥和薯仔。

聖誕日醒來是陰雨天，早上我起床就很餓了，吃了熱牛奶加花生多士；然後做了電飯煲鹽焗雞配胡蘿蔔。很滿足，然後就想出門了。嗯下著雨出的門，街上完全沒人，地鐵的人也很少。雨比我想象中大，到地鐵站的時候我滿臉都是水，幸好那件防風防水的風衣真的很幫忙，不枉我花了幾大仟元購入。反正來到之後一直穿，每日穿，都很值得了；包裹著我，溫暖著我。

出門前特意查了google看看地鐵商場有沒開，顯示開的，但來到商城門口是closed；一個剛下小車的金發美女笑著問早到一步的我，我也笑了，yes closed！其實沒關繫，去商場只是因為溫暖的室內讓我隨意逛逛，既然來到了，我就四處走走。是的，憑感覺走走，又去到了令我開心的地方。樹冠怎麼這樣貼近地面，然後海邊沒有風，那座河上長長的大橋究竟延伸到哪裏。這時我想飲熱朱古力，就買了一杯，走著飲。這裏的纜車在海邊一架架滿座，原來是海洋館和科學館區域。我看見了銀杏樹，特意來回馬路拍照。銀杏姐姐太美了。我迷糊半生，都是靠著感覺恍恍惚惚自我歡喜的。在這裏一個人，午睡醒來居然不會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孤獨，卻很安心。

原來我一個人笑的時候，有人是會知道的。我想象過的美好，靜悄悄，發生了。

還記得那天清晨，我拿著熱咖啡杯，從住處望出去的藍天和幾棵屋前的樹，那種內心的安靜，我知道，就是我飛過半個地球來到這裏的原因。我想有陪伴，但我還是獨自來到這裏了。不懂語言，沒有查詢什麼攻略，自然而然地一個人出去，一個人享受，一個人生活。感謝的還有很多。

回家的時候把風衣手洗了，然後洗了個熱水澡。突然想點起支煙草，卷好了煙紙，彈指間的煙幕縈繞，我定了神······又去倒了一杯威士忌。我可能，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吧。

「來到的第十八日」

從昨晚就開始下很大雨了，滴滴答答的，我依舊在半夜醒來；午後太陽稍稍露臉，我決定到附近那個大公園看日落。這天遛狗的人很多，看見大大的低低的雲朵，真可愛。我隨意行上山坡又行落山坡，沿著一個方嚮走了一圈；飛機飛往夕陽的畫面，我拍下來了。自己不自觉哼起了歌…还吹口哨了…

天還未全黑，路燈就開了。回家看見屋前的幾棵樹，葉都掉光了，但依舊熱鬧，麻雀們在樹枝上奔奔跳跳吱吱喳喳叫不停。這晚做飯，我終於找到了丁香。

半個月的時間，我感覺來了一個世紀似的。搞了一個上午都沒好的網購，慢慢摸出了門路；什麼品牌只送什麼區域，什麼品牌要改後綴國家字母。有點適應似乎不是什麼問題，只是時間，只是學習。心態上的舒適，歸屬感什麼還好，反正喜歡大環境，就會快樂。只是這麼多年來習慣了身邊有一個人一起生活，現在有點空蕩蕩的。比較不想一個人吃飯，可能因為喜歡美食，總是想有人分享。午餐的烤番薯，終於烤得香噴噴了；軟糯甜甜的，挺好。

昨晚發現買回來的香草葉低頭，幹枯了一半，我幫他澆水，把他拿到飯桌陪我寫作；問他是不是在窗邊冷了，他在廳裏待了一晚，今早擡起頭了。我看見他精神了，就笑了，謝謝他這麼努力長好。

「來到的第十九日」

昨晚我居然要一整晚開著小燈睡，這是之前一直沒有試過的。來了之後身體很纍卻一直未睡得踏實，時冷時熱，但喜歡這裏的雙層床褥，好舒服。安頓好就去重新買我喜歡的床品吧。

早上十點多看見太陽我就興奮出門了。今日第一次坐bus出市區；坐在bus後門第一排靠窗邊的位置，望著外面的陽光，我笑了，心情莫名的好。沿著bus的路線看到了城市不同的一面。到市區最旺中心地帶半小時左右很便捷。我去了local一間1925年就開始經營的天然護膚品店，買了玫瑰油，藍花楹沐浴露，真的很享受逛這樣的護理店。我說我住這裏，小姐姐還給了我印花卡。

回來的時候到賣肉店買了雞腿，然後接到了昨天網購不知道如何付款的電話。一輪郵件終於把訂單落實好，過兩日又可以收到我一直用的有機品牌護理產品了。午餐想簡單吃一個小pizza，奇怪小哥哥不用卡要現金支付。還好有小額鈔票，他找續的硬幣，我接過後不小心丟了一個進坑渠。地鐵裏幹凈也不算難拾回來，我覺得我是來拍搞笑片的日常。

到家不久，門鈴響了，DHL哥哥送來了一大盒速遞，這個遲來的聖誕禮物真是很驚喜。是一把民謠吉他，學懂的話，我就可以擁有飲個小酒自彈自唱的溫馨夜晚了。

「來到的第二十一日」

起床聽聽歌，吃個早餐，聊一下天，處理些郵件的事情，收快遞拆快遞；吃個午飯就已經兩點多了。整個下午都在學習吉他，居然調好了音，然後學懂簡短的幾個音了。

好像什麼都沒做，又好像做了很多，就一天了。

前幾天在不同品牌的官網網購了許多，這個禮拜一直圍繞付款退款電話郵件，果真比我們那邊的網購差遠了，我還在慢慢適應這種技術的落後。也適應我半斤的英文對對方八兩的英文。

正午的時候外面街道很吵嘈，是發生了激烈毆鬥嗎？住處看不見，就看見對面樓的人都出來了，大家往同一個方嚮追望。只傳來好像摔玻璃聲，哭鬧聲，劇烈巨響，持續很多分鐘。我在觀察究竟留室內還是要逃離。聽到警車聲的時候居然看到了騎警，然後四臺警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懂語言的我，只能觀察現場的氛圍，對面人的錶現，保持警覺了。歐洲不是旅行的地方其實沒多少人懂英文的。

晚上在窗前看見了月亮，記得我離開那晚，月亮是又圓又大的。就高高掛在我的車前，那個畫面唯美得夢幻。我聽著歌，開往機場的路，又激動又平靜。感謝這樣的畫面留在腦海，作為踐行禮物了。

一直因為和預想相差太遠，太多的不可控，而沒好好跟家人朋友擁抱和道別。但也因為謹慎在這動蕩的年代，把時機把握得剛剛好。也是非常感恩的。這兩個月發生太多的種種，可能我真應該讓自己肯放鬆下來。而不是現在這樣，表面放鬆，其實還想著太多有的沒的。

這麼多天過去了，今晚是我來到這裏之後第一次看到月亮。月兒彎彎的，旁邊還有顆閃亮的小星星。

我很適應這裏的生活，只是不適應7*24一個人。第一年在歐洲過聖誕，也長這麼大，第一次一個人過冬至，過平安夜，過聖誕；可能還要一個人過新年，和過春節。

我寫過，如果孤獨不是寂寞，那便是自由了。我的自由是實在的，不過孤單也是非常強烈的 。

內心很想快點學會當地語言，很想快點融入，但行動卻是去學了吉他。其實聽不懂，也沒什麼不好的，感覺行走在外面，真正屏蔽活在我自己的世界裏了。所以我給懶惰多了一個借口，又或者是，我想踏實覺得，我存在生活和屬於這裏。把幾十年突然轉換的環境，落實一下。好喜歡今日nap的時候醒來，知道自己在這裏，然後也沒以前在那邊醒來的害怕。我想這種踏實的感覺，再真實一點，再安穩一點。

「來到的第二十九日」

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每晚半夜醒來，可以一覺到天亮了。不知道是褪黑素起作用，還是心總算在陌生環境裏安穩了，適應了這裏的氣場。外面只是十幾度，但我覺得尤其冷，雖然冷但還是想裸睡。一大床的被子，軟軟的床墊，讓全身肌膚直接接觸床品就很舒服。那也是我為什麼愛買床品的原因。醒來後，開一點點音樂，繼續在半睡半醒中賴床。

早餐一邊簡單做咖啡和吞拿魚多士，另一邊做中式燉湯。第一日是田七枸杞燉去皮雞腿加兩個貝殼；第二日是沙參玉竹無花果南北杏燉瘦肉；第三日是紅棗當歸熟地黃芪圓肉燉雞湯。吃了雞湯要不到公園曬太陽，要不漫無目的四處閑逛。喜歡看見人家房子旁邊種的一大棵檸檬樹；喜歡看路邊剛開的雛菊；喜歡看天邊大大的雲朵。喜歡，這樣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快樂。

在這邊消耗很大，總是要小吃多餐。回去的路上點了burger，第一次使用外送服務。其實口味真的會根據環境而轉變，很自然的事情。沒有刻意要追求什麼，肚子自然會告訴妳調理的方法，最合適的方法。

我也沒有要去什麼知名的景點，或許已經和旅行的心態不一樣；相信沒人會特別去一趟自己所住城市裏都是擠滿旅行者的景點吧。反正以前在出生的城市，我也沒去過那座一百多層高的塔。

快一個月了，晚上做飲酒筆記，泡澡，看韓劇的時候，發現，好幸福。那個感覺有點不真實，想穩穩捉在手裏。原來我，已經開始適應了這裏，適應了一個人的三餐，一個人的生活。

夜裏第一次夢見你，是這麼多年的頭一回。你終於肯來到我的夢裏，我也終於在醒來的時候，鼓起勇氣撥打你的電話。臺灣那邊應該是星期日下午五點。希望十年沒打過的電話號碼沒變，希望我們的對話舒服自然一點，等待接通的時候，至少我是這樣想的。然而沒人聽，隔了一會，我再撥打第二次，轉留言信箱了，估計是陌生的國外號碼，你拒絕了吧······

然後我把你拍照親手寫字的畫面下載做手提電話桌面了，每每看見電話就笑瞇瞇。

我喜歡在這裡的簡單，遼闊的安靜。去看《阿凡達》預映禮；新年倒數前20分鐘鄰居都突然跑到街上，樓房裡全部打開窗戶。在剛踏入新年那一刻放煙火，樓上的人撒花片；然後住這街道的人都出來飲酒放音樂跳舞了，一直狂歡到半夜。我，可能，就是享受這樣的時光吧。那樣我就可以游上湖面，在湖邊草坪上躺著，曬太陽了。